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珧脸上看不出喜怒,顿了一下,问他:“你想要说什么?”
她看出他脸上的不自然,宣承弈别开眼睛。
他的确有很多话想说,但昨日都已经说完了,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明知不可能得到回应,还是心存幻想,等到她将耳光狠狠甩在他脸上时,他才知道什么叫自欺欺人,什么叫高估自己。
他静静盯着她看了片刻,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
“殿下怎么知道他的生辰?”
宣承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云淡风轻,仿佛只是不经意间提起。
姬珧越过他往里走,边走边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本宫随意让人去查一查,别说他的生辰八字,连他接生婆的生辰八字都能查到。”
说着,她脚步一停,扭头瞥着他:“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宣承弈原本背对着她,闻言心头一震,脊背直挺挺地立起来,然后陡然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喜悦,瞬间将他空滞的思绪填满。
他竟然只因为她随口一问便觉得好欢喜,可他知道这种欢喜大抵源自他的自作多情,他不是她第一个放在心尖上的人,在众多人里也并非最特殊的那一个,今后的绵长岁月里他或许只是她心血来潮时的“顺便”。
顺便这样问上一句。
欢喜过后又是折磨人的失望,宣承弈感觉到心脏泛起细密的疼,针扎一样。
他转过身,跟着她一起走进去,伸手为她撩起竹帘,另一只手虚虚护在她身后,神色如常,看不出一点疏漏,他道:“我没有生辰。”
姬珧顺着话问:“怎么会没有生辰?”
宣承弈低垂着眼眸,脸上并没有太多悲伤:“我娘生下我之后没多久就死了,将我抱回宣府的人也不知我具体的生辰八字。”
姬珧只知他是宣府庶子,生母姓甚名谁皆是不知,但听他说的意思,他的生母或许连小妾都不是,也许只是宣重养在庄子里的外室。
到死都没进宣府的门,说明那女子命也不好,但终归是他的娘亲,再说下去宣承弈恐怕会伤心,姬珧难得为他着想一次,想着这个话题便到此为止,宣承弈却没有想要结束的意思,继续道:“按殿下刚才说的,查一个人的生辰八字没有什么稀奇,那殿下能查到我的吗?”
姬珧一时间没听出来他这是在挑衅还是在求自己,扶着头顶上的步摇扭头看他,将他打量一番,宣承弈面无表情的脸毫无破绽,甚至也看不清喜怒,姬珧觉得多半是挑衅。
可是自己刚刚才夸下海口,总不好眨眼就打自己脸。
她扬了扬眉:“你这是在求本宫?”
宣承弈骨头硬,姬珧想激一激他,谁知道对面的人没有像平常一样耍脾气,而是掀起眼帘,清冷黑眸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软。
“是,”他轻道一句,声音又低了半分,“求你……”
姬珧忽觉心头一软,空悠悠地荡了一下,她别开视线,在屋中逡巡一圈,而后才将目光重新放在他身上,镇定道:“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本宫就答应你这一次。”
宣承弈弯了弯唇。
这次姬珧彻底变了脸色,她冷了眉,眼底锋利如刀,身上一阵恶寒蹿过,她声色俱厉道:“你没病吧?”
宣承弈不知道该不该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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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济在永昭公主府住了两日就离开了,临走时交给姬珧一个巴掌大的玉瓶和一枚小竹笛,姬珧空闲时总是把玩那个玉瓶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但能看出她面色犹豫。
金宁下了场秋雨,空气中多了层寒冷的湿气,原还有些燥热的天气骤然降了温度,薛辞年走到门前,看到公主手托香腮坐在桌子旁边,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脸颊上轻轻敲着,屋子里似乎没人,他抬起手,指骨在门框上发出“咚咚”两声。
姬珧回神抬头,见是薛辞年,面色缓和:“进来吧。”
薛辞年跨进门槛,刚要继续往前走,余光忽然瞥到角落里的人,手上动作一抖,他急忙拿稳托盘,好不容易才没让东西掉下去。
原以为屋里没人,结果宣承弈就站在阴影里幽幽地看着他,视线像鬼魅一样缠在他身上,薛辞年目不斜视,旁若无人地向前走,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
姬珧看到托盘里的糕点,眼睛亮了亮:“这是马蹄糕,你哪弄来的?”
薛辞年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他知道有双眼睛在暗处看着自己,一时间如芒在背,但公主问话,他向来都是知无不言,回道:“属下听说殿下最喜欢吃这种糕点,但只有建州那边做得最地道,属下找到一个出身建州的厨子偷偷学来的,不知做得合不合公主口味。”
姬珧已经拿起一块要尝,薛辞年瞬间变了脸色,他赶紧从莲花琉璃盏旁边拿出一根银针,在每块糕点上都试了一下,没有变色,才恭敬地退到一旁。
姬珧看他做完,打量他半晌,笑了笑:“本宫连你都不敢放心吗?”
薛辞年道:“以防万一。”
姬珧不置可否,拈着一块吃了一口,口感微凉,入口即化,只剩下满嘴的清香,甜滋滋的味道溢满心口,她笑弯了眼,又拿起一块,道:“亲自端着有毒的东西送到本宫面前,谁会这么蠢?”
薛辞年看她是满意的神色,放下心微微松了口气,嘴上答着:“只是怕有什么疏漏,殿下的安危最重要。”
姬珧将一整个琉璃盏里的马蹄糕都吃完了,吃完之后她拿着手帕拭嘴,破有几分神秘地看着他,道:“本宫也送你一份礼。”
薛辞年不明所以,但听出公主不愿多说,就没有再问,拿着托盘走了出去。
他一走,宣承弈就开口:“好吃吗?”
姬珧近来便发现宣承弈比以前爱说话多了,她不搭理他时,他也会没话找话,像现在一样。
姬珧高兴的时候就会回一下他,刚刚吃完了一盘合心的糕点,正在兴头上,反问他:“本宫表现得还不明显吗?”
静了片刻,宣承弈又道:“比起建州的马蹄糕呢?”
姬珧笑容藏不住:“辞年做得更好吃。”
宣承弈抿唇,感觉他在自取其辱,闭嘴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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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兆平醒来有好几天了。
从一开始瘫在床上,到渐渐能靠着软垫坐一会儿。
这天夜里发闷,他迷迷瞪瞪醒过来,以为自己还在邢家,张了张嘴:“水……”
然后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给他水。”
那声音里还带了点笑意,邢兆平几乎是瞬间睡意全无。他惊恐地睁大了半只眼,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视线一路蔓延向前,再向上,直到看到慵懒地坐在太师椅上的人。
一瞬静止,然后爆发一声哀嚎。
“救……救命啊!别打我,我错了!我错了!”
邢兆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他不想看到姬珧,连梦里都不想,见到公主就哀声求饶已经成了印刻在骨子里的反应。
他唔嗷喊叫地往后躲,连爹娘都嚎了出来,已经全无理智。
姬珧浅浅笑着,昏黄的烛火将她映照得平添几分诡秘,她轻道:“你别怕,我不会让十八再打你。”
她安抚的声音带着几分诱人的魅惑,邢兆平闻声一顿。
姬珧倚靠扶手,微微向上探了探身:“京中纨绔里你最会玩,本宫请你过来,就是想跟你讨教一下,咱们玩个游戏?”
邢兆平是个断袖不错,但他也喜欢女人,公主容色倾城,是那种妖冶妩媚,带有攻击性的长相,这样一张脸对他说着温软的话,邢兆平抵挡不住。
“什……什么游戏?”他咽了咽唾沫。
姬珧反问他:“你最喜欢什么?你平常都怎么玩的?”
邢兆平微微迟疑,姬珧又道:“你在笙箫馆,都会做些什么?”
邢兆平一听她声音里真有几分好奇,再想到如今外面有关公主的传言,都说公主骄奢淫逸,好色成性,会这么做也不是不可能,他感觉自己瞬间揣摩到了公主的深意,得意洋洋地抬了抬下巴:“那花样可就多了,鞭笞,滴蜡,窒息……越是反抗越有意思,哭闹的时候就堵住他的嘴,看他无声绝望,想叫叫不出来,殿下应该懂那种感觉吧。”
“哦?”姬珧有些稀奇,“本宫为什么要懂?”
邢兆平道:“薛辞年不是公主府的人了吗?他难道私底下没告诉公主笙箫馆的贱奴都是怎么伺候人的?”
姬珧笑意不减,眼底却渐渐冷了下去:“本宫觉得你比他懂,所以特意来请教请教你。”
邢兆平闻言更放松,竟真的开始侃侃而谈,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黑影,等到那黑影慢慢逼近,一把抓着他胳膊将他按在地上时,邢兆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殿下,这是何意?”
姬珧笑道:“光听你说,没意思。”
她话音一落,耳边就炸开一声痛呼。
邢兆平脸上被狠狠甩了一闷棍,牙齿都给打掉了,这一棍下去他说不了话,眼前也一片漆黑,他感觉到有人在扒自己衣服,顾不上身上没有好全的伤,他胡乱伸手,不断挣扎,另一个人将他两只手反剪到后背上,向下一压,滚烫的油滴倾洒而下,惨叫声如杀猪。
滚烫的油跟滴蜡压根不是一个热度,邢兆平只感觉自己的皮都被烫翻了,疼痛下脑子竟然清醒过来,他大声求饶:“错了!我错了!殿下饶了我!我不该拿薛辞年取乐,他是公主的人,我今后再也不敢了!”
空气中有一瞬静止,落针有声,他以为自己的求饶有用,刚要咧开嘴说几句讨喜的话,就听到姬珧冷声道:“我让你们停了吗?”
一句话像是给他判了斩立决,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邢兆平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从一开始的哭喊求饶变成威胁警告,到最后只剩下有出气没进气的□□。
姬珧从凳子上起身,慢慢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开心吗?快意吗?这个滋味好不好受?”
邢兆平半睁着眼睛,浑身是血,抬眼看她,恐惧害怕都消失不见:“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父亲……不会善罢甘休……”
姬珧笑意散漫:“你父亲会永远记着他有你这么一个好儿子。”
她直起身,瞥了旁边两个黑衣人一眼,两人领会意思,架着邢兆平的手臂,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姬珧的目光移到他下腹的位置:“辞年这口气,本宫总是要替他出的,本宫是没办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辞年更不想,他大抵觉得恶心,不过,本宫有个更有意思的游戏。”
邢兆平听着她的声音,心头又萌生出无尽的恐惧,他忽然感觉裤子被人拉了一下,有个油乎乎的东西掉进了里面,门被推开,他看到门口出现了几条流着口水的恶犬,眼睛冒着绿光盯着他裆下。
邢兆平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两腿打着颤,惊恐地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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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珧:没收作案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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