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雾隔着点距离,踮起脚虚虚地指了指他下颔。他顺着方向去摸,力道没轻没重地摁了一下,眉心蹙起。
舒雾的表情替他皱成一团:“疼?”
“不疼。”
“那你龇牙咧嘴的。”
“?”他实在没法想象自己龇牙咧嘴是个什么样。
周星枕看她眼睛,好像真没要哭的意思:“你这是叛逆完,准备回去低头认错?”
“不是啊。”她手上把纸团攥紧,一只脚踏回酒店明亮辉煌的大厅,继而若无其事地笑笑,“我出去坐电梯吃饭,好饿。”
周星枕愣住几秒,下意识道:“那你也请我吃个饭。”
“啊对,你应该也没吃饱。”毕竟是饭局中途就把人拉过来的,舒雾现下还有点懵,默了三秒,“我不想请你。”
周星枕:“……”
周星枕:“为什么?”
“不是我喊你来的,不想替他们赔礼。”舒雾抿了下唇,看上去有点倔,又重复一遍,“反正我不请你吃饭。”
她说完又打算走,周星枕喊住她:“那我请你吃个饭行不?”
舒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理由呢?”
周星枕背对着楼道上的光,长身玉立,身后的窗下是一地夜色。
他扯了扯唇角,随意说:“就当给你过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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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可以,追到手就甩。……
城市被铺天盖地的夜色包围, 今晚的星星不多,月亮也隐匿在云层里。
这里人潮川流不息,繁华热闹, 到处都有拿着摄影机拍街拍的网红小团体。
舒雾从窄长的胡同口穿过去,绕着小路到夜市外面。
喧哗声离他们越来越远, 她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周星枕, 走得漫不经心的, 仿佛在散步。
每次跟他一块出去,就像做贼似的, 太光亮太吵闹的地方都不能去。
记得以前大学时候, 她还很同情地问过:“做公众人物的代价就是不能像普通人一样随心所欲地出门, 会不会有点遗憾?”
周星枕当时不以为然:“拥有漫山遍野的偏爱,就应该接受浊浊世俗的审视,有什么可遗憾的。”
他倒是活得通透,高收入低风险的工作胜过太多人。往下低头一看,人人都比他们这类人辛苦。
可是现在陪着他东躲西藏的舒雾立马就后悔了, 所以说刚刚为什么要鬼使神差地答应让他请吃饭啊!
绕了好几圈,总算在一个弄堂口找着家路边小餐馆。
这个点早就过了晚饭时间,周边几桌都在吃烧烤夜宵。
舒雾对吃的没什么讲究, 点了两份炸酱面, 拿着卫生纸在两张凳子上擦了擦。
她包里手机一直在震动,嗡嗡声吵得人心烦意乱。
周星枕也没说话, 静静地看着她把桌子靠着那块地方擦了又擦,磨得锃亮。
手也跟没知觉似得一直使劲,两指之间都是红的。
隔了一会儿,他开口道:“你怎么毛病比我还多?”
舒雾停下手,神情认真地问:“你也知道自己毛病很多吗?”
“……”
以前两人吃饭的时候, 他还蛮挑食的。
葱蒜不吃,茶叶蛋的壳总剥得稀巴烂,全靠舒雾脾气好惯着他。
周星枕只当没听到她这句话,手指在桌上扣了扣:“既然是我请客,那陪我聊个天?”
所谓请客,其实加起来才二十几块钱的面……
舒雾真的很想吐槽,但她此刻又没有和他针尖对麦芒的心情。点点头:“你想聊什么?”
“刚刚那位陶总是你……继父?”
果然,最关心的还是这位能把他请出饭局的大老板。舒雾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声:“是。”
周星枕今天才知道她是重组家庭,以前都是小姑娘围着自己转,他对她反倒深入的了解并不多。
他含糊地问了一句:“他对你好吗?”
“什么?”
“那位陶总。”
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舒雾说:“……挺好的。”
虽然别人听见继父继母可能就会下意识觉得这孩子肯定常受委屈,但事实上,陶知衡是个很称职友好的继父。
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中年男人,在家里反倒是个耳根软又和气的人。
没有强迫过她叫爸爸,也没有让她改姓,生活费也从来没限制过。
只不过他们彼此的接触都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通过陶雨菲和赵问岚交流和了解彼此近况。
加之现在舒雾和赵问岚总是说不上几句话就吵起来,她回家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老板盯着他们这两人有一会儿了,慢吞吞把两碗面端上来。
周星枕视线闪躲了一下,垂下漆黑的眼,半张脸都陷在暗处。他旁边那堵墙上还贴着一张自己代言的广告纸,看上去像是次元壁破了。
周星枕也觉着有点不对劲,奇怪地往那张广告海报上瞥了一眼,居然还是好几年前拍的。
他把目光收回来:“陶雨菲是你上次去接放学的那个孩子?”
他要是不提,舒雾差点都忘记这茬了:“嗯,那个零食谢谢了,挺好吃的。”
“顺手买的。”他只知道当时问完舒雾那个孩子是男是女之后,也不知道该干嘛,一股脑儿跑超市去就提了一包零食回来。
女孩的话,大概会喜欢吃这种东西吧。
舒雾把手上的纸巾丢进垃圾桶,包里的手机被打了十来通电话总算是消停下了。
她抬眸看见男人压低帽檐,下颔上的痕迹已经不太看得清了。
周星枕把一次性筷子掰开,给她递过去,突然出声说:“下次要躲,别傻愣愣地站在那。”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舒雾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再开口,声音有些沉顿:“你妈妈经常打你?”
舒雾怔了怔:“不经常。”
“那你站着不动的样子倒是熟练。”有些像嘲讽的语气凉凉响起,带着点怀疑的意思,
舒雾一只手把头发挽着,低头吃了一小口面,囫囵道:“我就小时候作业没做完,被她打过几次手心。”
还有一次,是她研一那年执意退学。
好像很少听她提这些,周星枕听着有趣:“你不是学霸吗?学霸还能不写作业?”
“我顶多是术业有专攻的类型,要真是学霸,早上清华北大去了。”舒雾边说还有些赧,每次听学霸这个词就会情不自主地羞愧。
她清楚得很,自己顶多是在电影学这个专业上比别人敏感点,又勤奋点,才在学术上比同龄人多领悟了一些。
要真让她正儿八经地只靠文化分参加高考,估计只能上个末等985,211大学。
“就好比你啊,虽然演戏很厉害,拿这么多奖。”舒雾顿了一下,觉得这个例子举得不太妥当,但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但是当年考六级,不是还考了三次才过嘛。”
“……”周星枕皱眉,轻哂道,“你到底记得我以前多少破事?”
“每――”她急急闭上嘴,被面汤呛到喉咙,咳了好几下。
周星枕起身给她拿了瓶水,看着她没什么胃口,就开了手机把账也结了。
也许是今天被周星枕看见她家里一团乱的关系,她无暇执着于之前的尴尬,两个人相处起来竟也比之前融洽不少。
虽然是说聊天,但周星枕似乎一直围着她的事情在问。
舒雾头一次发现,原来他也是会对别人的事产生好奇心的。
还真以为他这人懒散惯了,连窥伺欲都没有呢。
心情影响食欲,舒雾那碗面也只吃了一半。
微信里肖一柠打了好几条未接电话,看她没回又开始发消息:「你妈妈咋跑你公寓来了啊!吓我一大跳,我话都不敢多说一句,鞋带都没系好就出来了。」
舒雾:“……”
一柠:「我看她脸色挺差劲,你们是不是又吵起来了?我就不明白了,她何必总喜欢管着你,搞得小女儿不懂事可以,大女儿听话就是应该的一样。」
一柠:「算了我也懒得说这么多,不知道她啥时候会走,你要是不想回去看见她,今晚就来姐这睡昂!」
“你回哪?”周星枕戴上帽子走过来,路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辆黑色的车。
看见她疑惑的眼神,他解释一句:“刚让助理开过来的,送你回去。”
舒雾拒绝了:“谢谢你,但我还是自己打车吧。”
“你当我喜欢做慈善?”一碰壁,他又是那副不饶人的傲慢模样,“我去朋友那,正好顺路。”
舒雾默了默:“可是我也是去朋友那,在城北。这样还顺路吗?”
周星枕眼神淡淡,拉开副驾驶车门:“顺,他今天正好也要去城北。”
副驾驶车位上一小桶黑糊糊的不明物体,舒雾犹豫地指了指:“这什么?”
周星枕把车里的灯打开,侧过头:“广告商送的,没地儿放,你先抱着吧。”
透过惨白的光,她瞧见那是一桶月饼,居然还刚好是她喜欢的豆沙和蛋黄莲蓉口味。
舒雾坐进去,抱在怀里:“你还接了月饼的代言啊。”
“嗯,快中秋了。”周星枕随口应了一句,修长的手指扣住领带扯了扯,解开衬衫里面前两颗扣子,露出泠冽的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