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李处长刚才的一通白话,是弄得我有点儿糊涂了,靠在椅子背上伸直了双腿,晃动着两个脏兮兮的脚丫子:“李处长,白话得够多了,我不懂你要说什么。既然事情你都了解得这么透彻,要枪毙就干脆点儿,我他妈的早活够了!”
“可是,你就不想想你的家人?你的老婆孩子,对了,还有你的老爹老娘……”
“对于一个要被枪毙的人来说,你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李处长笑了:“其实,我本来是想枪毙了你,然后报告上级,雪魂舍利被你毁掉了,一切就都结束了。可惜天不遂人愿,我们竟然获知了雪魂舍利的准确下落,那么枪毙你理由不充分了。”
“切……”
“同时,我刚才说的意思是:你在监狱里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像个教授、不像个文化人,而更像个流氓、无赖、恶棍杀人狂!”
“谢谢夸奖。”我闭着眼说。
“嘿嘿,而恰恰是这点,让我觉得你还是一个很有用的人,所以,”他身子往前探探:“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供选择:一条是死路,认罪伏法,拉去打靶!”
我心里一阵巨震:难道还有条活路?这个可更出乎我的意料了。
睁眼看看,李处长戴着墨镜的脸直直地对着我,知道墨镜后面的眼睛正在观察我的表情。
“当然,这条路我觉得所有的人都不会选择的,象宇教授这样的聪明人自然更不会选择,我也不希望把一个很有才能的人就这么消灭了,多可惜,所以这个就不说了。第二条是活路,宇教授不想听听?”
“李处长,你不觉得你的废话很多吗?”
“嘿嘿,好吧,”他扶扶墨镜:“我想要你和我们合作,找回雪魂舍利!”
我心里又是一震,愣了片刻,忍不住笑了:“李处长,你也知道我很愿意选择活路,可是,那是你们的工作,干我什么事儿?”
“好,要选择活路就好,”李处长面露喜色:“当然,本来不干你的事儿,可是,现在我说干你的事儿就干你的事儿!”他又拉下脸来。
生的曙光出现了,曙光之后很可能就是晴朗的天空,这种机会我怎么会放弃!
急忙坐直了身子,说:“我不太明白……”
“公西警官,现在看来,宇教授有愿意合作的意向,所以,”他对公西兰蕊摆了一下手:“把相关情况得让他知道了。你就说说吧。”
“是。”公西兰蕊点击着笔记本电脑的鼠标,开始讲,大体的内容是:
雪魂舍利出土之后,流亡印度的一位活佛就放出风来:出300万美元“逢迎”雪魂舍利到印度去“供奉”,后来追加到500万美元,其实就是以天价鼓动国内一些不法之徒对雪魂舍利动手,想以此制造宗教影响。
为了表示自己“逢迎”雪魂舍利的诚意和决心,他派了一名信任的心腹作为自己的“特使”,来到中印边境印度一方的一个叫“甘托克”的地方,专门负责“逢迎”事宜。
同时还在网上公布了一个国际长途的电话号码,说如果得到雪魂舍利的人不能到甘托克也不要紧,只要能到达西藏拉萨,打这个电话,他就会派联络人员去接洽,可在拉萨交易云云。
“等等,”我一摆手:“我想问问,你说的活佛是谁?达/赖/喇嘛?”
“不是,”李处说:“你知道藏传佛教里的白教噶举派吗?”
“原来是噶玛巴活佛泰耶多杰。”
“哦?这么肯定?”
“切!现在两位噶玛巴活佛,一位伍金赤列多吉,一位泰耶多杰,前者在西藏楚布寺,后者在印度新德里。噶举派的两大主寺绒定寺、德隆寺都在甘托克,这次他的特使来甘托克顺理成章,脑残都想得出来。”(作者按:伍金赤列多吉也于1999年12月流亡印度。本故事时间设定在此之前,故说他尚在国内。)
“嚯!果然是大学教授,博闻广知,明白人啊。”李处拍拍桌子,很满意地点点头:“那么你就该明白,如果他得到雪魂舍利意味着什么,也就会明白他们为什么会下这么大本钱。”
“明白了。公西警官继续吧。”
兰蕊接着讲述:在西安,一个自称“大哥”的神秘人物组织了一个临时拼凑了个8人团伙,成员由高价聘请的7位“能人”组成,6男1女,都是来自各个省的盗窃精英,其中那个女的谭小玲和他丈夫霍利隆是来自陕西的盗贼“夫妻档”。
霍利隆是考古专业的大学生,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就报名参军,当了三年兵,转业后仍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只好跟着他哥哥霍利兴做服装生意。
一次霍利隆一时起意,从一个朋友那里偷了一件文物,卖了大价钱,他觉得找到了生财之道,自己的专业也派上了用场,就开始盗窃,除了财物之外,主要目标是文物,成了一名职业窃贼。
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女贼谭小玲,两个人成了拍档,并结成了夫妻。谭小玲在江湖上有个外号,叫“小金钩”,据说她能只用一根自制的小铁钩打开任何门锁和保险柜。
他们跟踪展览到白马寺,经过多次踩点之后,终于在一个下着细雨的夜晚动了手,用吹管吹麻醉针的方式麻倒了几个警卫,破坏了报警装置,在戒备那么森严的境况下竟然得手了。
可在庆贺的时候发生了问题,“大哥”竟然在他们的酒和饮料里下毒,要把另外7人毒死,但下毒的时候被一个叫“老歪”的老贼给发现了,结果,“大哥”被7人合伙弄死,抛尸野外。
紧着着7个人又发生了内讧:那个老歪要带着雪魂珠去甘托克,把它卖给活佛特使,有另外三个人赞成;而霍利隆认为去藏南路途遥远,险阻重重,而且国家一定会全力追查,很可能到不了甘托克就会被抓,弄个人财两空,所以他临时联系了一个在天津做生意的韩国买主,要把雪魂舍利卖给他,只是价格很低。小金钩和另外一个来自江西的贼赞成他。
结果双方争执起来,继而发生了内斗,在抢夺中,老歪抢到了舍利,小金钩抢到了黄金支架――其实她本来可以抢到舍利,但是她认为黄金要比那块骨头值钱。
抢夺中她的手被对方割了一刀,支持霍利隆夫妻的那个江西贼被杀,只有夫妻二人带着黄金支架落荒而走,奔天津;但是刚到省城,韩国人就打电话说,这个已经成了国家重案,所以他考虑再三,不敢收购这个东西,太危险了;夫妻二人觉得绝望,后来打听到宇天龙和和璞轩,最后把黄金支架卖给了我。
他们回到居住的旅馆不久,就被专案组的人发现了行踪,在凌晨的时候带领武警包围了旅馆进行抓捕,夫妻二人都有枪,开枪拒捕,武警开枪还击,霍利隆被当场打死,谭小玲被打成重伤死在医院里。
临死前,李处长等人问她雪魂舍利在哪里?这个该死的女人拼着最后的力气说了六个字:“和璞轩、宇天龙……”,我就这么立刻被抓。
李处长等人查抄和璞轩,在我的保险柜里找到了黄金支架,由此坚信雪魂舍利也在我手里,所以变着法儿地让我供认。可是就在昨天他们得到消息:
那个老歪和他的三个同伙竟然跑到了甘托克,把雪魂舍利卖给了特使,但是特使认为这个东西一没黄金支架,二没雪魂珠,不完整不说,还不能确定它的真假,没法拿出来忽悠人,只付给老歪他们很少一点路费钱,要他们回国,至少找到黄金支架才会考虑付全款。
老歪他们无奈,只好再次潜回国内,要去天津想办法把黄金支架弄回来,结果进入西藏不久就被发现了行踪,专案组下令西藏警方全力围捕他们。
这四人知道罪行重大,被抓住没个好,顽抗拒捕,结果三人被击毙(包括那个老歪),一人受伤被抓,他供述了全部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