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陆程,你再看看,那个不是海底,而是、而是一个活的物体,正从海底一点一点地往上升。”
“大海怪!”皮亚男惊叫起来:“我听说海底有种大王章鱼,形体巨大,能把船拉到海里去……”
“闭嘴!”我吼道:“你仔细看清楚,章鱼只有八条触手,而这个东西上面的晃动的东西能看清的至少有几十根,绝对不是章鱼。”
很快,屏幕出现了大量的雪花,图像开始扭曲变形,最后干脆就看不清了。老黄的收音机本来还能听到一些说话和音乐,现在也变成了沙沙沙的杂音。
陆程说:“根据它目前上升的速度,用不了半小时就到海面了!那我们……”
我回头看看一脸惊慌的根叔:“根叔,咱们、咱们怎么办?”
根叔结结巴巴地说了一通,大体的意思是:这是龙王在向我们索要贡品,我们只能用祭品祭海了,以前是把一个活人扔下海去,现在可以用船上的肉类食物扔下去,然后听天由命。
实际上外面的渔民们已经在行动了,他们把船上带的猪肉块、牛肉块之类往海里扔,但是船依旧在原地颤抖,似乎根本没有作用。我看到两个渔民竟然把我要的那两个牛头也给搬了出来,我大声喝令阻止了他们,让他们放回去。
“这个没用!”我大声说:“老黄,把发动机关了,停船!”
老黄顿时明白了什么,急忙把船停了。
我想了想,对陆程说:“我想你该知道,深海中有许多很可怕的巨型动物,据说那里的海葵或藤胡会长到足球场那么大。”
陆程说:“是、是有这种说法。可、可这东西不可能是海葵或藤胡,那东西是固定在海底上不能动的。”
“不是这个意思,”我说:“我学校的图书馆看过一些资料,说这样的巨型动物可以放出一种很强的能量场,把上面的鱼群甚至空中的飞鸟都吸下去,连巨大的鲸鱼都不能幸免,甚至是海面上的船只和空中的飞机。”
飞飞说:“对啊,我是学生物的,听说这种说法,说有不少动物会施放一种能量,形成一种力场捕获猎物,生物越大,这种力场就越强。”
陆程惊慌地点点头:“是的,我也听说过,不过我不大相信……”
“现在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我大声说:“那个东西我们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我知道它一定大得超乎想象,这些雾气一定是它吐出来的,真的是象蜃那样吐气,它的目的就是为了觅食,它吐的气气味象沼气,沼气是一种以甲烷气为主有臭味有毒的混合气体,那些海鸟就是被毒气熏昏了掉下来的,然后又被力场吸下去了,我们的船也被吸得沉下去一大块。大概它发现它的力量在海底不能把我们弄下去,所以才浮上来,你看它的屏幕上的那些细线,我相信它有很多巨大的触手,如果它靠近了我们,就会把我们的船拖下深海去。”
陆程一边点头一边说:“那、那我们怎么办?”
大块头急急忙忙地说:“你们有深水炸弹吗?放深水炸弹炸个龟孙子……”
“兄弟,我们是渔船,不是反潜舰。”陆程一脸的哭相。
“别急,冷静,冷静!让我好好想想……”我的脑子飞速旋转着,说:“好歹那东西身体巨大,上升的速度非常慢,它是深海动物,因为海水压力的原因,它也需要逐渐减压,如果很快浮上来它就变成了爆米花。我有个办法,你不是有座头鲸鸣叫的声音的录音带吗?放那录音,把刚才过去的鲸群吸引过来,但愿那怪物去对付鲸群,我们或许就能脱身。”
陆程一拍脑袋:“天啦!真是当局者迷,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手忙脚乱地扒拉那堆录音带,很快找出来一盘放进录音机,接着就开始播放起来,船上有很大的扩音喇叭,座头鲸的鸣叫声在海面上飘荡开来。
然后我让根叔告诉那些船员,不要再扔东西,那些东西反而吸引了那怪物冲我们来。
我让大块头、耗子、飞飞、皮亚男在这里呆着,自己跑上甲板,靠近船舷一看,心里真的更加惊慌起来,船身又下沉了不少,海面几乎靠近船舷了。远处的那股雾气上涌更快,船身四周的气泡更密集,咕咕嘟嘟的象烧开了的稀饭锅,空气中的甲烷味儿越来越浓。
我知道那东西离我们越来越近,就对根叔说:“让大家回到船舱去,不要呆在甲板上!”
根叔也明白过来,他大声吼叫着,船员们惊慌失措地往船舱里跑。
我们心里都在祷告:但愿鲸群能听到我们的呼唤快快过来,毕竟它们走得还不远。
大概过了不到二十分钟,海面上出现了鲸群的影子,它们翻波逐浪,向我们的船游来,更让我们吃惊的是,那艘日本捕鲸船竟然也跟随而来,而它们的几根带着长长绳索的鱼叉竟然插在一头很大的座头鲸背上,被那头鲸鱼拖着一起向我们靠近。鲸群显然受到很大的惊吓,游动的速度明显比刚才看到它们的时候快了好多。
我们聚在舷窗前看着,鲸群从我们船不远的地方游过去,有些鲸鱼突然就消失了,我们的船突然猛烈晃动,明显感觉到呼地一下重新浮了起来。
那艘日本捕鲸船就在距我们有二百米的地方减速,那条被他们射中的巨鲸已经耗尽了最后的力气,白色的腹部翻转向上,船上的绞车转动着,开始往船上拖,船附近一大片海水都被鲸鱼的鲜血染红。
我们正在发呆,突然海中巨浪翻涌,四五条象巨蟒一样的触手从海面上冲空而起,带着哗哗的海水直上去有十几米,接着象巨大的鞭子一样向那艘捕鲸船狠狠地抽打下去,“轰”地一声,捕鲸船的船身倾斜了,那些触手接着紧紧地卷着船身往下拉,那艘比我们的船大得多的捕鲸船瞬间就消失在汹涌的波涛里。
我们都惊得魂飞魄散,感觉就是末日就在眼前。
根叔大声喊着:“开船!”
船的发动机轰鸣起来,能动了,但是非常缓慢,我知道这样仍然逃脱不了那海怪的攻击,船四周的海水巨大的气泡仍在翻滚,我知道那东西还没走。
我心里一动,大声说:“他祖宗,反正是个死,拼了!大块头,去拿根照明棒来!快!”
我们一起往后舱跑,我跑进根叔的办公室,把那张弓和箭拿出来,大块头也跑进后舱,从我们带的装备里拿了一根照明棒。
我们跑回驾驶舱,我把飞飞头上扎头发的橡皮筋拿下来,把照明棒绑在一支箭上,然后跑到船尾,就在这时,我们船四周发出了巨大的声音,几根巨型触手带着哗哗的海水从海面上再次升了起来,蜿蜒直冲上上高空,我清晰地看到那扭曲触手上的黑色的令人恐怖的花斑纹,它的直径至少有两米,看那样子有点象水母的触手,古怪嶙峋的,我知道这是那怪物要给福龙号来最后的一击了,福龙号再结实也绝对顶不住这样的“轰炸”。
我把箭搭在弓上,大块头把照明棒的拉环扯掉,照明棒喷射出了火焰。我用力把弓拉满,向那股粗雾柱射去。
那支箭呼啸着飞向雾柱,还没靠近,就见火光一闪,“轰”地一声惊天动地巨响,那股雾柱变成了一根火柱,并迅速膨胀,并一圈一圈地扩张开去,我们头顶上的整个天空很快变成了火海,火云乱窜,那景象让我想到了在纪录片中看到的氢弹爆炸,一圈圈的汹涌的火浪贴着海面向船尾冲来,福龙号被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猛地往前推动,船身都倾斜了有三十多度,我和大块头同时倒在甲板上,贴着甲板滑出去多老远。我仰躺在甲板上看到那几个巨大的触手被火焰包围,象受了惊的蛇一样快速缩回到海里,其中一条鞭子一样落下来,抽打在福龙号刚才所在的位置上,激起的巨浪小山般涌上了船尾,把我和大块头浇得浑身透湿。万幸的是,那触手沉下去没再伸出来。
福龙号被推出去也不知道多远,伴随着马达的轰鸣,轻快地飞驰起来,很快驶离了那片火海。
我和大块头跌跌撞撞地回到驾驶舱,听到根叔正在大叫让老黄加速,我好像听到他喊什么“‘火烧海’了”。
驾驶舱里的仪器几乎是在瞬间回复了正常,在那个屏幕上看到那个巨型怪物带着它的猎物――那艘捕鲸船,快速向深海沉去,它的触手上面还有两三个很大的亮点,一定是它还抓住了几条鲸鱼。它下沉的速度极快,好像受到了惊吓一般,很快在屏幕上消失了。
大家都惊魂未定,半天才回过神来。回头看看身后,那片海还在燃烧,真正的成了“火烧海”,半个天空都变成了赤红。
根叔上前来,紧紧地拥抱了我一下,拍拍我的肩膀,伸出大拇指:“宇兄弟,好样的!”
陆程摘下眼镜,不停地抹着头上汗水,心惊胆战地说:“老天,我们脱险了,真走运……”
“是走运,”我擦着脸上的海水说:“本来那东西是冲我们来的,鲸群来了分散的它的注意力,而捕鲸船捕杀鲸鱼,鲸鱼流出来的血吸引了那怪物,让那它改变了攻击目标,把捕鲸船给弄沉了,可能它还抓住了几条鲸鱼,当了我们的替死鬼,也给了我们缓手的时间。”
“那是什么?”皮亚男心惊胆战地问:“不、不是大王章鱼啊?”
“不像!”另一个舵手老周叼着烟不住地摇着头:“看那触手,章鱼的会有好多吸盘,而这个没有,好像是水母的爪子,不过水母没有那种花纹啊,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陆程说:“是啊,看那东西似乎是个圆形的物体,直径至少有五六百米,好大家伙!”
陆大鹏握着我的手说:“兄弟,蛮厉害!高明!竟然能想出来放火这个招数,这是在赌命,不怕把我们的船烧了啊?”
“这个简单,”我说:“大家也都闻到了,那东西吐出来的臭烘烘的气体很像沼气,而沼气的主要成分就是甲烷,甲烷比空气轻,越出海面就升到高空了,形成那种变化的云气,下面的就比较稀薄些,对船构不成太大的危害。那股雾柱可能就是那海怪的嘴部所在,吐出的气体最多最浓,那么甲烷含量必定最高,所以我想一定能把它点燃,一旦着火爆炸,我们就有救了。不过这正象你说的,是在赌命,危险之极,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结果会怎么样。”
陆程急忙给我递上一支烟,我点着了,使劲抽了几口,手在不停地发抖,情不自禁地苦笑了一下,自嘲地自言自语:“海市蜃楼,大气折射,幻影……嘿嘿,真他妈的……”
耗子轻声说:“是啊老大,看来古人说的东西未必都是杜撰的。”
根叔拿着那把弓抚摸着,一脸高兴,也不住地自言自语。
陆程说:“我父亲说,也只有您宇先生这样的人能想出这样的办法,要是他和那些渔民,除了祭海之外,只能呆着等死。没想到这张弓真的能辟邪啊,今天多亏了它……”
我点点头:“嗯,没错儿,根叔,是张好弓,就是太硬了,没有一定的膂力很难拉开,我是急劲催的……”
根叔哈哈大笑,拍拍我的肩膀,拿着弓出去了。
晚上,根叔让厨师老谢给做了些好吃的,摆酒给我们压惊。本来船上有严格的规定,船员在出海的时候不许喝酒,今晚根叔破例,除了值夜班的船员之外,其他人都允许喝一点,但不许喝醉。
第二天早晨,海面还是比较风平浪静的样子,还不到6点,突然前面起了很大的雾,滚滚而来,雾气中有火光闪动,好像是闪电,隐隐传来一种很响的叮叮当当、铿铿锵锵的声音,有点象金属打击乐器发出来的声音,也就是古语说的“钟磬之声”。
我透过舷窗看见了,问:“多奇怪的海雾啊,这是……”
根叔神色凝重地说:“是啊,这就是渔民说的‘龙王巡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