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余想到自己也嘴瓢说顺治是傻子,所以选择闭嘴,省得惹太后不快。
太后虽然是个恩怨分明之人,但着实是个“儿宝”――和“妈宝”相对应的那种。这种人,一旦事关自己宝贝的人,那是不怎么讲道理的。
这种人,若又是你恰恰惹不起的人,那就躲着点。
太后叹着气吩咐苏麻喇姑,“叫御膳房做几道皇帝最爱吃的菜,待会儿哀家亲自去一趟乾清宫。”
说罢,太后扫了一眼殿中的几人,皇后、淑妃、董鄂庶妃。
太后目光落在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林羡余身上,“董鄂庶妃,你跟哀家一并去。”
林羡余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啥?我跟你去?
林羡余连忙道:“太后娘娘,这个时候……不应该皇后娘娘陪您去安慰皇上,会比较合适吗?”――这会子顺治正在气头上,她可不想去触霉头呢。万一顺治看到她,想起她也骂过顺治是傻子,秋后算账肿么办?
太后看在她掀翻了董鄂皇贵妃的份儿上,或许不会计较这一时失言,但顺治可不是个有心胸的人啊!
太后淡淡道:“皇帝向来不喜欢皇后。”
皇后脸色黯然,讪讪道:“都是臣妾无用。”
太后语气柔和了许多:“哀家的意思是说,皇帝不喜欢你,你若是去了,怕是也不得好脸色。”
林羡余:这话说得,难道顺治还会给我好脸色?!
林羡余小声提醒道:“皇上也一直厌恶臣妾,臣妾若是去了,皇上只怕会不高兴吧?”
太后忽的笑了,“你向来聪慧,哀家觉得你能派上用场。”
林羡余:mmp
她算是明白了,太后这是又要拿她当工具人了!
我特么好悲催啊!
乾清宫。
虽然顺治傻子昨儿就下了口谕,不许任何人进内殿。但太后是皇帝亲妈,当然可以无视这条。而林羡余,猫着身子,躲在太后那并不高大的身躯后头,亦步亦趋,同时用贼溜溜的眼珠子打探敌情。
古代建筑,采光实在不佳,内殿就更是昏暗,哪怕大白天的,也跟傍晚似的。
在昏暗的光影中,顺治就坐在里头的禅椅上。
禅椅是一种很宽大的椅子,可以盘腿在上头打坐,所以叫禅椅。
不过顺治没盘腿,就那么以一种非常颓废的姿势歪在禅椅上,一整天都没搭理的辫子都有些毛躁,嘴上一圈胡茬子,俨然是个受了轻伤的年轻人。
林羡余心道,顺治本来长得就很一般,这胡子拉碴的模样,就更不咋滴了。
说实在的,但凡是个脑子清醒一点的人,只要每天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德性,就该知道自己钓不到董鄂婉嫣那种才貌双绝的美妇人。
可惜啊,皇帝这种生物,别的不会,自恋技能肯定都是点满的。
而皇帝这个身份,也的确对绝大多数女人有着极高的吸引力,别说你长得还算凑合,就算嘴歪眼斜、七老八十,也妥妥有的是美人投怀送抱。长期被各色美人环伺讨好,这种男人要是不自恋点,那都不正常了。
而顺治嘛,其实对美人是比较挑剔的,看看静妃、淑妃,御姐、萝莉,都是美人,顺治从来不鸟一眼。
林羡余也看出来了,顺治想要的,那不只是要漂亮,还得是个有才华的文艺女青年,更要心地善良、温柔贤淑,也就是集合了所有女人优点那种女人。
而董鄂婉嫣恰恰“看上去”就是这种女人,虽然那时候董鄂婉嫣已经是别人的老婆了。
但是吧,就是有一种男人,越是别人的老婆越是觉得好。越是自己的老婆,越是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好。
这种人,搁在现代,叫人渣。
好吧,其实搁在古代,这也是人渣。
只可惜这个人渣是皇帝,所以谁都不敢骂他人渣。
敢于撕逼皇贵妃的林羡余也顶多在心里骂骂,说出来,那可是会死翘翘的哟~
所以这个宫里,林羡余最膈应的,不是董鄂婉嫣,而是眼前这个还特么一幅很受伤模样的顺治!!
这一刻,林羡余真想骂一句:你丫的就是贱人矫情!!
不过,即使在她眼里是人渣,在太后眼里,这仍然是可爱的、可怜的宝贝儿子。
“好了,福临。”太后用素锦帕子亲手擦了擦顺治颓废的脸,满脸都是心疼之色,“不过就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不值得你这样伤心。”
顺治缓缓抬起头,眼底是滔天的怒意,“皇额娘,儿子一直以为,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太后语气生冷:“好女子是不会红杏出墙的。”――可惜福临那时候魔障了,偏偏看上了博穆博果尔的福晋。
顺治攥起拳头,“皇额娘,您是不是也觉得,儿子是个傻子?”
太后立刻和蔼地道:“福临,你还年轻,一时被蒙蔽,不打紧。”
顺治恨得眼珠子都要沁血了,“可朕不是一时被蒙蔽,而是被她足足骗了这许多年!朕倾尽一切待她,可在她眼里,不过是把朕当个傻子来利用!!”
太后柔声道:“都是她太有心机,又装得一幅柔弱可怜样儿,福临,你是太心软。”
林羡余忍不住腹诽:心软个屁!顺治对待静妃、对待皇后,说废就废黜、中宫笺表也是说褫夺就褫夺!对外人心软,对自己心狠,这特么是什么玩意儿?!
顺治抬起眼眸,死死盯着太后:“皇额娘,是否在您眼里,朕也是个傻子?”
太后被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一愣,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顺治突然低低笑了:“昨天的一切,还真有够巧合的啊!江东那个狗奴才跟朕说,董鄂庶妃被叫去了承乾宫,有可能言语不敬,他鼓动朕悄悄去瞧一眼,若董鄂庶妃当真不敬,便能人赃并获。”
林羡余心道:先前顺治因为那所谓的情爱,脑子一直不怎么清醒,如今被董鄂婉嫣大实话给敲醒了,所以琢磨出来不对劲儿了。
太后沉默片刻,她没有否认,而是叹着气道:“福临,额娘也是想让你看清她的真面目。”
顺治突然发出了“呵”的一声冷笑,“皇额娘,您其实一直都不喜欢她,先前一度表现出来的喜爱,也不过是装给儿子看的。”
顺治的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讥笑:“倒也是,您怎么可能会有一丝一毫喜欢她?因为她,儿子从您手中牵线木偶,变成了她的牵线木偶!”
太后骤然瞪大了眼睛,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福临!你在说什么?!这些年,额娘为了你、为了大清的基业……”
太后话未说完,顺治却冷冷打断了太后的话:“但您更是为了您自己!”
林羡余:她觉得若是继续听下去,恐怕会听到不该听的……所以,她是溜呢?还是溜呢?
殿中的气氛一瞬间有些冷凝,太后和顺治都戛然止住了声音。
太后眼中依稀有泪光,“说到底,你还是在怨哀家。可当时,哀家若是不答应,咱们母子哪里还能活到今日?!”
林羡余:感觉似乎说得是太后下嫁摄政王多尔衮的那起子事儿。
亲妈改嫁这种事儿,想也知道对年幼的顺治的小心脏造成了多么大的打击。
可太后说得对,当年摄政王大权在握,太后若是不答应下嫁,这娘俩绝对要玩完。
林羡余悄咪咪往后退,这种事儿她不能再听下去了,要不然保不齐哪天就被太后和顺治娘俩给灭口了。
“站住!”顺治冷漠不爽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