粪便生意和丐帮是如此契合,不但能安置大批的流民,还能改善城市环境卫生给官府提供政绩,这中间还有利润,以至于鲁成在整顿完丐帮的第一时间,就和周通商量好了实施计划。
现如今条件已经成熟,于是丐帮在“净街”行动进展顺利的情况下,又开始调集人手,开始推进这个“综合肥料利用”项目。
首先还是先礼后兵。
所有沿街的“公厕”,都开始被丐帮各处堂口划片强行收购。那些“大坑主”,乃至于转手承包的“二坑主”,稍有不从,便是一顿暴打。
事实上这些公厕的所有权原本就是官府的,大伙争的都是那张原始的“租赁合同”。至于县衙?县衙只管每月的租子到没到帐,余事不问。
于是势单力薄的各路“坑主”们,只能擦干嘴角的血,含恨将手中的契纸卖给丐帮。
……
接下来是“渠道”。
真正的缙绅阶层不会插手这种臭气四溢的生意。粮食,丝绸,布匹这些高大上的生意才是缙绅扎堆的地方,至于粪便行业,哪个官老爷要是被同僚调笑一句,羞也羞死了。缙绅阶层插手的买卖,通常都是需要强硬人脉和大笔流动资金的生意,当铺这种名声不大好,但是利润丰富的行业已经是缙绅的底线。
杭州城里现有的“肥料”购销渠道是很散乱的,毫无规划。地盘都是多年来在原始竞争中形成,大体上是按街巷划分。而这些渠道的主人,和后世那些战斗在菜市场,车站,批发市场的道上弟兄们一样,在17世纪,这些人叫做地痞恶霸,净街虎,破靴党。
现如今最大的恶霸出场了。
首先是城外。凤凰山下有一块背风的野地,不知何时已经被丐帮收购下来,改造成了粪场。这块野地上有一间倒塌的韦陀庙,所以粪场就叫韦陀场。
最近凡是从城内出来的粪船,开始统统在护城河上被拦截――船上的货必须卸载到韦陀场。
卸完货才是开始:这些掌握着“化肥下乡”渠道的船只都是重要资源,不能放过。所有的船只接下来被一一登记,船主被统一整编,白花花的入股银子也被塞进手中,这叫强行入股。
新成立的“化肥公司”在调查完这些船只平常的活动区域后,开始给每艘船划分片区。从今往后,这些粪船只能去杭州城固定的区域收粪,然后来韦陀场卸货,接下来粪船会在韦陀场领到用后世温控技术发酵好的肥料,再拉去指定的乡村贩卖。
至于城里那帮粪霸,一开始当丐帮放出风后,大伙还准备先看看风向来着。
然而没过几天,李秀才死在了路边的粪坑里。
李秀才此人,平日里包揽词讼,放印子钱,买卖伎童,霸占粪道,总之,业务范围很广,破靴党一个,在城南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
当丐帮要“统管”各处粪道的风声传出来后,李秀才不亏是平日里打惯官司的,瞬间脑洞大开,于是他这几天开始偷偷奔走勾连,打算联络一帮“粪友”去官府上书,抢在丐帮之前成立一家“粪行”,先在法理上站住脚。
结果李秀才就死了,死在了家门外不远的一处粪坑里。
李秀才是以标准的“倒栽葱”姿势,垂直插入坑内的,钱塘县的仵作鉴定完毕后,表示这是“失足落坑”。
至于李秀才是如何以超过郭晶晶的腰腹力量,在空中游鱼一般窜起,然后再调头垂直插入离几面只有几十公分高的粪坑里的,这个就不得而知――或许李秀才是跳水半米台的爱好者,又或许他是隐世的古武传人也未可知。
总之,城南的李秀才壮志未酬,失足落坑,他生前那些刑房好友也帮他鉴定了案情,家属表示情绪稳定。
城南李秀才之后,是城北黑太岁。
黑太岁此人是城北武林门一霸,手下养着二三十条精壮泼皮,平日里聚赌抽头,设卡过水,兼做“打行”生意,总之,都是好汉才能干的买卖。
所以说,世上总还是有汉子的。在北城各路豪杰偃旗息鼓,江湖上一片万马齐喑之际,黑太岁却在得知这帮混账要抢他地盘上的粪道后,当天就点齐人马,凑了六十多条见过血的精锐,杀进了小校场。
小校场就在武林门内的报恩,保和两个坊中间,早年间驻过兵,现如今早已荒废,野草遍地,是丐帮这两个坊的公用堂口。
在黑太岁计算中,他的兵力是有优势的――丐帮堂口中的厮杀汉,平日里能有三四十个就顶破天了,至于那些喝着菜糊吊命的流民,那都是战1渣,黑太岁诨没有把此辈算作人。
然后黑太岁就死了。
每天用动物下水,杂粮米饭和煮萝卜投喂三顿的战1渣们,狂吼着举起竹杠就冲了上来,黑太岁他们瞬间就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
要不说现如今丐帮的整体素质在下滑呢:这些习惯了在乡下争水争地的流民,动起手来压根没有城里人那么讲分寸,素质太差――当黑太岁最后被扒拉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成人形了……
武林门第一好汉黑太岁,为了帮街坊倒马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
道上大哥们看得清楚:这下不认栽怕是不成了,还是把粪道卖两个钱落袋为安的好。没办法,这些人平日里所依仗的勾结官府和各种无赖招数,欺负平常人管用,遇到丐帮就施展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