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人出动,很快便将那“小孩儿”搜出来了。
原来,他为了不惊动家禽,居然选择“装死”,躲在鸡棚那阴暗的角落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真够奇葩的!
可尽管如此,水墨恒依然感觉十分奇怪。
因为家禽的敏感度比人类要强得多,即便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它们也能嗅到人类散发的气息,自然会惊吓出声。
可他是如何不让家禽们发觉的呢?将身上的气息掩盖掉?还是采取其它什么手段?
水墨恒很感兴趣。
将这“小孩儿”提溜出来的时候,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向水天勤。
太像了。
水天勤自然也发现了异常,歪着脖子奶声奶气地问:“叔叔,这孩子是不是很像我呀?”
水墨恒点点头:“是很像你,但他不是孩子。”
水天勤当然无法理解,讶然道:“啊?他怎么不是孩子呢?分明只有我高嘛。”
锦衣卫像老鹰捉小鸡似的,将那人提到水墨恒跟前。
那人身子在微微颤抖,肯定是被周围那么多人吓住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只顾勾着头,也不敢看水墨恒一眼。
这些天黄飞心里一直憋着气,戟指喝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天上人间偷窃?”
那人没吱声。
水墨恒不冷不热地道:“抬起头来。”
那人依然勾着头。
刚才提着他的锦衣卫看不过去,弯腰“啪”的一声,冲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这才让那人抬起头来。
水墨恒不似黄飞有情绪,不紧不慢地问:“鸡是你偷的吧?”
没反应。
“问你话呢?聋了还是哑了?”话音刚落,“啪”的一声,锦衣卫又是一巴掌,这回扇在他的脸上,高高举起手还要打。
水墨恒抬手止住,笑了笑,客气地说:“偷吃了好几只阉鸡,挨两巴掌,似乎也不算过分哈!问你话,你就老老实实地回答,这样少受些罪,明白吗?”
“鸡是我偷的。”那人终于开口承认。
“你还挺知道吃哈,只偷肉嫩味美的阉鸡。你叫什么名字?”
“许通。”
“今年几岁了?”
“二十有一。”
“哪儿人?”
“云南。”
“怎么跑到北京来了?”
“乞讨、流浪过来的。”
“乞讨流浪?不是偷鸡摸狗的营生吗?”
“不是。”许通摇头说,“刚开始也想找活儿干,可没人要,天天饿肚子,迫于无奈,才做起偷盗的勾当。”
“那你还是个人才哈,居然一路偷盗到北京,还能活下来?”
“都是被逼的。”
“就没有被人抓住过?”
“当然被抓住过,还挨过好多次打咧,但可能是因为他们都觉得我像个孩子,所以没有往死里打,这才数次逃过劫难。”
“没有想过要改邪归正吗?”
“想过,可想过又能怎么着?还不是一样饿肚子?若不偷偷摸摸找些吃的,饿死了都不知道。”
“从你的语气中,怎么听不出来有悔改之意?”
“我的心已冷似铁,自然听不出任何感情,不信你瞧,这些都是被人痛打,留下来的疤痕。”答完一席话,许通看似镇定多了,身子也不再哆嗦,利索地扒开自己的上衣,接着又将裤子卷起来,除了脸,胸口、手腕、大腿上,全是伤疤。
他这一举动,倒是博得了一些人的同情,不禁纷纷想着这样一位侏儒小矮人,能够活下来,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水墨恒又问:“你如何进来天上人间的?是从大门进来的吗?”
“不是。”
“那你从哪儿进来?”
“我认得你,你是这儿的主人,都叫你水少保。其实我几个月前就到达这儿了。可因为长相独特,不敢从大门进,否则看门的一眼便将我记住,那以后想干什么都干不成了,所以我一直在寻找机会。水少保还记得几个月前,你带着一只藏獒巡山吗?”
“那时你就来了?”
“对,那时我就经常在天上人间大门口处溜达,后来跟踪你,见你进了山,再后来你们找水源,又修了一条小路,只要进山找到那个山洞,便可以从那儿直通天上人间。”
“你潜伏得挺深哈,居然没被我发现?”
“靠这个吃饭,自然需要一些本领,也是平时逼出来的。”
“原来你在这里藏了这么久?那看来,你还不仅仅偷过几只阉鸡这么简单吧?”
“是,还偷过果子、地瓜、玉米、西红柿、大白菜等,甚至还与狗抢过狗食。”许通一五一十地坦白。
水墨恒点了点头,心想:原来那些小偷小摸的事儿,也不全是锦衣卫干的,接着拍了拍水天勤的头,又问道:“怎么想着乔装成他的模样?”
“一是因为进入深冬了,这里山上地上田里都找不到吃的,所以为了生存,必须想方设法偷活的动物;二也是因为我暗中观察,发现这个孩子经常来养殖区逛悠,而我身高又与他相差无几,所以才想着乔装改扮成他的模样。”
“你人小头脑还不简单哈!”
“都是被逼出来的。”许通又是这句话,接着说,“白天可以偷其它东西,但偷鸡不行,即便偷到手,我也走不开,只能是晚上,但若晚上潜入,这里有狗,肯定会乱叫,所以……”
“你离开的时候不也是晚上吗?难道就不怕狗叫?”这时,黄飞插问了一句。只是他的气儿依然没有消,所以语气听起来很是愤怒。
“当然怕。但养殖区的狗,有个时间段通常不会叫,因为它们已经习惯,那就是饲养员半夜起来检查的时候。也就是说,只要在这个时间点儿前后离开,就是安全的。”
水墨恒摇头道:“可你这个方法并不明智呀!想想,这里的鸡肯定都有数,偷一次成功容易,下次必定有所谨防,迟早会被发现。你这岂不是给自己断了后路?”
“干咱这营生的,哪还能确保万无一失啊?而且总在一个地方偷,肯定迟早会被发现。只是有得吃,总比活活饿死强。再说,来北京之前我便听闻,水少保颇具侠士之风,不至于要我这条烂命吧?无非痛打一顿,而这个我早习以为常。”
“快打住,别将我说得那么高尚,你难道没听说我还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吗?行窃总归是恶,我可不会纵容,尤其像你这样以偷盗为生的,见一个,灭一个。”
水墨恒突然不再淡定,目露凶光。
许通不由得一个寒噤,再次哆哆嗦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