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当初靖难时,初代宁王出兵襄助,太宗曾许诺平分天下,末了靖难成功,却是改了宁王封地,远远的将人打发到江西了。
沈瑞摇了摇头,缓缓道:“当初,宁藩曾在刘瑾手中,弄到了异色龙笺。”
两人不由得惊呼出声,实在是异色龙笺含义非比寻常。
当时街上都传说这异色龙笺,他们以为不过是宁藩自吹自擂自抬身价,没想到是真的!
“刘瑾这阉竖,死不足惜!”三老爷不由骂道。
“宁藩,手握异色龙笺,会打着太后懿旨的幌子起兵。”沈瑞道。
皇上可没承认过有用“异色龙笺,加金报赐”宣宁王之子进京,而宁王手里有出现了异色龙笺,那是谁给的?自然是太后给的!
这会儿就算说是刘瑾偷出来的也没人会信。
沈洲兄弟齐齐变了脸色,“怪道宁藩抓着张家不放,又出这让太后收养宗室的主意!”
三老爷又低声道:“当初,郑旺妖言案……”
沈瑞心道,郑旺妖言案不过是说武宗非张太后所出,非嫡长,却也是孝宗的儿子,孝宗唯一的血脉,怎么着也比宁王名正言顺,所以,他前世历史上,宁王根本没提郑旺这茬,而是整个否定了武宗是皇家血脉。
但眼下,他不能作这个“预言”,他只能依照现实合理推测。
“一旦宁王打起太后的旗号谋反,只要坐实了张家从中牵线搭桥,便是通藩谋逆。”沈瑞道,“毕竟是太后娘家,诛九族、满门抄斩是不会的,流放也在两可,但爵位官位都别想了,一撸到底打回原籍,从此再无翻身之日。”
等张家倒了,根本用不着沈家来踩,不知道多少人会一窝蜂跑来痛打落水狗。
三老爷一击拳,道:“咱们现在就当趁着张家还没意识到、依旧嚣张时,拿稳种种罪证。”
沈瑞点头,“张家做事从来不知道‘谨慎’二字怎么写……”
三老爷冷冷一笑,道:“他家只当天底下属他们为尊了。我这就去寻刘玉刘大人好生聊一聊。”
这位刘玉便是那大名鼎鼎、打弘治朝起就盯着张家咬的御史,扳倒了张家姻亲数人,当年因背后站着刘健、谢迁两尊大佛,张家恨得咬牙切齿也拿他无可奈何。
后来是刘瑾上台清理刘谢门人时候,把这位巡按直隶御史打发巡按云南去了,直到刘瑾倒台后他才得以回京,因其政绩颇多,升了都察院右佥都御史。
在沈家同贺家打通倭案官司时,因周贤暗中抛出沈家独嗣为张延龄所害的消息时,这位刘大人就曾跳出来弹劾过张延龄。
三老爷当年同沈理一起去拜访过这位刘御史,后这位被打发出京时,三老爷也送了程仪,回京时还为其接风,算是有些交情。
叔侄俩这边谋划着,那边沈洲却是长久的沉默,一言不发。
很快两人也注意到了沈洲的异常,不由停下来看向他。
沈洲却是说起另一件事,“京中最近风言风语,说皇上……昏聩、不孝,又说你谄上献道人。”
他看向沈瑞,“用一个天梁子,既诬陷了皇上,也诬陷了你……”
京里传出天梁子谣言时,沈洲兄弟就给沈瑞去了信。
此时三老爷也忙问沈瑞,“你此番回来可见到张会了,问没问天梁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瑞摆手道:“叔父们放心,我没事。这事儿就是宁藩造的谣,奔着一石三鸟来的。”
“张会说宁藩当初想利用天梁子的名气,搞点神神鬼鬼的推他们那个小公子往上走一步,还想借着天梁子的手往宫里插人,安插他们的道士,”他面露厌恶,道,“更恶毒的是,他们还想诓皇上服金丹!”
沈洲兄弟不由齐齐骂道:“这丧尽天良的!”
沈瑞道:“幸而天梁子是个老江湖了,瞧着傻乎乎只知道制药,其实脑子清楚得很。早早的就和皇上交了底,又不声不响的反倒算计了宁藩,把他们原本在宫中买通的、埋好的几个钉子给起了。――那两百张度牒就是皇上赏他这个的,将来只怕还有更多赏赐。”
两兄弟齐齐松了口气,尤其是与天梁子接触更多一些、没少吃他大力山楂丸的三老爷,不禁笑道:“这老道,有些个本事!”
沈瑞也是一哂,又道:“天梁子也并没跑,是怕被宁藩害了,猫在西苑,对外说云游去了。他原怕宁藩让他给小公子看病是个圈套,尤其若是小公子有个三长两短,赖他不要紧,再赖上皇上……他就躲了。
“没成想宁藩还是借着太皇太后薨逝污蔑了他,他这会儿倒是不好出来了。宁藩这招,既是要收拾了天梁子,也趁机污蔑皇上,再把我这个一直跟他们作对的也捎带上。”
沈洲兄弟对视一眼,即使在密室里,还是压低声音道:“太皇太后……”
沈瑞摇摇头,“张会说,宫里的事,不要问。”
若没有蹊跷,又怎会不让问。
沈洲面色越发沉凝,“若是寻常时候,张家倒了便倒了,但若在宁藩谋反时,张家倒了,太后地位动摇,对皇上,也是不利的。尤其,太皇太后不在了。”
他看向沈瑞,认真道:“而瑞哥儿,你是天子近臣,咱们家又与张家有仇,当天家母子不和摆到了明面上,必然会牵连到你,若咱家再出手……必然会有人抨击你挑拨天家母子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