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了两句书包后,罗十之忍住笑,伸出五指,对一脸期盼的方岳贡斩钉截铁地说道:“五万两雪花现银,明日就到。”
“哗啦”一声后,方府尊猛地站了起来,更加失态地对罗十之大声说道:“不要走,今夜你我抵足而眠。明日见不到银子,我办你个诓骗欺瞒之罪!”
罗十之又哈哈大笑起来:“不想堂堂松江正堂,今日却改行做了那绑票勾当,你是羞也不羞?”
……
第二天正午,当方岳贡守在府衙库房门前,实实在在数完那五万两银子后,他当场回过身,对罗十之行起了大礼:“方岳贡知错,小看了贤弟和罗老爷,这厢赔罪了,要打要罚,任凭贤弟出手。”
“四长兄精明干练,步步为营,何罪之有?”罗十之这时搀起府尊大人,笑呵呵地说道:“其实熊老爷之前早有交待,这五万两银子就是借给四长兄,用来给民夫发工钱,买粮米用的。如此一来,四长兄也就无需跑去那些大宅门前化缘了,事后也能少些麻烦――拿了那帮吸血虫的银子,可落不了好!”
方岳贡听到这里,一边叹气,一边感慨地说道:“当真是大手笔,是方某枉作小人了。改日方某定要代沿海百姓去熊老爷府上拜谢,好好交个朋友。”
说到这里,方岳贡的脸色又变得坚定起来:“贤弟但请放心,且回去告诉熊老爷,我今日就行文属下,给那帮吸血虫儿找些麻烦,总能助熊老爷一臂之力。”
不想罗十之却摇了摇头:“四长兄无需如此。”
第402节 湖中会
听到自己的提议又被罗十之拒绝,方岳贡实在是无言以对。他现在连走路都是虚的,因为他不晓得熊道这边付出如此大代价,到底为了什么。
关于这件事,熊道自然不会告诉土著真相――穿越众现在是以影子政府的心态来看待“治下”子民的。
像修路铺桥这一类工程本来就是政府的基本责任,现在不做,将来还是要做,早投资早获利。和教育一样,任何公共工程最大的收益人始终还是政府,更不要说穿越众还是政府+超级资本家二合一的形态了。
在看到方府尊一头雾水后,罗十之最终还是把熊道告诉他的另外一条理由讲了出来,以安其心。
“迁民?”方岳贡最终听到的,就是这个要求。
“不错,迁民!”罗十之笑着解释道:“修海塘是要大批民夫的。四长兄届时不妨缓征徭役,就地归拢那些流民叫花子,以工代赈。如此既解了民变之危,活人也是一样功德。”
说到这里,罗十之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至于这修完海塘之后嘛,此辈留着也是祸害,泥腿子惯会闹事,不妨都交给熊老爷,送去夷州拓荒算了。”
“好胆!”方岳贡这时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后,却条件反射般又讲起了价钱:“将本府治下子民都裹去化外之地,姓熊的该当何罪!?”
“这个……姓熊的以巡抚之尊,在去岁往夷州送去了几十万饥民,活人无数,大约是有罪的。”
“emmmmm”,方岳贡听到这一句装傻充楞的打脸之言后,一时间有点卡壳,不知该说什么了。
“四长兄,人家熊老爷出了海水一般的银子帮你修海塘,留青史。襄助这种千古难逢的好事,无过就是为了迁些流民实边而已。人家熊文灿都晓得公私两便,你一个芝麻大的府官儿,还充什么大瓣蒜?”
“呃……”方岳贡这时有点讪讪。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其实相比于他想象中的那些政治代价而言,事后发送些流民破落户去实边这点付出,对于方岳贡来说实在是太小了。
事实上历朝历代都有“迁民实边”这一说。罪犯,流民甚至赘婿都是被发配到边疆的主力职业。
现如今既然曹某人归顺了朝廷,成了正儿八经全套敕封的经制武将,那么他亲手开拓的夷州,也就在某种程度上算做了朝廷边疆。
基于这一理论,往边疆军卫输送一些活不下去的流民,至少在政策上,操作者就有了法理依据。
所以方岳贡经过罗十之刚才提醒后,他马上意识到了这件事的操作思路:“迁民实边”。
脑中再回忆了一番去年邸报上关于熊文灿解决旱灾饥民的内容后,方岳贡心下已然有了计较,顺带着说话也软了许多:“唉,身为一地父母,总不忍见子民流离失所,骨肉分离。”
“笑话,去夷州的那些人,日子好着呢,比在这里等死强。”罗十之这时一脸鄙视:“闽浙粤三地已然有几十万人在夷州做工种田了,若是日子过得艰难,那帮泥腿子不早跑回来了?”
“没准是扣下不让走。”
“四长兄,你说反了。夷州从不禁人来去,只是那些人到埠之后,再来便是呼朋唤友,拖家带口,一去不回头了。兄倘若不信,等你家亲信回来,自会真相大白。”
“既如此,本官可把话说在头里。”方岳贡现在思想已经同意了,但是肉体还在反抗:“那五万两银子就当帮你家熊老爷养人了,事后莫找我,找了也不还。”
“好说啊,近日港口那边在收账,银子委实多得放不下。”罗十之一脸早有准备的怪笑:“五万够不够,不够的话,小弟明日再送来五万!”
“此话当真!?”
“十足真金。”
“这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