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萱,我可真羡慕你。”
眼见着场中长得最为标志的一个公子选了人,剩下的除了几位模样生得能稍微入眼外,其余的皆是大腹便便的歪瓜裂枣,也难怪有人羡慕了。
“大人。”
被推了一把的时葑,此时正娇笑着上前给人倒酒,脸上虽在笑,可那笑意皆是浮现在表层的虚假,像极了那等暂时收起了带毒锋利尾针的毒蝎子。
“若是安公子喜欢这美人,本城主将她送给安公子当礼物可好。”此时居于高位,年四十有五,生得宛如弥勒佛,又留了两撇小胡子的阳城关城主――阳炎。
见着对方择了人,眼眸深处瞬间露出一抹老狐狸得逞后的笑意,而身后的管家接到手势后,则悄悄地退离了席中。
阳炎不过就是那么随口一说,谁曾想对方生怕他会反悔,连忙应下,反倒使得对方噎了一下。
“这可是阳城主说的,那么安某又如何能拒绝城主的好意,你说是不是啊,美人。”
安穆席说着话,那双戴满了大金戒指的手不断的往时葑露在外边的那一截细腰抚摸而上,到了最后,连带着那呼出口的气息都带着令人作呕的黏稠恶心之味。
“美人可真香,就连这腰细得都想要让安某将其给折断才好。”
“大人说笑了,还有大人喝酒。”时葑强忍着翻涌而出的恶心,与将那手给砍断的怒意,眼眸含笑的给身旁人倒酒夹菜。
当初的她何曾做过这等伺候人的活计,好在身旁人已然有了醉意,否则她还不知要如何是好。
“可本公子现在不想喝酒了,公子更想吃的是美人。”男人宽厚的大手渐往下移,眼眸中的暗色在不断加深,仿佛在下一秒,他也和同在场的其他人露出如此不堪的一幕来。
此时随着新带来的那一批舞娘尽数被选了个空,加上酒至半酣与那酒精配合上熏香作怪的缘故,使得这平日间衣冠楚楚的大人物们,皆暴露出了自己最为不堪的一幕。
原先披了衣服的人还称得上衣冠禽兽四字,可一旦当脱了那层皮后,内里剩下的无非是那“禽兽”二字。
“这,奴家害羞。”时葑伸手制止了他的动作,脸上的笑意满是动人的羞涩,怯生生地微咬下唇,俨然一副薄脸皮。
“怕什么,再说这里又没有其他人会看过来,他们可都是在忙着自己的事。”安穆席说着话,那手再度覆了上去,就连温度都比之先前还要来得滚烫。
闻言,时葑侧过头,看见那背对着她,露出的那一团白花花的屁股,她觉得她还是别看为好,免得辣眼睛。
而之前坐于高位上的阳炎早已不知所踪,就连那扇黄梨木雕花门都被紧闭而上,任由内里的yin靡之色横生,暴露出人性中最为荒诞的一幕。
这怜玉阁哪还复先前之景,说出来连那最为混乱的花楼都要比此地要来得高尚上那么几分。
夜幕降临下,仿佛任何事物都被迫放慢了节奏,银辉月色洒满大地,给之镀上一层朦胧的浅色银边,璀璨而夺目。
时葑看着被打晕在紫檀木百子菩提
雕花大床上的人后,忽地松了一口气,并且快速的扒上对方的衣服换上,只因她可没有忘记她今夜前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而她也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走后不久,一个同安穆席长着一张一模一样脸的男人走了出来,并将原先躺在床上的男人随意扔在地上,自个儿躺了上去。
眼前的蜜色流苏惠子轻晃荡,似要勾勒出一幅再为唯美的画作,棕色小几上的青玉柳叶瓶中则斜斜插着几株玉簪搔头与断肠始娇。
出了院门后的时葑站在阴暗的角落中,不断回想着刚才来时走过的路,以及城主府的大概位置,却发现仍是一无所获,最重要的是,那藏着画卷的书房到底是在哪一个?
只因这城主府中并非一个书房,而是在东南西北各有一间,其中每间使用的频率皆是一样,并各自派了重兵把守,也不知里头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狡兔三窟都不过三个窟,而这表面上摆出来的四个书房,说不定都是为了掩人耳目而为,偏生此时的时葑明知是陷阱,仍是像头蠢兔子往里钻,否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前面早已离席的阳炎揉了揉酸|账的太阳穴,推开了跪在脚边的貌美舞女,一张略厚的嘴唇紧抿着,不知在思虑何物。
同时边上还立着好几位城主府的核心人物,有些是在今夜怜玉阁出现过的,有些却无。
“你们说那位安公子此番前来,当真只是未寻本城主合作生意不曾。”
只因商人重利,天底下又有哪个商人舍得放弃手中的一大块肥肉,转身拱手送人。
“属下虽不知那位安公子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此次生意无论单从哪个角度来看,城主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其中一个半掩于黑暗,用黑色斗篷盖住全身,只露出一个尖细苍白下巴的男人笑着出声。
“怕就是怕这只是一个诱人跳进去的陷阱,好比那看似华丽的袍子,实则上一掀开,只见满头虱子。”
他们说的他都懂,只是阳炎仍是心有不安,不是因别的,而是那块饼过大,大得只要他随意咽下几块,都足以富得流油。
“城主应当明白一个道理,欲成大事者,最不缺的便是那野心,何况这人现都还在阳城关中,城主又有何可惧。”黑衣人半捂着嘴低低的笑出了声,很快,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回禀城主,我们今夜在东书房发现一小贼,不过因属下无能,被那小贼给跑了。”
“里头之物可曾有丢失半分。”眉头紧拧着的阳炎闻言,连忙起身往外走去,一张满是被赘肉堆积着的脸上皆是凝重的铁青之色。
第73章 七十三、暗涌 “未,不过……
“未, 不过属下倒是看清了那名黑衣人的长相。”
“饭桶,一群饭桶。”
而留在屋子里的其他人皆是面面相觑,随即一同跟了出去, 连带着本才刚熄灭了没有多久灯火的城主府再一次亮如白昼。
而此时正在南边书房中的时葑冷着脸同另一个黑衣人比划起了手头功夫, 因着担心他们的动静会惹来门外的巡逻之人, 连带着那动作都刻意浓缩到了最小幅度。
“你是谁!”蒙着面, 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黑衣人质问着比他先来一步之人。
“在问我是谁之前,阁下应懂得先自报家名先。”
眼眸泛寒的时葑在说话间, 不忘一心三用的翻找着她想要的东西, 一边则小心戒备着会突然偷袭她的身后人,同时不知为何, 身后人隐隐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过我可不认为你我二人之间的关系能好到这种地步, 你说是不是啊,萱萱。不过你的真名应该不是叫萱萱才对。” 蒙面的黑衣人倒是到了另一边的书柜中翻找着自己想要之物。
“是你, 锦瑟。”听到她嘴里冒出的‘萱萱’二字时,时葑在抬眸细细的打量了几眼近在咫尺的黑衣人。
同时回想起今晚上也就只有那么一个叫她萱萱的女人后,此时倒是与眼前人完美的对上了号, 可现在非但没有使得她松了一口气, 反倒是加重了内心的戒备。
“我还以为你会认不出我来的, 想不到你我二人倒是有缘。”
被称为锦瑟的女人倒是没有半分扭捏的承认了她的身份,只因她有种预感, 今夜过后,她说不定会再也见不到这个女人了。
正当二人压低声音交谈中,门外突然一道白光闪过,正好映出了他们投射在六角荷花户牖上的两道剪影。
“有贼人!”
“不好,有人来了。”
随着巡逻人的一声起,二人在顾不上其他, 各自将手上所拿之物抱在怀中破窗而出。
同时不知谁无意打碎了一个约一米高的汝窑青花囊瓷瓶,花瓶倒地应声而碎,露出了藏在最里的一幅画,那画许是因年代久远的缘故,连纸张的边缘都泛起了少许微黄。
偌大的城主府因着大半夜出现的‘贼人’二字,不知搅得多少处鸡飞狗跳。
正当时葑好不容易甩开追兵,回到原先落脚之地时,并未注意到身后缓缓朝她靠近的一道黑影,和一双掩于黑暗中伺机而动的阴冷视线。
“谁!”正当她刚掏出袖中匕首时,整个人也开始轰然倒地,大睁的瞳孔中还满是带着不可置信之色。
这叫什么,这才是叫做真正的阴沟里翻船。
而此时的门外,正跟着不少提着灯笼,前来奉命搜寻之人,其中为首的正是杨三此人。
“安公子,属下接到城主命令,说是府里跑进来了一名刺客,属下担心刺客会对安公子不利,特意前来搜索。”
门外的杨三拍了门好几下,都不见里头人有所反应,内心也泛起了几分嘀咕,心底的那抹怀疑之色更浓。
“安公子,安公子可睡了?”他又敲了门许久,仍不见有人前来开门,唯恐担心里头出了什么事的杨三在顾不上规矩,闯了进来。
屋里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什么声音,连带着刚推门进来之人的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手中则握着那柄刚□□的剑,以防万一总是无错。
空气中除了那屋子里原先燃着雅致安神香后,还带着一股甜腻的,令人鼻间挥之不去的花香。
同时,越往里走,那股香味渐浓,就连他的第六感也越发强烈。
“爷,不要了。”娇媚的女音满是带着酥|软入骨之音,丝丝缕缕的缠人到了极点,就像是一把软毛勾子。
“你个磨人的小妖精,前面还缠着爷的,怎的现在就不要了。”男人带着粗气与暗哑的嗓音响起时,带动的还有那令人目赤耳热的躯体拍打声。
忽地,那放下着蜜色云纹绣牡丹的帷幔中发出一句句令人脸红心跳之音,连带着刚才进门之人都脸颊微红,嘴里说着抱歉后,方才缓缓离去。
今晚上的城主府好像格外的热闹,就连这高高挂起的灯笼,一挂便挂到了天翻鱼肚白时。
等第二日,天微微亮时。
一辆商队低调的驶出了阳城关,往那满是无边无际的黄沙之地行驶而去。
在沙漠中,春夏秋冬四季的差别,好像并不如早晚温差那么大。
反倒是自从马车驶出了阳城关外许久,往那沙漠中靠近时,连那入眼的植被越来越少,有的只是一望便无边无际的漫天黄沙。
赶车的是前往边陲小国做着生意的商人,而他的马车上这一次除了那些用来交换和贩卖的货物外,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那清一色身形高挑,容貌秀美的西域舞娘。
等队伍行驶到了正午,周围的温度也渐渐升高起来时,一位躺在狭小马车之人方才幽幽转醒。
入目的不在是那天青色的流苏惠子与描绘着各色花纹的帷帘,而是一个漆黑的顶,身下的马车则在不断的,缓慢的移动中,加上从空气中飘来的那炎热气息,无疑使得她本就紧蹙的眉头此时更能夹死一只苍蝇。
“醒了,正好喝点水。”
当她还在肆意发散着思维时,一张放大的明媚五官突然凑了过来,遮挡住了她的全部视线。
“你这都昏迷了一天一夜,要不是我探到你的鼻子还有气息,我都以为还你死了。”此时用白色斗篷将全身上下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勾人的蓝色眼睛的锦瑟颇为嫌弃的将那水囊扔过去。
“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为何我会出现在这马车上?”刚从马车上醒来的时葑捂着涨得生疼的后脑勺,还有那双掩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到底又是谁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听说是采办一些秀女送到不远处的金阳国。至于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因为我觉得你长得好看,要是那么轻易的死了,可不知得要令我惋惜多久。”
眼眸弯弯的锦瑟说着话,还伸出手掐了下时葑的脸颊,果真嫩得能掐出水来一样。
靠在马车内壁的时葑轻拍开了那只还想伸过来作怪的手,随即缓缓地闭上了眼,一张嫣红的唇瓣则紧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金阳国,一个边陲小国,传闻里头的每个人都富得流油,更因他们那里盛产着黄金与宝石还有各色名贵香料,一直都是三国想要抢夺的钱袋子。
毕竟普天之下,又会有谁嫌自己口袋里的钱多,反倒是自己又为何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马车上?
“可我是舞女,他们为何会选上我?还有我晕倒在了马车上一日之久都未曾将我扔下去?”这才是最为令人细思极恐的一点。
此时此刻,就像是暗中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罩了下来,可那网丝的边缘却是透明,连带着人何时踩上去的都不知。
“别说你,就连老娘也好奇得很,你说他们这群狗娘养的王八羔子是不是看出了点什么。”
“我倒觉得不是,反倒是有另一种可能。”半拧着眉的时葑顿了顿,复道:
“昨晚上你回去后可曾发生过什么?你又是为何进的这支商队。”
“我自然是毛遂自荐,毕竟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若是在不出城,说不定等待我而来的便是那无尽的牢狱之灾,反倒是你呢?”
锦瑟将手里的花生抛了几颗扔进嘴里吃着玩,模样倒是再为洒脱不过。
时葑只是苦涩的笑笑,并未曾回话,同时掩于宽大斗篷下的小尾指在微微卷缩着。
现在她的脑子乱得很,特别是当那些交叉在一起出现的人物,事件,单件看倒是没有什么,可若是多层叠加起来是否有些过于巧合了?以及这不过才见过两次,便频频对她释放着善意之人才更为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