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自然是有!”南空浅毫不迟疑的回答,“但既然我用渡笙镜知晓了夫人及整个绛纱阁的秘密,又怎会不知道绛纱阁和灭合宫早在夫人和白凝夕的一意之下决裂,各为其主,互不干涉?虽然绛纱阁和灭合宫再无瓜葛,可你们毕竟是妖族之人,是九代魔皇的部下,之前无人知晓你们的身份,那也就罢了,可如今知道了,我身为江陵城城主绝不会对此视而不见无动于衷,让你们离开江陵城,也只是因为你们是一个域族,我不过一个小小城主,还没有本事,来判决一个域族的生死!”
听他说这些话,幽萝夫人顿时心生感激,她以前一直觉得,一旦妖族身份暴露,江陵城的人一定会置她们于死地,抑或是,被正派之人发现,然后被他们追杀,可是……幽萝夫人缓缓看向了南空浅,南空浅既是江陵城城主,又是渡笙镜的主人,更是麒麟门的弟子,可是他却如此深明大义。
幽萝夫人缓缓垂下了眼眸,虽然她不免想到,南空浅让绛纱阁的人迁出江陵城,很大一部分是想利用他们引出灭合宫的人,不过幽萝夫人顿了顿,觉得这也不可能,毕竟他有渡笙镜在手,哪里还需要自己帮他找到灭合宫的人,可是听到他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幽萝夫人还是不由得被感动了,他说的如此认真,纵然不是他的真心,幽萝夫人也认了!
于是她缓缓点了点头,向南空浅微微颔首,语气满是疲惫倦怠,“我知道了,多些城主高抬贵手,我会尽快整理绛纱阁的一切,然后迁出江陵城,从此以后不再打扰。”
“那就好。”南空浅说罢,便转身离去,走出去的时候海遥在旁便跟上了他的脚步,“城主,绛纱阁等人该如何处置?”他在身后小心翼翼的出声询问,而南空浅也是走出了薇岚院之后才转身和他开口,“派人暗中盯着绛纱阁的动静,切记勿要打草惊蛇,就算他们离开了江陵城,也不能松懈。”
“是。”海遥点头领命,可随即又糊涂起来,“可是……什么离开江陵城?”
“我已下令,让绛纱阁迁出江陵城,永世不得再回。”南空浅开口跟他解释,海遥顿时一惊,“城主的意思是,让他们永远的离开江陵城?”
“嗯。”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城主,这绛纱阁不是说和灭合宫勾结一起害我江陵城百姓吗?城主难道……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了?”海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幽萝夫人身份特殊,不容易对付,绛纱阁里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如若真交起手来,不仅会损耗我们的精力,还会给灭合宫一个完美的可趁之机,再说,之前我看到绛纱阁已经和灭合宫断了关系往来,趁现在让绛纱阁迁出江陵城,他们将来再被有心之人利用。”
南空浅说的头头是道,海遥听了顿时恍然,“原来如此,城主思虑的是,只是既然如此,那为何城主要让人时刻盯着她们,难道是怕他们出了城,更不安分?”
“我倒不担心这个。”南空浅说,“幽萝夫人公私分明,而且她在江陵城生活了这么多年,江陵城也算是对她们有恩,我想,她还不至于会和灭合宫一起联手来对付我们。”
“那城主为何……?”
“我只是想看看,灭合宫的人会作何反应。”南空浅缓缓的垂下了眼眸,“虽然灭合宫和绛纱阁决裂,但我始终不放心,绛纱阁内高手如云,灭合宫更不是省油的灯,所以,还是得多加留意。”
“是!城主思虑周全,海遥领命。”
“嗯。”南空浅点了点头,随即又猛地想起了城令的事,于是又扭头对海遥道:“对了,你去和魏曦说一声,让沐炼今晚到西侧破庙找我,我有事要跟他商议。”
“是。”
入夜,城外山谷之中,白凝夕独自一人站在月光之下,仰头赏月,背手而立,不知为何,她竟喜欢上了这虚无缥缈的月光,就好像银沙一般,薄如蝉翼,远在天际,就算触手也不可及。
爹,你相信吗?我的修为居然在一天之内就达到了魅影之境的最高阶,只差一点,差一点我就能突破魅影直接到达邪灵之境了!
白凝夕心里想着这件事,嘴角不知不觉的就浮现了一丝笑意,她缓缓抬起了手,轻轻用力,一股魔息便缠绕在了她的指尖,这种轻飘随意的感觉,让她觉得很舒服,真好!
“参见宫主!”忽然之间,独孤寒秋不知不觉的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白凝夕顿时收手,回眸看他,“打听到了吗?”
“打听到了,南空浅准备在三日后举行南凤竹的殡葬之礼,届时他也会一并继任城主之位。”独孤寒秋恭敬答道。
“三日后……?”白凝夕蹙眉,独孤寒秋点头,“是,现在城主府上上下下都在准备殡葬之礼的相关事宜,而江陵城也加强了防卫,虽然有暗卫军在,但也不足为患,宫主,我们要不要此时混进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白凝夕皱了皱眉,深思熟虑了一番,随即摇头,语气笃定的说,“不,我们得等到殡葬之礼的前一天晚上再行动。”
“为何不是在殡葬之礼举行当日,那日人多,不是更好方便下手吗?”
“我只是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南空浅。”白凝夕嘴角微扬,而独孤寒秋一脸不解,“什么办法?”
“骨――魄――笛。”白凝夕一字一句的开口道,独孤寒秋骤然一惊,对啊!宫主手上还有骨魄笛呢!那南空浅刚失去了南凤竹,心里定是十分难过的,如果在此时利用骨魄笛吹奏清幽乐,或许,真能利用他的悲恸从而将他控制……
“怎么?”见他不语,白凝夕以为他心有疑虑,而独孤寒秋闻言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急忙出声回应,“属下只是觉得,宫主此计或许可行。”
“南凤竹刚死不久,南空浅定是没那么快能从这种失去至亲的阴影之中走出来,他最伤心难过的时候,一次是在南凤竹刚刚离世之时,那次我们错过了机会,所以没办法,但是还有一次,便是在南凤竹殡葬之礼的前一日。”
“此话何解?”
“仔细想想。”白凝夕看着独孤寒秋说:“南空浅从未料到南凤竹之死,所以在他刚刚离世的那一刻,乃至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南空浅绝对是最伤心难过的时候,可他是南家唯一的独子,南凤竹死了,江陵城一定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处理决断,而他再伤心,也只能忍在心里,化悲痛为力量,而他这些悲痛的释放,就在南凤竹即将举行殡葬之礼的前一日,那天晚上,南凤竹躺在棺材里头,未被封棺,这是南空浅这辈子最后一次能看见他爹的机会了。”
独孤寒秋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宫主英明!”
白凝夕浅笑不语,可眼中却又一丝凄凉无奈之意,不是她了解南空浅,也不是她聪明,能如此洞察人心,而是,爹当初死的时候,她也是如此……
“你和秦慕澜还有千梵梦他们都带人四处分散,埋伏在江陵城四周,不要被发现,我担心南空浅会用渡笙镜寻我们下落,所以把人分开些,分的越散越好。”白凝夕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吩咐独孤寒秋道。
“那宫主你呢?”
“我当然是留在这里了,既然要用骨魄笛对付南空浅,那我得抓紧时间,再把清幽乐谱拿出来练一练,免得到时候失手,这可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南凤竹一死,南空浅一旦继任城主之位,那么江陵城的暗卫军便会出现,到那时,我们要想夺取渡笙镜就难了,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一定要得手!”
“是!”
殡葬之礼的前一天,南凤竹已经入了棺材,只是还未盖棺,所有殡葬之礼的事宜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明日举行殡葬之礼后,南凤竹便可入土为安了,夜色深深,一切都如白凝夕那般所说那般,南空浅独自一人来到了府内灵堂。
之前,他将沐炼叫到了西侧破庙处,想要将城令交给他,让他代为保管,可是沐炼执意不从,说是城令只能放在城主手中,任何人接触不得,南空浅苦心劝说,可沐炼就是不答应,说暗卫军的职责就是守卫江陵城,守护百姓,若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刻,他们就算拼尽全力也会力挽狂澜,绝不让城令落入奸人之手!
南空浅无奈,他哪里需要力挽狂澜啊,他只是想防范于未然罢了,只可惜,沐炼不明白他的心思,或许,他懂,只是,他不愿意这么做。
“真是个死脑筋!”南空浅不由得摇头叹了口气,他抬头,看着爹的墓碑,“爹,我江陵城的暗卫军,都是这么死脑筋吗?”南空浅说出了这句话,脑海里顿时就闪过了以前南凤竹教训他的样子,那画面历历在目,连同他说的话,也都一一响在了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