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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薄情 第84节

我妻薄情 青青绿萝裙 6418 2024-06-29 16:55

  没有后台的硬骨头,会死的。

  她忖度,左右安乐堂什么都没有,药材到手?反而能补贴没钱的病人,遂道:“多谢。”

  掌药露出满意的笑容,爽快地取来?药材给她,还道:“万事开头难,你懂医理,又识文断字,必有前程。”

  “借您吉言。”

  这一刻,程丹若无师自通了古代当官的精髓:想做事,就得守规矩,如果不?守规矩,什么事都做不?成。

  此?后,生活开始固定的两点一线。

  起床洗漱,去安乐堂上班,早上巡诊一次,记录病案,中午回去吃饭,下午带上书,继续回去坐班,下午再巡诊一次,观察病人的情况。

  同时,给手?下的人制作?了排班表。

  四个宫婢每人负责两个病人,比如熬药倒马桶,方便她们收取好处,毕竟病人事情多,不?给钱难免疏漏。

  宦官负责洒扫跑腿,病人要他们帮忙递口信,要点吃食,单独付给他们小费,程丹若不?管。

  乐嬷嬷啥活也不?用干,隐藏条件就是不?准找事。

  因?为程丹若一个白天都在,每天看两回病人,宫婢宦官都不?敢太偷奸耍滑。

  这日子?,四舍五入等于拥有一家诊所,从来?没这么舒坦过!

  程丹若沉迷于此?,每天看医书,观察病例,闲来?无事,还教宫婢认字。

  吉秋跟着她,就是为了学?习文化知?识,方便考出女秀才。每天亦是风雨无阻跟在她身边,得空便问。

  程丹若这才发现,晏鸿之给她开蒙的时间虽短,却?给她打下了扎实的基础,大部分问题都难不?倒她了。

  而吉秋见她乐意教授学?问,并不?藏掖,待她愈发亲近。

  自她口中,程丹若了解到了后宫局势。

  谢皇后故去,皇帝未立新后,只以贵妃掌六宫事,贵妃之下,仅有一妃,生育了二公主,其下为三嫔,丽嫔、顺嫔、庄嫔,美人若干。

  按照吉秋的说法,贵妃虽然早已?不?承宠,却?有皇帝的信重,丽嫔长得美,宠爱比较多,但顺嫔和庄嫔温厚良善,皇帝时常招她们侍寝。

  皇帝目前最大的目标:生儿子?。

  尚食局的两位司药(这是部门名?,也是职称),一人擅长妇幼科,受后妃欢迎,一位擅长按摩,太后喜欢找她。

  程丹若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语:这两位领导,各有各的靠山。

  千万不?能抢她们的风头。

  “医术十三科,妇人、小方脉、按摩,我都没学?好,有机会倒是能向两位司药请教。”程丹若委婉地表态。

  所谓医术十三科,其实就是古代医科划分:大方脉(成人内科),小方脉(儿童内科),妇人(妇科),疮疡(体表化脓),针灸,眼,口齿,接骨,伤寒,咽喉,金镞(刀、枪、箭伤),按摩,祝由(心理)。

  吉秋反问:“姑姑最擅长什么?大方脉?”

  程丹若笑笑:“金镞。”

  吉秋愕然。

  “我生在山西?,边境多战事,故擅长治刀枪箭伤。”程丹若徐徐道,“其他的都差不?多――不?过,宫内少有金镞伤吧?”

  吉秋点头:“宫内最多见的是妇人病,其次为伤寒、接骨。”

  妇科病无需多言,伤寒是因?为天冷风大之际,低级的宫婢也要干活,若碰见管事的克扣厉害,没有棉衣,就有大概率生病。

  一场病下来?,抵抗力差的可能就没了。而接骨一年四季都有,冬天路滑跌跤,平日爬上爬下清扫,稍有不?慎,轻则扭伤,重则骨折。

  程丹若问:“安乐堂病人不?多,想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有人来?瞧病,是么?”

  吉秋忙道:“那是过去的事,如今姑姑来?了,会慢慢好的。”

  程丹若微微拧眉。

  没有病人,就没有经验,没有经验,就不?能升级。

  揽客是诊所发展的关键问题。

  “其他人都擅长什么?”她调研。

  吉秋说:“两位典药均懂药理,一位颇擅药膳,一位能熟识药方,掌药能认百余种药材,三位女史都是女秀才擢升而来?,平日也读医书。”

  司药部的编制中,目前有空缺,掌药仅有一位,程丹若来?前,其他三个女史正跟着学?辨认药材。然而,药理不?易学?,目前还未有人上位。

  程丹若心想,这就有点麻烦了。

  空缺的编制是机会,也会是矛盾的引火索。

  转眼,半月过去。

  患喘证的李小瓶出院,临别前,她万分感谢:“多亏了程姑姑,小小心意,请你收下。”说着,塞过一个荷包,似乎是一对?耳坠子?。

  但程丹若推了回去,道:“我不?缺钱,缺病人。”

  李小瓶不?解。

  她笑笑:“你若有小姐妹生病,尽管来?找我,诊金依病情难易给,如何?”

  这是李小瓶压箱底的好东西?,她不?要,也舍不?得再退,犹犹豫豫道:“程姑姑医术这般好,若有什么,我自是愿意来?求姑姑,只怕烦扰了姑姑。”

  程丹若:“收钱的。”

  李小瓶反而安心。

  又过两日,新病人送来?了。

  上午来?的是腹泻,其他人怕是痢疾,早早告发,立马被?主位的丽嫔打发了。

  程丹若也慎重,单独给她一间房,戴好口罩和自制的布手?套,这才坐下诊脉。但问清大便的情况后,发现并没有赤白脓血,只是普通腹泻。

  但病人说自己?久泻不?止,整个人恶心且呕吐,心跳特别快,今天下午眼前还黑了好长时间,意识全无。

  程丹若拧眉,仔细把脉,脉细弱,又见舌淡苔白,就是典型的脾胃虚弱。

  拉肚子?拉到心跳加速,甚至短暂昏迷?

  “你是不?是胃腹胀闷难受,略有油腥就想吐?”

  病人忙不?迭点头。

  “那这几天有吃过东西?吗?”

  病人摇头,赌咒发誓:“我什么都不?敢吃,只喝了几口水。姑姑,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瞎想。”程丹若口气温和,态度却?略显冷漠,“翠儿,取一碗盐糖水来?给她喝。”

  又道,“喝了热水会好些,给你开参苓白术散,晚上再看看。”

  病人刚想应下,却?突然捂住肚子?:“我、我又想拉了。”

  程丹若无奈:“去吧,好了我给你扎两针,不?能再泄了。”

  已?经电解质紊乱,再流失□□就麻烦了。

  “多谢姑姑。”宫婢大喜,赶紧去蹲马桶。

  啥也没吃,当然拉不?出来?,很快出来?,被?乖乖扎针。

  程丹若取出毫针,刺脾俞、天枢、足三里、三阴交,留针三十分钟。

  下午送来?的小宫女就比较棘手?了。

  畏光、狂躁、恐水。

  扭送她来?的两个嬷嬷用尽力气,才勉强按住她,赔笑:“这人归你们管了。”

  程丹若合上书,道:“送她进单独的房间。”

  说来?也怪,这小宫女被?绳子?捆着还不?断挣扎,一进屋子?立马安静,躲在帐子?里不?出声。

  程丹若问嬷嬷:“她是哪里的?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嬷嬷说:“她叫柳儿,是御花园里洒扫的。几日前,她感上了风寒,咱们好心劝她买些药吃,她却?不?理人,差事也不?做,整日窝在房里,今儿我实在忍不?住,将她拖出来?,她却?又打又骂的,可不?是得了失心疯么!”

  另一个嬷嬷说:“就是,她这样疯疯癫癫的,咱们可不?能留,冲撞娘娘陛下可怎生是好?”

  话里话外,是坚决不?会带人走?的意思。

  程丹若也不?会让她们带走?:“罢了,留下吧。这并不?好治,你们将她的行李一并送来?。慧芳,你跟她们走?一趟。”

  两个嬷嬷不?甚情愿,人进了安乐堂就等死,东西?自然归她们。

  可如今,慧芳等人的外快就源于于病人的私财,断不?肯让:“好叫你们知?道,咱们这屋子?本不?够住,铺盖已?经没了,若没有自备的,不?如过些日子?再送来?。”

  和一个疯子?同住廊下家,谁肯?

  两个嬷嬷闭嘴了。

  打发走?她们,程丹若才独自走?进病房。

  狂犬病的潜伏期差不?多3个月,算算时间,她发病与王家的意外相距4月,二者会有联系吗?

  *

  程丹若考女官的同时,谢玄英也在筹备会试。

  往年惯例,春闱第一场考试在二月初九,但今年二月冷得厉害,贡院的号房全都结冰,甚至初七还下了小雪,有几间都塌了。

  王尚书上奏恳求改期,皇帝同意了。

  然则延期一月,于许多贫寒士子?而言未必是好消息。

  每逢春闱,京城的房租总是特别的贵。不?过,作?为全国数得着的潜力股,有的是人愿意提供方便。

  比如名?气极大的湖广会馆,就是由湖广之地的商人出资建立,免费给湖广来?的考生居住,有极强的地域联系。

  如果家乡有人在京城做官,亦可借住。晏鸿之祖籍海宁,海宁来?的举子?全都住在他的别产里,晏二时常过去与他们交流,透露本次主考官的爱好倾向。

  会试有两个主考官,十八个同考官。

  两个主考官均出自翰林院,一个写过《理学?谈》,另一个的座师(即中进士时,取中此?人的主考官)是王尚书。

  消息一出,举子?们都松了口气。

  此?时,心理学?派各有各的支持者,总得来?说,理学?占据正统,根基深厚,心学?后起之秀,热度不?断攀升。

  有识之士早已?敏锐地意识到,天无二日,百家争鸣是短暂的,再这么下去,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抑或是……两败俱伤。

  只不?过,意识到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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