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也许是因为她今天没有修炼《养剑诀》, 剑气在她体内肆虐的程度比昨天更深,有些剑气穿透她的血肉, 直接割裂她细腻的肌肤, 细细的血水从她手臂处喷溅出来。
衡玉稳住握筷子的手,一口一口将饭送进嘴里,脸上没有出现任何痛苦之色。
迅速吃完饭后, 她将自己的铁剑找了出来,在这不大的屋子里慢慢练着剑术,想要强行将体内那些暴动的剑气都化为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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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乐在故剑山庄里又晃了一圈,再次无功而返。
将要走进屋里休息前,钟离乐想到一件事,侧头去问送他回来的姑娘:“陈姑娘,不知在下初到此地时,遇到的那位戚姑娘现在在哪里?”
“钟少侠说的是戚衡玉师姐吗?师姐近日在闭关修炼,她现在正是功法进阶的关键阶段,庄主命我们所有人都不得前去打扰戚师姐。”
得到解惑,钟离乐点了点头,只是心下有几分遗憾。
其实他进入故剑山庄,明面上是想花费万两银子,请动庄主为他铸就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实际上,钟离乐是接下了一单任务,想混进故剑山庄调查上古名剑‘洗炼’的下落――有人得到消息,洗炼这柄旷世凶剑很可能就藏在故剑山庄的剑冢深处,只是消息的真假不得而知。
派发任务的人委托钟离乐查清洗炼是否在山庄里,如果真的在山庄里,又该如何才能进入剑冢中。
刚进入故剑山庄第二天,钟离乐无意间偶遇到那位戚姑娘。
钟离乐有着非常敏锐的直觉,他混迹江湖多年,靠着这种直觉多次逢凶化吉。当瞧见那位戚姑娘的第一眼,他就觉得那位戚姑娘身上有非常多古怪,想了个办法与对方搭上话。
只可惜,钟离乐才刚让那位戚姑娘对他的戒心消去些许,她就因为不舒服告辞离开了。
一推门走进屋里,钟离乐脸上的遗憾全部消失,他下意识将手按在腰侧――在他出门的时候,有人来翻找过他的房间!
是他这些天闹的动静太大,引起那位庄主的注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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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玉换下染血的衣服,正准备走进浴桶里沐浴,就听到系统在她的脑海里道:【原男主被提前驱赶出故剑山庄了】
这些天光顾着埋头修炼,衡玉压根没关注过时间的流逝,听到系统的话,她脚步微顿:“他打草惊蛇了?”
琢磨片刻,衡玉大概猜到了前因后果。
在原剧情里,钟离乐特意交好原身,原身又想从钟离乐那里打听江湖的趣事,两人时常有接触。原身不是那种心机深沉的人,被钟离乐那只狐狸套话也很正常。
有了原身直接提供消息,钟离乐闹出的动静自然不会有现在大。
沐浴好后,衡玉继续陷入修炼――钟离乐离开山庄,意味着留给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好在她这边已经步入正轨。
在衡玉陷入闭关两个月后,楚庄主这只老狐狸再也等不及了,让婢女给她送饭菜时,顺便把他写的一封信送进去。
信上,楚庄主这只老狐狸温声询问起衡玉的修炼进度如何,功法还有多长时间能够大成?
他还大打感情牌:“想当年,玉儿被为师接回山庄时,才刚刚会说话。现在一晃神的功夫就过去了十五年。这些年里,为师供给你最好的吃喝用度,教你最绝世的武功……山庄是你的家,只要有需要,你必须要为山庄牺牲。”
写到最后,他终于露出险恶的獠牙:“七月十五是江湖群英会,若是能在此之前炼成一柄绝世宝剑,我们故剑山庄绝对会在江湖上名声大噪。”
衡玉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用力,下一刻,纸张被一股无形的剑气割裂成细细密密的条状。
衡玉手一松开,信纸从半空中慢悠悠飘落,在落地之前,条状的信纸承受不住那股罡气,彻底崩碎成灰烬,融入空气中再也寻不到踪迹。
“既然对方这么着急,那也是时候了结这一切了。”
衡玉取来一张干净的纸张,用原身的字迹在上面写到:五日后弟子可以功成出关,师父可以提前开火温炉,待弟子一出关,会直接赶去拜见师父。
衡玉把信和碗筷一并放到门外,到时候会有婢女来取走这些东西的。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衡玉除了修炼,就是在用磨刀石打磨她的铁剑。将剑打磨得锋利一些,才好送楚庄主等人下黄泉。
这天一大清早,衡玉从长板凳上起身,翻找出自己最喜欢的那条红色长裙穿到身上,用红色头绳将披散下来的头发全部扎成高马尾状。
她走到门边时,弯腰握起铁剑,伸手将紧闭多日的房门拉开。
温暖而灼热的阳光争先恐后从门外涌进来,浇洒在衡玉身上,照见她额上和颊侧的几道结痂的细长伤口。
这些结痂的伤口落在这张白皙精致的脸上,分外扎眼。
之前的原身内敛缄默,遇到旁人便不自在地低下头,十分的容貌顶多只能展示出八分。
现在衡玉来了后,容貌还是那个容貌,气质却已经脱胎换骨。
衡玉一路往练剑室走去,只在路上遇到几个仆从。他们身份低微,又很少与衡玉打交道,以至于完全没看出她与两个月前已是判若两人。
绕过一条曲折的山路,衡玉终于靠近了练剑室。
故剑山庄的弟子不多,最受楚庄主信任的是他的十五个剑侍。
这些剑侍修炼着上好的功法,专门负责帮楚庄主开炉练剑、温养宝剑,还有充当楚庄主的护卫。
如果说楚庄主是整件事的主谋,这些剑侍就是彻头彻尾的帮凶。他们从头到尾都知道祭品的事情,还在享受着这些罪孽所带来的利润,手上绝对不干净。衡玉特意写信让楚庄主开火温炉,就是为了把这十五个剑侍和楚庄主聚集在一起。
所有人都到齐了,才好杀人。
不然她还得提着剑一个一个找到他们,然后再一个一个砍翻,那多累啊。
练剑室占地面积非常大,这里可以说得上是整个故剑山庄的核心,被修建得像是个小碉堡般。
衡玉才刚来到练剑室十米开外,守在门边的两个剑侍就注意到她了。
“戚衡玉?”一个身材高壮、相貌粗犷的剑侍直勾勾盯着衡玉,说出她的名字时带着几分不确定。对于这位修炼《养剑诀》进展最快的弟子,他们这些剑侍是与她打过照面的,对方的变化怎么会这么大。
“是我。”衡玉声音冷淡。
“听说你的功法大成了?”身材高壮的剑侍继续盘问道。
衡玉缓缓拧起眉来,指着自己额角和颊侧的伤口,反问道:“在我体内温养的剑气已经破体而出,我几乎要控制不住真气的暴动了,这应该算功法大成了吧。”
剑侍被她问得一噎,面色阴鸷起来。
“戚姑娘进去吧。”另一个剑侍撞了撞同伴的胳膊,朝他使了个眼色,对衡玉笑道。
身材高壮的剑侍神色渐渐缓过来:也是,再过不久这个人就要跳进练剑炉里,成为练剑的祭品了,暂时让她一让又如何?
他的心情一下子平复下来,笑着抬起右手,姿态颇为风度翩翩:“戚姑娘,请。”
衡玉抱着佩剑,就要往练剑室里走。
然而,她才刚往里走了两步,就被身材高壮的剑侍再次拦下:“戚姑娘,按照山庄的规矩,弟子进入练剑室需要解剑,麻烦你将剑解下来给我吧。”
衡玉停下脚步,突然问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其他人都已经在练剑室里面了对吧?”
剑侍一愣,下意识道:“自然,今日可是故剑山庄的重要日子,所有剑侍都要过来护卫庄主开炉练剑,希望能够练出一柄绝世宝剑来。”
就在他话音刚落下时――
那柄被衡玉抱在怀里的长剑,突然从剑鞘里拔了出来,快到让人根本看不清拔剑的动作,只能感受到一股杀意在半空中迸溅开。
衡玉催动起潜藏在她血肉之间的剑气,将它们加持到剑身上。
剑气在空中绽放,如流光闪逝,迅速直斩向高壮剑侍。
剑侍的反应并不慢,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举起右手要握住剑身。
但在接触瞬间,衡玉那柄剑身周围缭绕着的剑气炸开,剑撕裂皮肤的痛苦降临到他的身上,他遏制不住地痛呼出声。
长剑依旧疾进,血肉削掉,森森白骨露了出来,去势不减的长剑穿透一切,直接割断剑侍的喉咙。
确定一击毙命,衡玉猛地将长剑抽出,没有转身,直接反手将长剑一击,动作快到想从后面偷袭她的另一个剑侍猝不及防,被这一剑刺入心脏。
这个剑侍的表情凝滞下来,还没来得及发出几声痛呼,就已经被衡玉顺势撂翻在地。
长剑从心脏处抽出,还温热着的鲜血随着长剑的拔出喷溅出来,不小心溅到了衡玉的裙摆。不过裙子的颜色恰是比血还粘稠的深红,那些鲜血落在裙摆上,完全看不出来痕迹。
衡玉踩着一地的血水,右手收拢握紧铁剑,一步一步走进大门。
直到这个时候,才有其他剑侍匆匆跑出来查看情况。
看清楚那两具躺在地上的尸体,再看看长剑染血的衡玉,有机灵些的剑侍已经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戚衡玉,你敢背叛山庄!”
“戚衡玉,你忘了庄主对你的精心栽培吗,今日就是你为山庄做贡献的时候,你莫非要做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吗!”
几个剑侍暴喝出声,颇有些痛心疾首的状态,好像她背叛故剑山庄是一件非常十恶不赦的事情。
衡玉觉得有些好笑,轻轻弯了下唇角:这些人还真是冠冕堂皇啊,而且,他们好像真的是这么觉得的。
下一刻,衡玉面无表情举剑上前,催动内力加持到铁剑身上。
这几个剑侍顶多就是三流的武功。
单纯论起体内内力来,衡玉和他们不相上下,但她对剑这个武器的使用行云流水,又掌握了调动体内剑气加持到剑身上的办法。
这样的剑,锐利到足以撕裂世间万物,这些剑侍站在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那就直接一剑砍死。
一路拔剑前行,衡玉的视野逐渐开阔起来。
她的鞋底已经满是血污,踩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深深的血印。鲜血沿着剑身往下滑,在剑尖处凝聚成一团血,然后滴落到地上。
衡玉站在热得直令人冒汗的练剑室里,安静凝视着那个剑侍们团团围住的中年人。
楚庄主今年四十有余,长着一张儒雅、富有欺骗性的脸。
原身是个孤儿,所以她是真的将楚庄主当作父亲来看待的,对他充满濡慕之情,但再浓的感情,当她被投入上千度高温的火炉里练剑,受尽痛苦之时,都要转化为浓浓的恨意。
“衡玉。”楚庄主蹙起眉来,长叹一声,那眼神温和无奈得像是在看自家闹脾气的晚辈,“你这是怎么了?才刚闭关两日,就忘记为师对你的教导了吗?”
衡玉淡淡看着他,没有给任何回应,想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无耻的话语。
没等到衡玉的回应,楚庄主越发无奈:“看来你果然是生为师的气了。是你答应为师要为故剑山庄做牺牲的,现在是后悔了吗?如果你后悔了,只要告诉为师一声就好。师徒多年,为师一直把你看做自己的孩子,难道为师还能硬逼你去死不成,你现在对为师拔剑相向,这实在是太伤为师的心了。”
“当年你才刚能说话,就被我抱回故剑山庄养着,这些年,你的一应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现在一晃神的功夫,十五年时间过去了,我们家衡玉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
“你的实力有些出乎为师的预料,是觉得自己已经可以脱离为师的掌控,所以想叛逃出故剑山庄吗?”
楚庄主就像是个被晚辈伤透了心的老人般,声音放得很轻,饱经风霜的眼睛微微泛红,整个人脆弱得摇摇欲坠。
衡玉觉得,这位楚庄主生在古代没有活在现代,实在是太可惜了。这番演技宛若浑然天成,令她非常赞叹。
如果是原身站在这里,听到这番话可能就会羞愧得当场弃剑,为了向楚庄主赔罪、获得他的谅解而自愿跳下练剑炉祭剑了。
她抬起手,鼓起掌来,仿佛发自内心般夸奖道:“楚庄主这番唱作俱佳实在是不错。”
楚庄主神色微僵,以他对衡玉的了解,实在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反应。但转念一想,他不是也想不到她会提剑杀进练剑室吗。
在楚庄主走神时,衡玉继续道:“我想问楚庄主,你为了打磨我的根骨,让我的体质能适合修炼《养剑诀》,从我五岁起就把我丢进雪地里埋在,特意让毒蛇咬我,还让剑侍每日往我体内注入刚猛的内力,强行拓宽我的经脉。”
“这就是楚庄主的待我好吗?你自己清楚你在图谋些什么。”
“当然,怎么说你也给了我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等会儿杀你时,我不会将你推进练剑炉,会直接给你个干脆。”
说到这里,衡玉的目光移向那四四方方、只比棺材大上一倍的练剑炉。里面正燃烧着汹汹炉火,是楚庄主他们为了迎接她的到来而烧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