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祁修身体较弱一点,仅仅骑马走了个过场,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祁延往祁崇那边看了看。祁崇对今天的围猎似乎没有太大的兴趣,只猎了一只野鹿。
众人聚集在一起,正打算离开,祁延眼神移动,看到了人堆里两张熟悉的面孔。
宁德公主祁颐是楚皇后所出,楚皇后容色绝佳,宁德公主小小年纪也有了京城第一美人的封号。一旁嘉寒县主的父亲是鼎鼎大名的壮武侯,壮武侯曾带兵镇压西北造反,她也沾了光被特封县主。
宁德公主是第一美人,嘉寒郡主便是第二了,一些文人墨客哪怕没有见过她们,为讨楚氏一族欢喜,都将两人称为京城两绝色。
两人都穿太监的衣服,偷偷跑出来的,宁德公主察觉到了祁延的目光,眨眼一笑。
祁延完全没有想到她们两个居然扎到了这样的危险地方来,万一出了什么闪失……想到这里,祁延脸色变得铁青,也罢,妇人之仁终非好事,一个妹妹而已。
嘉寒县主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四皇子,她一双清冷美目落在了前方秦王殿下的身上。
秦王已从马上下来,身负弓箭,其形挺拔如松柏,其容俊美若天人,一双冰冷凤眸里满是漠然,气度雍容且威严,生来便有皇者风范。
秦王身侧是六皇子祁赏,祁赏因与秦王交好,去过秦王府很多次,自然也见过明臻。
说起来六皇子祁赏,朝中大臣对他褒贬不一。祁赏天生聪明伶俐,却不往正事上着心,成日里往秦楼楚馆里钻。
祁赏最喜欢美人,无论男女,只要对方长得好看,祁赏就青眼相加,这也让他被人诟病。也有人怀疑过,不爱朝政的六皇子成日跟着秦王殿下是因为秦王是皇室里容貌最突出的,祁赏觉着顺眼。
此时此刻,祁赏笑嘻嘻的对秦王道:“皇兄,我最近得了一只五色鹦鹉,鹦鹉身上的羽毛五彩缤纷,就像宝石一般闪烁,它聪明伶俐,任何话语教它两遍,它就会说了。”
祁崇对这些奇珍异禽没有太大兴趣,只冷淡的“嗯”了一声。
一旁给祁崇牵马的李福捧了祁赏的场:“哎呦,这神鸟不常见吧?”
“这是自然,整个京城也只有本皇子得了一只。”祁赏一条眉毛往上挑了挑,“皇兄,我把它送给阿臻妹妹,可好?”
祁崇脸色冷了几分。
对于明臻,祁赏倒没有其他想法,主要他也不敢有这个想法。祁赏风流成性,整个京城都晓得他的习性。明臻不是祁崇的姬妾,寻常姬妾倒可以送人,明臻是祁崇身边长大,祁崇十分珍爱,祁赏可不敢风流到祁崇带大的小姑娘头上。
青楼女子用千百两银子就能打发。明臻的话……大概要千百条命吧。
上次匆匆一面,见了不到半刻钟,人就走了,直到现在,祁赏还在怀念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妹妹,后悔没有多逗一逗。
明臻之态,与祁赏见过的其他女子都不同。
他忍不住道:“已经及笄了吧?皇兄,你既然不娶,将她许配给谁家呀?总不能在府里养一辈子吧。有这样一位美人在,到时候秦王妃肯定会拈酸吃醋。”
本朝女子及笄后便可以出嫁,但是,家族稍微有点底蕴的,都会将自家姑娘多留几年,反正家里养得起,他们舍不得自家姑娘小小年纪就嫁去伺候公婆生娃娃。
祁崇冷冷的道:“此事与你无关,不要再过问。”
“我就是好奇,”祁赏道,“皇兄喂阿臻妹妹吃什么长大的?等我有了女儿,也这样喂养。”
“粗茶淡饭。”
祁延远远看着祁崇,他本来下了马走路,此时却突然翻身上了马,祁修也跟着祁延一起上马。
他随后给身边侍卫使了个手势,示意侍卫保护宁德公主和嘉寒县主两个不省心的小祖宗。
两旁都是林木,猎场有专人负责,由于皇帝未来,仅仅是皇子们玩乐,所以四周驻扎的军队较少一些。一些猛兽是绝对不会出现在猎场中的,哪怕有豺狼虎豹,多是一些几月龄或者身体有残疾的。
此时此刻,近处却突然传来一声虎啸,虎啸风声,震荡四野,大地似乎都震动了起来,祁延和祁修胯‘下的马儿全都吓得四蹄伸展,往后跑去。
祁延没有见过真老虎,完全没有想到压根是这样的情况,他吓得赶紧握住缰绳,生怕从马背上甩下来。
宁德公主和嘉寒县主听到这渗人的吼叫,已经被吓得面色苍白,躲在了侍卫的怀里。
这个时候,一只白色的大虎从林木中扑了过来,它行走时便有五六尺高,体长将近两丈,比寻常大虫的体型还要庞大一圈,一双铜铃般的眼睛里闪着凶光,对着众人又嘶吼了一声。
风里似乎都带着这条大虎的血腥之气。
李福见过场面再多,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他吓得两股战战,手中绳子没有握住,秦王的马儿跑了,一旁祁赏也没有握住手中的缰绳,他的马也跑了。
一时间人仰马翻,冲上去的侍卫死伤无数,这只大虎似乎冲着祁崇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祁崇。
但是,祁崇搭弓射箭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大虎飞奔的速度,千年玄铁缚龙弓拉开,百尺之遥,箭破虚空,刺中了大虎的额心,正中“王”字,丝毫不差。
箭身深深入了虎头,仅仅有羽翎暴露在外。
旁人惊魂未定,祁崇已经收起了手中缚龙弓。他肩背挺拔,如竹如松,气度仍旧雍容,仿佛射杀的只是一只飞鸟,没有丝毫恐惧或者紧张。
李福说话还带着颤音:“殿……殿下。”
祁崇淡淡的道:“虎皮尚且完整,剥下来弄干净带回去,冬天铺阿臻床上。”
方才放箭时,特意只射中老虎的额头,不破坏其他部位的皮毛。
李福耳朵轰轰鸣鸣,被突然出现的猛虎吓得刚回神,哪怕祁崇近在咫尺,声音低沉清晰,他也觉得不太清楚,反应了一下,才明白祁崇的意思:“奴才这就吩咐下去。虎皮不够柔软,明姑娘可能会觉得扎身子,到时候再让姑娘做定夺。”
被虎咬死的侍卫有十余名,另外有三名太监被祁延和祁修胯‘下受惊的马儿给践踏死了。眼下风平浪静,祁延让人扶着从马上下来,只觉得腹中翻滚,中午吃的饭都想吐出来。
宁德公主也受惊不轻,她头一次见到这么可怕的东西,回去后只怕会做噩梦,见祁延吐了,她也觉得腹中难受,也跟着吐了一地。
祁赏很快反应了过来:“猎场怎么会出现这东西?是谁负责的?”
祁崇道:“此事之后再查,先回去。”
祁赏跟在祁崇屁股后头这么多年,清楚知晓秋后算账不是祁崇的风格,如果平常情况下,祁崇会在此时此刻让人将失责官员揪出来,但是,眼下祁崇没动作,就代表这件事情背后错综复杂。
老虎死了,仍旧没有人敢大胆上前,生怕这庞大的家伙再活回来。祁赏大着胆子过去了,认真看了看,开玩笑道:“这雪白带黑纹的皮毛,可真是漂亮,也不知道怎么吃得这么健硕,爪子比我脸都大,前臂比我腿都粗。”
掰开老虎温热的嘴巴,祁赏比划了一下虎牙:“半尺长的牙,轻轻一咬脖子就断了。皇兄,你可真厉害,杀死了这样危害一方的猛兽。”
他上前去看,自然是想知道这老虎真是无缘无故的冒出来,还是人豢养的。
外边的嘉寒县主目睹了全程,此时她再去看祁崇,脸色也悄悄红了起来,羞涩的低下头。
四皇子祁延只觉得心中不安,忙匆匆让祁修带上宁德和嘉寒离开,这件事情和他预想的压根不同,他将事情搞砸,得让皇帝和皇后帮他收拾烂摊子。
第20章 他单手捏住了明臻的下巴……
一个时辰之后,祁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皇后面前述说委屈。
楚皇后自然知晓祁延这次的行动,她本以为天衣无缝,完全没有想到祁崇不按套路去走。
十年过去,楚皇后的美貌到底衰减了一些,由于后宫勾心斗角,眼中也不复当初清澈水灵,眼角也生出细细皱纹,饱满的面容开始变得干瘪。
她咬牙切齿的道:“以祁崇的行事风格,断然不会将这件事情当成意外,他没有追究负责猎场的人?”
如果是旁人,祁崇当场就下令斩了。
负责猎场的是宇文家的嫡孙宇文波,也就是祁崇的表弟。宇文波颇得大司马喜爱,在宇文家也被众星捧月。
祁延摇了摇头:“他可能知道,猎场由宇文波负责。”
宇文家自然是支持祁崇的。但宇文家族十分庞大,三辈人的想法都不同,可以说是一代不如一代。宇文波被宠溺长大,向来爱偷懒,一些事情能避则避,领了好差事后,什么事情都推给手下的人,自己痛痛快快的吃喝玩乐。
这才给了楚家空子可钻。
想起祁崇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再想想祁延――前面皇帝派祁延去南部赈灾,结果祁延可好,趁着无人管教他,一边私吞赈灾的钱款,一边将下面送来的女孩子玩儿了个遍。
楚贵妃越想越气,眸色越发凌厉:“可有留下什么证据?”
“儿臣也不知晓。”祁延跪着擦了擦眼睛,“母后,儿臣现在害怕,今天三哥看儿臣的目光,简直想杀了儿臣……”
他就担心祁崇没死,反而抓住什么把柄,把他逼到绝境中。
楚贵妃瞧着祁延的动作,一阵烦躁,都是小时候没有教好,对祁延宠溺太多。这孩子已经这么没用了,往后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楚贵妃越发觉得祁延蠢笨不堪:“本宫帮你善后,你先回去歇着吧。”
祁延犹豫了一下,道:“今天宁德和嘉寒也跑到了猎场。”
“她俩跑去做什么?”楚贵妃脸色又是一变,“肯定是宁德这丫头的主意,嘉寒一向稳重,不会做出这么不得体的事情。”
嘉寒县主的母亲,是楚贵妃的堂姐,因而壮武侯与楚家为伍,嘉寒也被当成自家孩子。
楚贵妃心中烦闷,正要挥挥手让祁延下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看向祁延:“你觉得嘉寒怎么样?”
这些年,楚贵妃都有心撮合祁延和嘉寒。
祁延虽好色,对嘉寒却没有半点意思。大人们不知道嘉寒的秉性,他可清楚得很。
从幼年时起,嘉寒就屡屡借用宁德的手除去碍眼的人,宫女的眼睛长得好看,都会被她策划着给挖了,偏偏长辈都觉得她知书达理,冷静端庄,认为宁德恃宠生娇,坏事都宁德做的,宁德自己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成了棋子。假如娶嘉寒回来,祁延别想在府中多纳一个妾。
祁延干巴巴的道:“儿臣只当嘉寒是表妹。”
楚贵妃摆了摆手:“罢了,你下去吧。”
不爱端庄得体的名门贵女,却爱一些狐媚子货,祁延果真扶不上墙。
母子情分再重,这些年都被消磨薄了几分。相反,这些年祁修懂事了很多,文质彬彬,也少了些畏缩。
且说秦王这边,他刚刚回去,一边走一边和祁赏议事。
祁赏摇着头道:“这些年来,宇文家给你惹的麻烦可真不少。若非你武功高强,宇文波这次失职,恐怕就要了你的性命。”
说完之后,祁赏又觉得不太妥当,疏不间亲,不知宇文家对祁崇来讲,地位是不是比自己更重一些。
祁崇却没有更多话语,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不会让旁人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祁赏道:“皇兄,接下来您打算如何做?”
祁崇凤眸微眯:“来日再算这场账,孤先敲打敲打宇文家。”
祁延做事不够严谨,查到他头上并不算难,但贵妃和楚家肯定会百般维护。加上皇帝――皇帝本就忌惮祁崇,说不定将矛盾转移到宇文波失职的事情上。
今晚的晚宴也因为这件事情取消了。
过了不到半个月,李福将弄干净的虎皮送到了明臻这里。
明臻好奇的去看托盘:“这是什么东西?”
李福详细讲了讲,之后道:“岁寒宫阴凉,现在就可以铺,姑娘喜欢靠窗这边的美人榻,铺在榻上可好?”
明臻点了点头:“麻烦公公了。”
李福将一整张虎皮铺了上去,它可以完整包裹住两个明臻了,往美人榻上一铺,整个房间瞬间多了别样的氛围。
晚膳也准备好了,因为明臻最近越发显得虚弱,所以滋补的菜品多了很多,天琴用小勺盛了一点羊羔肉到明臻碗里,这是整只小乳羊,先煮后蒸,足足要一天时间,千般处理,这才一点点羊肉腥膻的味道都没有,反而一股清甜香气,肉入口即化,鲜美无比,筷子都夹不住,只能用小勺盛着吃。
等晚上明臻入睡之后,祁崇从外回来,余竹难得见他:“殿下,安国公给属下写信,说下个月将阿臻姑娘带回府。”
“他有何事?”
余竹道:“属下打听了一下,安国公似乎看中了几名年轻人,觉得他们文采很好,人也老实,有意挑选一个给明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