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宠爱,就连皇上的亲叔叔――明王爷,都从来都没有过这样。
“哦,是吗?子夜曾去吊唁过南陵的先皇?”舒天赐假装不知,也追问道。
厚重的帷幔后头许久都没有传来声音,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位摄政王不会回答的时候,帘子后头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回皇上的话,是的!不过,不是秘密,而是光明正大!”
“光明正大?那位老皇帝一直不愿意臣服我大清,多次犯我边疆,扰我朝安宁,摄政王倒好,这老顽固死了,你竟然还去吊唁他。难不成,你们还有私交?”舒昊冷笑道,句句质问,直逼帷幔后头的人。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那帷幔上的影子,又看看端坐龙椅里头的皇上,有胆小的,与此事毫无关系的,立马做起了缩头乌龟。
明王爷早就看摄政王不顺眼了,都是王爷,其中一个还是皇上的亲皇叔,另外一个不过是个异姓王而已。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是有区别的。
也确实是有区别的,偏偏,是反过来的,皇上的亲叔叔这个王爷当的却不如一个异姓王当的威风。
舒昊将秦子夜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众人的视线又齐刷刷地朝殿上看去,帷幔后头的那个影子正襟危坐,与之前一样,脊背直直地挺立着,并没有因为明王爷的质问就稍有懈怠,就连声音都没有半分的波澜。
“我大清治国安邦,讲究礼法,享内四海,无人不知,除了南陵,就连西周、北番先皇驾崩,我大清都曾派出使者前往吊唁,南陵与我边境相隔,路途不甚远,为何就不能前往吊唁呢?还是说,我大清不能容人,只能容下臣服于我大清的国家?”
帷幔后头传来的声音清冷的像是裹着冰一样,他们很少听到这后头的人说话,特别是说这么多话,这位冷情冷心冷血甚至有些冷面的摄政王,历来就不是个话多的,如今能说出这么多句话来,倒也难得。
众人听的多了,倒也不觉得奇怪,可是如今跟着上朝的顾宁安,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人有些恍惚。
这声音,听着有点熟悉啊!就像是在哪里听到过一般。
不过在这大殿之上,他不敢掉以轻心。只能竖起耳朵继续听。
舒昊冷笑:“是吗?大清礼仪之邦不假,可是那么多的将士呢?摄政王难道就忘记了吗?谭小将军夫妻是如何被南陵人欺辱的吗?如此深仇大恨,摄政王难道就忘记了吗?”
在场的谭野行身子微微一僵,这事情都发生十多年了,如今被人猛地提了起来,想到自己惨死的儿子和儿媳妇,只要一想到他们残破不全的尸体,他连呼吸都隐隐作痛。
“谭将军,您说是不是?”舒昊看着脸色都变了的谭野行,心里一阵得意。
谭野行想要好生地调整自己的心态,可是偏偏有人,想要自己站出来说话。
说什么?
谭野行胸中的痛比海还要深,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走出来过,如今被人掀开了,刚刚结好的伤疤,又汩汩地开始往外头冒血。
众人的视线又齐刷刷地看向谭野行,要知道当年的惨状,大殿上有一些武将曾经亲眼看过,那样的惨烈,如今想来……
谭野行身子都开始瑟瑟发抖,眼眶子顿时就红了,哆嗦着身子,极力忍住汹涌而来的悲伤:“老臣……老臣……”
若是能够不打仗,那该有多好啊!
那样,他的儿子和儿媳就不会死,就不会死的如此的惨烈。每每叫他回想起来,心都在滴血。
疼啊!
他作为一个戎马半身的将军,在看到儿子和儿媳尸体的那一刻,竟然冒出了一个,若是不打仗,该有多好的念头。
这个念头,这十多年来,一直都萦绕在他的心头,若是能够不打仗,他的儿子儿媳妇就不会死,要是不打仗,就不许要派那么多的子民远离家乡,他打了一辈子的仗了,无数白骨横尸遍野,每一场战争,要死掉多少弟兄,白骨都累成了山啊,而那些人,都是家中上有父母,下有儿女的血肉之躯啊!
他和那些死去的兄弟们的父母一样觉得,若是能够不打仗,那该有多好啊!
谭野行被人说到了痛处,老泪禁不住地就流了下来,一旁的舒昊见状,心里头大喜,就等着谭野行说话。
哪里知道,谭野行声音哽咽地说道:“皇上,老臣倒是认为,这南陵若是能够不战而退,就此臣服我大清王朝,那可是好事一桩!”
舒昊一听,气的胡子都要翘了起来,他看着这个戎马一生的大将军,愤怒地指责道:“怎么?谭大将军,你到现在也怂了吗?你可是大将军,开疆辟土是你的职责,守卫家园是你的义务,你享受着骠骑大将军的称号,如今却来说如此混乱军心的话,你究竟是何居心!”
谭野行悲怆的笑了笑:“回王爷的话,老臣没有任何的居心,我大清如今正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之际,国运昌隆,这样好的时候,正是屯兵养兵、屯粮于民的时候,若是一直打仗,让百姓流离失所,我们开疆辟土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是啊,打仗是为了大清好,可是如今大清已经够好了,为什么还要去打仗呢?
打仗最吃亏的就是百姓,战火连连、百姓流离失所,那他们在外头拼搏奋斗,看到城内百姓民不聊生,他们为的又是什么呢?
“胡说八道!”舒昊气急,冷笑道:“谭大将军,你不会是被萧远尧那个嘴巴上毛都没长齐的小皇帝给收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