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他?”
慕云有些惊讶道。
“怎么?你调查杜妍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慕云沉吟些许,将放入物证袋中的购药小票交给了张山,道:“这是我们在杜妍门外的垃圾袋里面发现的。”
张山一面将小票拿出来,一面问:“你们去她家门口翻垃圾袋,没被发现?”
“垃圾袋是小区的保洁阿姨拿的,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那就好。”张山看着上面的购物小票,有些疑惑道:“她……怎么一下子买这么多的妈富隆?”
“妈富隆是一种短效避孕药,一般要连续服用很久以上,相对于紧急避孕药来说,这种药物的副作用更小一些。”
“所以她每次服用避孕药都是早有准备的。”张山沉吟道,“我记得第一次跟李德全去福利院的时候,李德全无意中提起过自己很喜欢小孩子,特别希望杜妍能给他生个孩子。”
“是啊,我也有印象。”慕云的脑海中回想着他们第一次去福利院时的场景,“但是一下子买这么多的避孕药,李德全不可能不知情。如果说李德全真的那么想要孩子的话,估计会制止杜妍服用避孕药物了。”
“你的意思是……”
“我和杜妍在咖啡馆聊了很久,我还是觉得杜妍和齐虎有一定的嫌疑,你不是在齐虎仓库的后窗上发现他攀登的痕迹了吗?”
张山摸着下巴沉吟些许,道:“这就比较难办了,香水瓶上有杨雪峰的半个指纹,仓库的后窗上有齐虎的脚印和指纹,而且双方都制造了不在场证明。”
“难道说他们两个人当中有一个人在说谎?”慕云反问道。
“还有一种可能。”张山顿了顿语气,道:“那就是他们两个人都参与了这起谋杀案。”
“什么?”慕云百般不解道,“可是谋杀李院长这件事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的人手,在现场的脚印上来看,应该只有一个人在午饭的时间进入了李德全的办公室……这个假设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说……杨雪峰和齐虎都想杀了李德全?”
对于这件事情,张山也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总觉得案件的逻辑似乎有什么地方不通顺。
首先拿杨雪峰来说,根据目前调查的结果来看,杨雪峰和李院长之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恩怨纠葛,甚至平时还有着不错的往来,杀死李院长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好处。但是根据现场零碎的证据和推断来看,李院长奔驰车的刹车油是他动的手脚,而且在装有麦角酸二乙酰胺致幻剂的出风口香水扇叶上也发现了杨雪峰的半枚指纹,也就是说,从这两个证据上可以证明,杨雪峰绝对对李德全起了杀心。
并且案发的当天,杨雪峰“刚巧”去福利院附近的睿康医院换药,并且在监控下消失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虽然李明辉为他制造了不在场证明,替他当作不在场证明的人证,但是谁又能保证李明辉不是涉案人员当中的一员呢?如果说他们两个人严密串供的话,这个谎言警方又如何能攻破?
但在杨雪峰杀死李德全的假设当中缺少的最重要的逻辑便是杀人动机!
杨雪峰缺乏着杀人动机,一般来讲,在多名嫌疑人当中,具备杀人动机的人才会被警方列为重点嫌疑人。
再来看齐虎。
因为齐虎和杜妍之间存在的不正当关系,作为两个人婚外情之间唯一的阻碍,如果李德全死了,那么齐虎自然可以顺理成章的和杜妍生活在一起,并且因此杜妍还会获得一笔不菲的遗产,两个人拿着李德全留下的财产可以安安稳稳的度过下半生。而且根据齐虎在审讯室当中平静的态度可以证明,他是见过市面的人。并且在他过往的职业生涯中还做过律师,律师也算是法律服务者之一,经常要跟公检法各个部门打交道,对于警方的办案流程和定罪根据十分了解,如果说作为律师的他想要毫无痕迹的杀个人,并且为自己开罪的话,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齐虎的身上还有另外一个疑点,那便是他的工作。他曾经在做律师的时候,最高的时候一个月有好几万元的收入,可是做了仓库的管理员以后每个月只有区区的几千元钱,说是为了轻松,可是在利益化的时代,谁不愿意多赚点钱呢?谁又能保证他放弃律师的工作来屈身做一个仓库管理员不是为了接近李德全伺机下手呢?
无论是杨雪峰还是齐虎,两个人的身上都疑点重重,最让张山头疼的并不是两个人的疑点和案件当中缺乏的那一丝逻辑,而是就他们目前所掌握的所有证据来看,竟然无法给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定罪!
你说杨雪峰杀人了,好,那么证据呢?
光凭你汽车的香水上发现的半枚指纹吗?好,香水是我安装上去的,但是里面的麦角酸二乙酰胺成分我并不知情,难道你就不排除是我安装完香水以后其他人又对汽车动了手脚吗?如果说我真的要用这样的方式害李德全的话,那么我为什么要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半枚指纹呢?这不是故意找死吗?
作为刑警,他一定要把嫌疑人可能会说的所有的托辞想好。每次在提审嫌疑人之前,张山都会把自己假设成这个犯罪嫌疑人,试图揣摩他的心理,猜测他在遇到警方的质疑时会怎样为自己辩解。
如果说真的是这样的话,杨雪峰的供词虽说漏洞百出,但是对于警方来说也是无懈可击的,因为警方没有实质性证据,就算你把杨雪峰抓了,大审三天三夜,只要他失口否认的话,最终也会因为证据不足放人!
你说齐虎杀人了,同样的问题,证据在哪里?
作案动机呢?你说我是为了情杀了李德全,好吧,我并不否认我和李德全有情仇,可是光凭这一点你就能指控我杀了人吗?你怎么就能确定李德全死了以后杜妍就会改嫁跟了我?你怎么就确定杜妍获得的遗产会给我花?假使说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实质性的证据难道只有仓库后窗上的一个脚印和指纹吗?我并不否认我翻了窗户,但同样我也不承认我翻窗户出门是为了杀人啊!你有人证吗?你在现场有物证吗?你什么都没有,凭什么污蔑我杀了人?
最后再来看看杜妍,虽然说张山一开始最怀疑的是杨雪峰,但是转眼看来,这三个人身上的作案嫌疑还都不小。
如果说杜妍是为了钱和齐虎合谋杀的李德全,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只是有一点说不通,那就是……时间!
现在已经2017年了,或者说,现在已经过了元旦,公历已经是2018年的1月份了,距离杜妍和李德全结婚,已经快到了11年。
如果说杜妍是图财的话,那么过去的十年时间里有着大把的机会杀人,为什么要拖十一年之久呢?
这一点是张山觉得最思考不通的地方。
他在电脑上不断的翻阅着三个人的照片,最后索性又将李明辉的照片加入行列,假使人不是李明辉杀的,他也不能摆脱张山认为他做伪证的嫌疑。杀人是大罪,作伪证、包庇杀人犯同样罪不可恕。
“对了……”慕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道,“有一个细节,我刚才忘了告诉你了,在我和杜妍提及到她和齐虎之间的感情的时候,杜妍称自己对不起齐虎。”
“对不起齐虎?”这句话张山倒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认为,感情之间很多事情是无法用对错来衡量的,而且就算杜妍当初因为家庭原因或者金钱的原因背叛了齐虎,可是她在和李德全结婚之后仍然和齐虎保持着这种婚外情的关系,作为女人来说,也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齐虎。
张山纳闷儿的想了半天,最终问慕云道:“你觉得,一个已婚女人会在什么情况下说自己对不起前任的话?”
慕云托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道:“出轨吧?”
她之所以这么回答,是因为在自己的感情经历中深有体会,当初在她和秦波进行恋情的时候,发现了秦波在感情当中存在着不忠的行为,而秦波对她最常说的三个字就是‘对不起’,所以慕云也下意识的认为,一个女人对男人说对不起,那么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她曾出了轨。
“出轨?”张山微微皱了眉头,道:“我觉得不太可能,齐虎这个人长的不丑,而且……从学校的同学方面,也没有听说过在校期间杜妍和其他人传出过什么风言风语的,所以杜妍出轨的可能性不大。”
“那有没有可能是孩子呢?”慕云又做了第二次猜测,道:“杜妍说,齐虎他爸爸患有癌症,而且还是晚期,活不了几年,当初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在有生之年抱上孙子。可是杜妍却把孩子给打掉了。”
“这一点倒是和同学们互相传的话相驳,他们不都说是齐虎不负责任要把孩子打掉吗?”
“我觉得杜妍说的话可信度更高,有哪个女人愿意承认是自己主动打胎的呢?恐怕多数女人在意外怀孕打胎以后,哪怕自己真的有打胎的想法也会把责任推卸到男方身上吧,因为她们觉得大老爷们就应该负这个责任。而且主动打胎之类的传言会对自己的影响很不好。”
张山意味深长的看着慕云,道:“你们女人真可怕。”
慕云微微生气道,“去一边去,我在跟你讨论案情呢。”
“你放心,如果你有了的话,我是会负责到底的。”
“滚蛋!”她拿起身前的一个空档案袋朝着张山的脑袋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