周章正在胡思乱想,只听荣国公说道:“周章,依你之见,应该怎样处置李凌?”
周章心头一跳,沉声说道:“国公,李凌跟随您多年,从未出过什么差错,这次的事情或许中间有什么误会,不如属下去叫他来,您仔细问个明白。”
“误会?”荣国公放下手中的笔,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似笑非笑的说道:“周章,你的意思是说,本国公老眼昏花,没有看清楚,还是想说本国公的耳朵聋了,不中用了?”
周章急忙单腿跪地,施了礼道:“属下不敢。”
“你也看到了,地牢中魏朗不在,李凌说让人送去了什么废屋中,那里可什么人都没有,魏朗人呢?现在谁也说不清楚。你知道,这样会留下什么后患吗?还有,他私下和永安公主见面,还拿了她的药,这事也是你亲眼看到的吧?”
“……是。”周章微微闭了闭眼。
“那就好。”荣国公声音里带了几分凉意,“那你说,该如何处置为好?”
“按规矩,当……杀。”周章声音低哑的说道。
荣国公没有说话,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瓶,“啪”的一声扔到周章的面前,“这事儿就交由你去办吧,你和他兄弟一场,关系不错,由你来做,他应该没有遗憾。”
周章的心狂跳了几下,黑色的瓶子滚到他的脚边,闪着诡异的冷光,他慢慢的伸出手,指尖碰到瓶身,冰凉入骨。
李凌此时正在房间里写信,他的母亲前些日子生了重病,他跑遍了京城的各个大药店,都没有血灵参,而国公的那一株一入京也送给了皇后娘娘,其实就算不送,也轮不到他来开口要。
李凌是个孝子,自幼丧父,母亲守寡把他带大,知道他爱武,也没有非强迫他读书,只求他能够实字,能够知道仁义礼数,就由他去学了武,在没有到国公府之前,日子过得颇为艰辛。
今日见到洛九卿,他也知道自己不该拿洛九卿的药,可是,母亲的性命让他不得不考虑,他也有自己的底线,自认为没有背叛荣国公,至于洛九卿的恩情,有机会还了她便是,只要不违底线,尽力就好。
他的信刚装进信封里,门口就有人敲门。
周章推门进来,李凌看到他,微笑着说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有空过来?”
周章来到他的桌子前,问道:“在写什么?”
“家书,给母亲写的,不知道她的病如何了。”李凌说道,火光映着他的脸,眼睛里浮现几分担忧。
周章心头一涩,他没有父母,是个孤儿,荣国公退出朝堂的第二年他还和李凌回过一次家,李凌的老母十分高兴,年夜饭给他们包了饺子,周章到现在都记得那夜的温暖。
“伯母的病很重吗?”他问道,指尖摸着那个冰凉的瓶子,他知道,荣国公让他来杀李凌,也是在试探自己。
“有一些,”李凌叹了口气,“母亲一生劳苦,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
周章见他神色悲伤,语气沉凉,慢慢说道:“你放心,我以后也会常去看她的,她的病也会找人尽心治。”
李凌道了一声谢,突然觉得这话似乎有些不太对,他抬头看着周章,目光疑惑。
周章慢慢吸了一口气,把那个瓶子握在指间,没有看李凌的眼睛,目光落在他刚写好的那封信上,声音轻轻说道:“这封信,就由我安排人去吧,你放心就好。”
李凌顿时知道,周章话里有话。
他微眯了眼睛,“你什么意思?发生了何事?”
周章把那个小瓶子掏出来,放在桌子上,往前轻轻一推。
李凌的眸子立时一缩,“周章,你要杀我?”
周章心中一痛,“李凌,不是我要杀你,是你做错了事,国公要杀你。”
李凌的眼睛里布起血丝,他低声吼道:“我做错了什么?”
周章注视着他说道:“你出卖了国公,收了永安公主的药,把魏朗的事泄露了出来,致使现在魏朗下落不明,造成后患。”
李凌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尖,“我?背叛了国公?我是拿了永安公主的药,可是我没有答应她任何条件,背叛之事从何说起?”
“你没有答应她任何条件?那她为何把药给你?刚刚还两军对立,拔刀相向,转眼间就把药给你?”周章发现自己也无法相信李凌。
李凌噎了噎,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洛九卿会这样做,只是听说她的药可以治好母亲,他就没有多想。
“还有,魏朗呢?”周章摇了摇头,“你说派人安置了,可你说的地方为何没有人?”
李凌叫道:“没有人?这不可能!”
周章说道:“的确没有人,前后派了三批人去找,都没有发现,李凌,你还有什么好说?”
李凌张了张嘴,还有什么好说的?他的目光落在那个瓶子上,冷笑了几声,眼睛里有水光一闪,“我李凌为国公府卖命这么多年,数次丢了性命,还废了一条臂膀,难道就换不来这点信任?”
周章也觉得心中难过,可是命令在身,他也不能违抗。
李凌伸手拿过瓶子,看了一会儿说道:“不行,我要去找国公,我要和他解释一下!~”
周章扶住他的肩膀说道:“国公说了,他不会见你,给你留点脸面,你不能出这间屋子,要是出去了,外面埋伏着的弓箭法就会雨箭齐发,你还没有见过国公就已民经死。”
李凌身子微微一晃,“这是什么意思?现在就要送我上路?连句话都不留?”
周章转过头去,不忍看李凌悲凉的神情,他也为李凌感到不值,感觉到伤心,他甚至想,自己的明天不会也这样吧?他打了一个寒贺,没有敢再往下想。
李凌大声笑了笑,笑声悲恸,任谁听了心中也不好受。
周章沉默了一下说道:“你放心走,伯母那边我会皆尽我所能替你照顾,从此,你的娘就是我的娘。”
李凌看着他,多年兄弟情分让十分相信周章,眼见着是大势已去,他不死恐怕还会连累周章,他站起身来,走到周章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好,拜托你了。别对她说起我不在的事,能瞒多年算多久吧。”
周章点了点头,眼睛里涌出几分潮意。
李凌握着瓶子,拔下瓶塞,沉默了片刻说道:“周章,我没有背叛国公,也没有和永安公主怎么样,至于魏朗,我的确是派人护送了,只能说天意如此,只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周章,你好好保重。”
他说罢,从瓶子里倒出一粒药丸来,没有再多说什么,昂头把药吞了下去。
此时的安王府中,洛九卿已经到了轩辕耀辰的书房中,轩辕耀辰见到她,急忙迎过来,搂她在怀里,“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没有。”洛九卿微笑道,“你的暗卫不是已经回来了?他们没有说?”
“说了,”轩辕耀辰打量着她,“但是我总要亲眼看到才安心。”
洛九卿心中微暖,“我没事。但是,有些事情必须要和你商量一下。”
“你是想说重工弩吗?”轩辕耀辰问道。
“是。”洛九卿点点头,“我听舅父说,只有四台,城中三台,还有一台在骁骑营,我想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一上朝荣国公一定会说起此事,还会想出各种名目来搜寻你的王府。”
“好啊,”轩辕耀辰并不以为然,“他要搜,随便他。”
“可是,你明明把你府中那一台给了我啊,要怎么说?”洛九卿不解。
轩辕耀辰淡淡笑道,“这事你无须担忧,我自有办法。我的王府也不是那么好搜的,比这件事更重要的是魏朗的事。”
洛九卿沉吟道:“魏朗的事的确很棘手,毕竟有人证看到他行凶,他人在哪儿?我必须要亲眼看到他,亲耳听到他说。”
“我知道,随我来吧。”轩辕耀辰带着洛九卿走到书房的里屋,在书架上的某一种拧了一下,书架左右一分,露出一个秘道来。
轩辕耀辰碗牵着她的手慢慢往里走,走过一段黑漆漆的路,随后就是豁亮的一片,再拐过一个弯,就看到一个宽敞的房间,外面腊月寒天,这里面却是温暖如春。
屋子里淡淡的血腥气,洛九卿眉头一皱,轩辕耀辰咳了两声,立即有人说道:“谁?”
“是本王。”轩辕耀辰回答道。
洛九卿立即听出那个声音是魏朗的,她快步走到门前,正好看到魏朗正在穿鞋子,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袍子,一抬头看到她,魏朗也很高兴,喊了声公主。
洛九卿皱眉说道:“你受伤了?”
魏朗笑了笑,“没事,一点轻伤,没有大碍,王爷已经给我处理过了。”
“怎么弄的?是打斗所致,还是荣国公的人打的?”洛九卿追问道。
魏朗抓了抓头,这一犹豫,洛九卿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冷笑了一声,“好啊,他还真以为他是天王老子了,居然动用私刑!”
魏朗说道:“公主不必动怒,我也没有怎么样,没事。”
洛九卿让他坐下,“你父亲现在在洛府,已经知道了你的事,明天一早准备上朝请罪,这件事情的始末,你要一一对我讲来,究竟是彼回事,一定要说清楚,你为何会去了香眠楼?又怎么会与人起了冲突?”
魏朗面上露出惭愧的神色,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公主,是我的疏忽,我……本来是想去王森家的,结果,我走到一个路口,看到一个人影,那个人特别眼熟,我惊讶之下,也来不及多想,就追着她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一条后巷,突然就成了香眠楼了。”
“是什么人?”洛九卿问道。
“春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