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如今都巳时了,你怎么还不走?”
天星寨偏院内,急着出去玩儿的管木子正一脸疑惑盯着一旁本该辰时出门,如今却还在悠闲品茗的人。
同时趁着对面之人视线未能触及自己,齐小夫人还焦急往外盯了好些回。
“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等人来了便会出去。”
齐沐如实回答,顺便将茶杯放回矮几之上,转手拿了块儿糕点递向眼神迫切之人手上,“若是约了旁人,大可不必同我一起等待。”
“没有,我本是想着今日无聊,方才约了鲸末他们出街玩的。”笑眯眯接过糕点,将已经朝着门外方向的双腿收回,管木子话锋突转,“不过嘛,你今日得闲,陪你也没什么的。”
齐沐挑眉:“真的?”
管木子点头呀点头——比金子还真。
齐沐了然,“可是刚才未兆告诉我,鲸末他们已经在客栈外等候多时了。”
齐小夫人:……
最后管木子还是抛弃齐沐先行一步离开了。
不过在走之前,为了证明自己并非是个贪图玩乐之人,管木子有向齐沐承诺,必定会给他带回来个礼物,还是精挑细选的那种。
……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随着一声道歉,以及一抹十一二岁身影的消失,大街中央,被人撞的管木子不得不感慨今日于她来讲注定不是什么黄道吉日。
半刻钟前,风风火火出门找小伙伴的齐小夫人还没走出天星寨大门,就被迎面而来,同样风风火火的章国延撞了个满怀。
想想那种以卵击石的不自量力,再想想一把小胳膊小腿儿撞上另一把大胳膊大腿儿的无望感,足足令在街上逛了好久的管木子仍处在头脑微微发懵,脚下步子不知章法的状态之中。
这不一个没注意,管木子就被个小孩儿给撞到连连后退好几步,才堪堪站稳。
只是在被同行的小易扶稳,晃了晃脑袋后,管木子惊觉脑袋不怎么疼了,四肢也不再酸痛了呢?
所以她这是得到上天庇佑,成了神来之子?
此般荒唐的想法不出意外的在做事从不着调的齐小夫人脑海中骤然成形,却也是令接下来众人的行程进行的异常愉快。
街东头,捏泥人的小摊贩被迫照着个可可爱爱的小妇人捏了个美若天仙的粉嫩小人儿。
再往里走上个几十步,画糖画儿摊位上不知被何人扔了锭银子,而后便是画勺被抢,摊主成了客人,抢勺子的倒成了作画的一把小能手。
街西头,卖竹编小玩意儿的小摊儿在一阵风后,竹竿上最后三个成品也被洗劫一空。
等到摊主因为手掌被强行撑开,塞了几枚铜钱而缓过神时,所能瞧见的便是不远处的一只四人队伍。
队伍前面,是个有说有笑,蹦蹦跶跶的可爱姑娘。
后面三位少年的模样摊主未能瞧见,却是在视线稍稍往上移时发现,他的三个竹编小动物此时正不偏不倚插在三人发髻之上。
街道的尽头很安静,静到隔了老远,摊贩老板都能听见那位姑娘家银铃般的笑声。
可整个街道尽头同样很吵,因为那姑娘家的调侃声很大,大到刚巧同四人擦肩而过的路人不小心听到后,皆会侧身掩面而笑。
“鲸末,再给我五个铜板呗。”
不知逛到了何处,管木子在一处拐角瞧见了位卖鲜花的老婆婆,上前打听好价钱,挑好喜欢的花样后便头也不回的伸手到背后问人要钱。
只是这边手伸了半天,那头掌心却是未曾传来任何金属的清凉感。
带着疑惑,齐小夫人回了头,可转眼瞧见的竟是同款疑惑的鲸末。
“鲸末,给我五个铜板!”
管木子叫得大声,唤醒的也仅仅是鲸末将原本伸出,悬空的右手收回,而后傻愣愣问她怎么了。
再之后些,完全搞不清楚现在发生为何的管木子是被渔愿提供的五文钱强行唤起还要购物的念头。
接过铜钱,道了声谢,管木子转身就要同卖花老婆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可是为什么花是到手了,铜板竟是凭空消失了!
就在几息之前,管木子亲眼看见铜钱从自己的指尖滑出,目的地则是不到两寸距离的老婆婆掌心。
偏偏就是这近乎于无的距离中,五枚铜钱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人来了个隐身术,下马威。
在意识到铜钱消失那刻,管木子有下意识地想去抓住,奈何掌心除了传来肉质的接触感外,并没有其他异样。
最后,卖花的老婆婆是被吓走的,齐小夫人呢,也多了一束不要钱的小花花。
……
天星寨里,此时正被明显的分为三派。
左边,是以管木子为首的一人混吃混喝,其余三位任劳任怨的四人小分队。
右边坐着的是个十一二岁大的少年,仔细一瞧发现,此人正是今日在街上撞了齐小夫人的那个孩子。
而在两个水火不容队伍中间坐着的,正是被齐小夫人临时强拉来当裁判的可怜人,栗老板。
此刻,瞅瞅右边吊儿郎当,双手抱胸,一副大爷坐姿的被告人,再瞧瞧左边得理不饶人,气势更是不输人的状告方,在深深叹了口气后,凌栗戳了戳被摆在自己正前方的东西,无奈说道。
“你们谁来解释解释这断臂的由来?”
没错,如今的凌栗面前正被摆放了个成年男子的左臂。
从整只胳膊青筋暴露,五指更是呈现扭曲状的样子看来,任由谁都会断定此手臂的主人生前定是受到了极大的拉扯力,才会在手臂端面造成如此血肉模糊的画面。
可凌栗这人呢,明面儿上是个厨子,本质上更是个无肉不欢的家伙。
虽说没那个本事成了刽子手,去真正体验一番手起刀落,鲜血四溅,头颅滚落的血淋淋场面。
可说到底他也是个手经无数亡魂,血洗无数宰牛刀,杀鸡刀的大厨呀。
所以说,在整个断臂被齐小夫人面无表情扔到他怀里触碰到的那刻,凌栗便知手感不对。
所以谁能告诉她这个假玩意儿是从哪儿来的?
“哦,这东西呀,是我个朋友做出来送给我的,说让我玩玩儿它,再想想他。”
少年身子一倾,背往椅子上一靠,大大咧咧地回答着。
在瞧见中间的公证人十分嫌弃地用手指将断臂往他这处戳时,又连忙起身,将断臂够到怀里抱住,没好气骂了句“不识货!”。
见此,凌栗咬牙,“嘿,你个小东西,小心我打你!”
“打就打呀,你以为我怕你!”
将断臂往身后一藏,少年撸袖子挽胳膊就要开始同凌栗比试。
下一秒却是在听见中间人唤了声“木子,给我帮忙打这臭小子”时,泄了气。
时间回转到一个时辰前。
在卖花老婆婆被吓走后,管木子同样被此等灵异事件吓到满脑子骂脏话。
而在各类求爷爷告奶奶的祈祷呼啸而过,飘散在浓烟里后留给她的就只有四个字,外加一连串惊声尖叫。
啊——她见鬼了!
说来对于见鬼这事儿,管木子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经验,毕竟自己是怎么到了这个异世界,她心里还是有些自知之明。
可是她活见鬼过,并不表示其他人也见过呀。
所以抱着安慰其余三人的心态,管木子心善地回头了。
只是这一回头所见的场景竟是令齐小夫人的叫喊声如同撕云裂帛,直冲云霄。
管木子身后站着的并非鲸末他们三人,而是一个同自己一般高,或者高她些许的鬼面人。
此人面带炽燃鬼面具,面目狰狞,整个面具呈现玄青色,却是在缕缕阳光地照射下投射出星星红点。
因着有人猛然回头,在带起的一阵清风里,还能嗅到丝丝腥味。
恍惚间竟是令熟知血腥味的管木子不知那味道究竟是玄青铁锈味,还是早已干涸的人血味。
鬼面具人身穿一身暗红色长袍,似是未曾料到面前之人的突然举动,在管木子尖叫声响起的那刻,鬼面人的一双手同样不出意外朝着对面之人脖子处掐去。
拐角处的尖叫声还在继续,仔细听后发现,除了尖而细的女声外,还多了几个焦急的少年声。
可正是这般惊天动地的叫喊声却是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距离三人小分队几步开外的地方,鬼面人伸出的双手被人掐中手腕处中途拦截,而拦截之人正是还在持续输出惊恐的齐小夫人。
只见管木子一个侧身,滑入鬼面人双臂之中,而后一手扣住鬼面人手踝,一手撑住鬼面人上手肘处,身子快速拉近两人间距离,而后一个用力过肩摔,鬼面人“嘭”的一声,应声倒地。
而在奋起反抗的齐小夫人手上,此时正多了个断面清晰,血肉模糊的男人左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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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之捕快头儿的意外收获
刚吵完架,走出天星寨的章国延被人拦住了。
齐沐:衣裳。
章国延无奈:那身衣裳是新的。
齐沐表情甚是冷漠:开个价吧。
章国延扶额,右手倒是默默抬起,竖起了五根指头。
几日后,看着面前零零碎碎的五十块儿碎银子,捕快头好似瞧见了十件做工优良的衙差服正向自己飞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