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泥泞的路，虚掩的门里八仙桌上一盏豆油小灯散发出昏暗的光晕，一道被拉得长长的身影自横梁上吊了下来。
“娘，不要……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香凤摇着头，拼命的挣扎着，想要留住她娘，想要脱离这个梦境。
“这是做梦了？”
“嗯，怕还不是什么好梦！”
耳边响起低低的说话声。
香凤一瞬挣开了眼前的黑暗，猛的睁开了眼。
随着大片的白光刺进眼睛里，她下意识的闭了闭眼，也是这时候脑海里忆起之前发生的事，她猛的睁开了眼，双手胡乱的摸索着自己的身子，却在下一刻，发现自己并无异样，此刻的自己躺在黑漆雕花架子床，身上盖着薄薄的一层棉被时，急促的呼吸才慢慢的松了下来。
“醒了？”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香凤抬头看了过去，对上顾文茵满是自责看来的目光。
“文茵姐……”香凤怔怔的看着顾文茵，“我，我怎么会在这？”
一句话问住了顾文茵，她不知道怎么和香凤解释这一切，她甚至不敢想，如果不是因为穆东明不喜热闹早早退了席恰巧经过那，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对不起，香凤。”顾文茵上前坐在香凤身侧，握了她冰凉的手，轻声说道：“都是我不好，我……”
香凤摇头，打断顾文茵的话，“文茵姐，你不用自责，这只是一个意外，谁也不会想到的。”
是啊，谁能想到涂展牛会有那样大的胆子，这种猪狗不如的事都干得出来！
可到底，人是她带来的，香凤是她请来的，事情也是出在她宅子里……顾文茵脸上自责的神色愈深，可事已至此，说再多的“对不起”“抱歉”又有什么意义？
顾文茵拍着香凤的手，“你先睡一觉，有什么事，等你睡醒了我们再说。”
“我不想再睡了。”香凤看向顾文茵，“文茵姐，我想回去，小雪她们还在吗？我……”
“小雪她们已经回去了，我和骀叔说了，我想留你多住几日……你放心，园子里发生的事，除了我们几个，没有别人知道。”顾文茵轻声说道。
香凤却是一把掀了身上的被子，翻身坐了起来，“她们走了多久了，我……”
“香凤！”顾文茵一把扣住了香凤的肩，“香凤，你留下来多住几天，我……”
不想她的手才按在香凤身上，香凤便惊叫着像被蛇咬了一样跳开，瑟瑟的站在一侧，目光惶惶的看着脸色呆滞目光复杂的顾文茵，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文茵姐，你让我回去吧。”
顾文茵：“……”
僵持间，外面响起尚小云的声音。
“文茵，那小畜生醒了，说要见你。”
香凤猛的抬目朝顾文茵看了过来，眼泪突然便夺眶而出，默了一默，她扶着身侧的床，慢慢的对着顾文茵跪了下去。
“香凤！？”顾文茵难以置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香凤，“你，你这是干什么？”
香凤泪流满面，“文茵姐，我求你，别让我嫁给他，我宁可出家做姑子，我也不要嫁给他！”
顾文茵：“……”
顾文茵咽了咽干干的喉咙，又是不解又是无奈的问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嫁给他？”
香凤没有回答，只是跪在那默默的流着眼泪。
顾文茵深吸了口气，上前把人扶起，“你先冷静下，我去去就来。”
香凤没有出声，木然的任由顾文茵将她扶到床上，谁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顾文茵本想再说几句，可对上她呆滞的眼神，终是什么都没说。
涂展牛住在外院的用来做客房的倒座房里，没了白日的喧嚣，夜晚的倒座房很是安静。
顾文茵和尚小云到的时候，涂展牛抱着脑袋蹲在角落里。
负责看着他的胡十三见到顾文茵，连忙起身行礼，“夫人。”
顾文茵尚未出声，角落里的涂展牛一骨碌站了起来，下一刻“咚”一声跪在地上，左右开弓“啪、啪”便给了自己两巴掌，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他不管不顾，仍旧“啪、啪”的扇着自己的脸。
一边扇，一边说道：“我不是人，我该死……”
顾文茵看着这样的涂展牛，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来之前，她活刮了他的心都有！可现在……
顾文茵长叹了口气，拧了眉头说道：“好了，别打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是把自己打死也于事无补。”
涂展牛最后重重给了自己一耳光，顶着一张红肿唇角裂开的脸，看着顾文茵，犹疑的问道：“文茵姐，香凤她，她还好吧？”
顾文茵默然不语。
涂展牛一瞬变了色，猛的上前一步，伸手要去抓顾文茵，却在这时胡十三离弦的箭一般冲了过来，一脚将他踢飞了过去。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
以至于直到涂展牛撞在墙上又“砰”一声跌在地上，顾文茵才回过神来。
她一脸错愕的看着胡十三，“十三，你干什么？”
“爷，吩咐过了，他离夫人必须保持一丈的距离！”胡十三说道。
顾文茵：“……”
尚小云看着捂着胸口趴在地上，惨白了脸大口大口喘气的涂展牛，摇了摇头，上前将人扶了起来，又顺手替他把了下脉，末了，轻吁了口气，说道：“还好，只用了三成的力，不然你这条小命算是交待了！”
涂展牛没有管闷闷生痛的胸口，而是看了顾文茵，急声说道：“文茵姐，我会负责的，你告诉香凤，我娶她。”
顾文茵顿时有种恨不得让胡十三再补一脚的冲动。
负责？娶香凤？
难道涂展牛以为娶了香凤就是对她对这件事的负责？香凤得有多自贱才会委屈自己嫁给一个差点强*暴了自己的人？
她看着涂展牛，这一刻，顾文茵深深的怀疑，也许，她从来就不曾真正了解眼前的这个人！
“展牛，香凤说了，她了宁可出家做姑子，她也不会嫁给你。”顾文茵沉声说道，“还有，明天我就让司大叔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