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什么?”
“这很简单,他们的女儿再委屈,也有亲生父母在身边,你就不同了,你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
“这是你的父亲童老师亲口跟我们说的。”
“我不信,我一定要亲耳听爸爸说。”
“你认识童老师的字吗?”
“我认识,我的字就是跟爸爸学的。”
“童老师让我们带一封信给你,你看看是不是他的字体。”
“信在哪里?”
卞一鸣从大衣的口袋里面掏出那两张折叠在一起的信纸,站起身,走到童美艳的跟前,将信纸递给了童美艳。
童美艳用颤抖的双手接过信纸。迅速打开信纸,由于她的动作太快……准确的说是她的心情太过激动,竟然将信纸撕了一条口子。
“童美艳,这是你父亲的字体吗?”
童美艳点点头。
童美艳的手在颤抖,她的身体也在颤抖,不一会,眼泪溢满了她的面颊,头发挂在面颊两侧,有些头发和泪水粘在一起。
郑峰和李云帆有理由相信,这不会是鳄鱼的眼泪。
在童美艳读信的过程中,她用手绢擦了好几下眼睛,大概是眼泪挡住了她的视线,第一张信纸还没有读完,童美艳就已经泣不成声了。
卞一鸣,郑峰和李云帆看过童老师写给女儿的信,这封信情真意切,感人至深,看完这封信,郑峰沉思良久,他不能不为之动容,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使是童美艳走上犯罪道路以后,一个做父亲的……或者说曾经做过父亲的人,竟然还难于割舍父女之间在二十几年的时间里面建立的感情。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女儿如见:
这是爸爸第一次给你写信,也是最后一次给你写信。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本来,我们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情的,你妈妈在临终的时候反复叮嘱我,千万不要跟美艳提这件事情,她是怕你心里面难受。
原谅爸爸的狠心,你妈妈在临终前提出想见你最后一面,但我没有满足她的愿望,这恐怕是我一生中做的最对不起她的事情,虽然你妈妈伤透了心,但她在临终的时候,还是忘记不了你,她还让我原谅你,和以前一样善待你,她曾经跟我说过这样一句话,既然进了咱家的门,那就是咱家的人,如果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我们能撒手不管吗?
你当时也想送你妈妈一程,但我没有让你和姓周的进门……姓周的牛头马面,我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我当时被你气昏了头。
从小到大,我们给你最好的教育,生活上省吃俭用尽量满足你,惯着你,宠着你,就怕你受一点委屈,到头来,倒是你的两个妹妹……我们的亲生女儿受了不少的委屈。要不是她们姐妹俩乖巧懂事,我们老两口真是无地自容。
我们在你身上付出很多,但我们不后悔,我们也不指望你报答什么,只要能好好过日子,照顾好自己,少让我们操心,就行了,可你连这点要求都不满足我们。
高中毕业以后,你一时找不到工作,我们怕你在家里呆长了夜长梦多,就托人给你在谢家集供销社找了一份站柜台的工作,你是知道的,爸爸这一辈子,从不求人办事,只有在这件事情上,爸爸做了违心之事,你的两个妹妹的工作都是她们自己找的,在工作上,爸爸不曾为他们动过一点心思。
在三个孩子中,你应该是最有出息的一个,可结果怎么样呢?你伤透了我们老两口的心,这也就罢了,可你竟然走上了犯罪的道路,我和你妈妈不止一次告诫你,人生的道路要高自己去走。
你十二岁的时候,就让我们操心了,那一次,你妈妈大病了一场,后来,她的身体一直不好,和那次生病有很大的关系。
那王才长是一个多好的孩子啊!老实厚道,稳健持重,有理想,有抱负,他难道不向往家庭生活吗?可他是国家的人,肩负着保家卫国的重任,你不但不体贴他、理解他,反而在他的心口上撒盐,你耐不住寂寞,走了歪门邪道,那王才长知道了以后,还是原谅了你。可你呢?一条黑道走到底,我们老两口苦口婆心劝了你多少回,你表面上答应,可就是断不和姓周的关系。才长是一个多仁义的孩子啊!你和他离婚以后,他还来看过我们老两口,人家现在是什么身份,阳光大道你不走,偏要去走奈何桥。
你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我现在不想知道,但我想一定和姓周的有关系。
悬崖勒马,为时不晚,你要是还想认我这个爸爸的话,你就老老实实地交代自己的问题,我把话撂在这里,你要是执迷不悟,那我们父女俩的缘分就算尽了,你自己掂量着办。你最后再听我一句话,一个人一辈子可能会有糊涂的时候,但绝不能糊涂一辈子。
我心欲碎,就此搁笔。
爸爸……童河清。
1974年3月13日晚。
此时,童美艳正在啜泣哽咽,她用双手……连同手上的信纸一起捂住了自己的脸,泪水已经湿透纸背。
童老师的信应该是起作用了,郑峰和他的战友们对这位老人充满了敬意。我们也可以这么说,童老师在最关键的时候拯救了女儿的灵魂。
王萍放下钢笔,站起身,将自己的手绢塞到童美艳的手上,同时低声道:“你想不想喝水?我给你倒一杯。”
童美艳摇了摇头,但头仍然没有抬起来。
童美艳没有要水,但并不等于她不想喝水。王萍还是为她到了一杯水,她从隔壁的办公室里面搬来一把椅子,放在童美艳的旁边,然后将茶杯放在椅子上:“童美艳,水倒好了,还有点烫,你过一会再喝。”
女人之间,比较好沟通一些。
童美艳抬起头来,说了一声:“谢谢。”当然,她的声音很低,还有点哑。一个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承受这么大的精神压力,应该不多见。
“王萍,看看有没有毛巾,整一个毛巾给她擦把脸。”郑峰道。
现在,大家想的只有一点,就是希望童美艳早一点开口说话。人情化的操作,对审讯工作是有利的。
张鹏站起身:“我去拿一条新毛巾来。”
一分钟以后,张鹏拿来了一条黄颜色的新毛巾。
王萍已经将热水瓶里面的水倒进了脸盆,
王萍接过毛巾在水中浸湿,拧干之后,递到童美艳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