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多少轻骑兵参与这一战不大清楚,但最后跟随水墨恒逃出来的不足五百人,包括后来救下的重伤者。战死多少个,还得看杨栗坤带走多少,以及之前冲散的有多少。
而五十名死士,包括东方太平,共战死十六个,其余三十四人也全部受了伤,有轻有重。稍微感到有一丝庆幸的是,他们的尸体全部找到了,没有面目全非者,也没有身首异处者。
水蛋被蒙古鞑子掳走了。
张简修身受重伤。
水墨恒自己身上也受了几处重创,胳膊上还有一处箭伤。
总之,这一战可谓元气大伤。
然而,战后稍微一冷静,所有人心中都有许多疑问,觉得这场战争扑朔迷离,以致于关心的焦点不是到底战死多少人,而是李成梁李如柏父子俩跑哪儿去了?
为什么从凌晨开战到现在都还没有现身?
之前说好的会合呢?
谁能给一个合理又让人信服的解释?
轻骑兵和死士不敢当面问水墨恒,可张简修敢:“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呀,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你要我说什么?”
若不是看在众人渴望的眼神,全都望着自己,在这个时候,水墨恒真想一个人静一静,一句话都不想说。
“大哥,李总兵到底去哪儿了?难道全部死了吗?”张简修带着极大的愤慨之情。
“你问我,我问谁?从昨晚上出发到现在这一刻,我不是一直与你们在一起吗?你们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
“真是邪了门儿,两万多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我看,他就是故意躲着不出来。”一名死士突然愤愤地插了一句。他与姜昌平抱持的观点如出一辙。
“躲着不出来?为什么呀?”张简修十分诧异,茫然不解地瞪着双眼问。
死士不作声。
张简修又将目光转向水墨恒:“大哥,我听不明白,你给解释解释。”
水墨恒摇了摇头:“不都说了吗?你不知道,我怎么知道?这个问题无需纠结。你们休息调整一下,然后回广宁城。”
“啥?大哥让谁休息一下回广宁城呢?”
“你,还有所有轻骑兵。”
“大哥不是要等着救蛋兄吗?”
“是啊,但,是我救,而不是你们救。”
“我和轻骑兵都回广宁城,那大哥拿什么救蛋兄?”
“就你现在的伤势,留下来管个屁用?”
“那我也要留下,我不过是轻伤嘛,休息两天就没事儿了,刚好可以与大哥一起并肩作战。”张简修强忍着站起来,好像真没什么大碍似的。可刚坚持一小会儿,便痛得呲牙咧嘴,实在支持不住,颓然倒地,再也挣扎不起来了。
“你们都回去吧,有他们留下来就行。”水墨恒望着死士,还是愿意相信他们。
“我不,我必须和大哥在一起。”
张简修执意不依,犟脾气又来了,只是这次倔强中带着莫大的愧疚之意:“大哥一直嘱咐我与蛋兄不要分开不要分开,可最后还是没有做到。蛋兄被掳走了,我也负有一定责任,所以必须亲眼看着他安然无恙地回到大哥身边才行,否则我于心不安。”
“是啊,主子,让他留下吧。”姜昌平在旁边插了一句,似有深意地冲水墨恒点了点头。
明显感觉他心中有话,只是碍于人多不方便说。
水墨恒也能隐隐猜到几分,想了想,点头答应。一来是因为张简修确实坚决要留下,二来想着死士这次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本来与他们不存在什么过命的交情,却死了十几个。
姜昌平让张简修留下,代表着死士们的一番心意。
此情,水墨恒当然懂得,所以不好意思拂却。其实,张简修留下不留下,也不影响大局,只是以防万一。
“主子。”
姜昌平见张简修安心地躺下了,冲水墨恒使了个眼色。看来,他还是想将心中的话说出来。
水墨恒心神领会。
两人走到远处,避开张简修和众多士兵。
“说吧。”
“主子,如果我的判断没错,李成梁真的走了,或是有意躲着不出来,那咱留下张简修对我们大有好处。”
“我明白你的意思。”
“主子不得不防这一手啊!”
水墨恒点点头,深深叹了口气,感慨地道:“这次是我连累了你们。”
姜昌平当即跪下,诚挚万分:“主子千万别这么说,我们之所以称为‘死士’,就是准备随时为主子牺牲的。主子虽然平常与我们并无交集,可我们的命都是你救的。若不是因为主子,朝廷或许早就将我们剿灭了。”
“起来说话,以后咱就是兄弟般的情谊,像黄头领一样,任何时候都不需向我下跪。”
“主子永远是主子,给主子下跪理所当然。”姜昌平起身。
“我现在有三个问题非常担心:一、担心三天后咱能不能救出蛋蛋,也不知道现在他伤势如何。”
“蒙古鞑子不是承诺过了吗?会让主子见到水蛋的,而且保证他人身安全。”
“这个我相信。但他们不是也说了,希望我能为他们效力吗?这显然是天方夜谭。我是担心,万一我坚决不同意,他们会不会放蛋蛋,若不放,以咱现在的实力,对他们构不成任何威胁。”
“不是还有两天的时间吗?那就让轻骑回去搬救兵来。”姜昌平建议道。
水墨恒摇了摇头:“若你的判断不正确,那凌晨时分救兵就在我们附近,应该不会走或立即出来才对;若你的判断正确,那让轻骑兵回哪儿搬救兵?回广宁城还是回京?谁会发兵?”
姜昌平登时无言以对。
“所以,救蛋蛋,只能靠我们自己。这也是为什么我让轻骑兵回去的原因。至于张简修,如你们所想,当然留下来对我们有好处,可事情若真这么糟糕的话,那他完全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留下,对他不公,也很残忍。”
“是啊,我明白主子的意思。张简修对主子绝对真心,这一点毋庸置疑。”
“就是因为真心,所以我才想着让他先走。他毕竟还很年轻,心地单纯,实在不宜卷入这场是非。”
“主子心中似有许多话。”姜昌平稍顿了顿,凝望着,“看来主子比我想得远多了。另外两个担心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