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的陈县书局和纸坊也不错,除此外,其他郡县还另有三座书局和纸坊,是目前拥有书局纸坊最多的州。
而其他州,最多一个书局一个纸坊,还有很多州没有呢。
只是一想便忍不住嫉妒赵铭啊。
刘琨也趁着混战抢到了一个书局和一个纸坊的名额,在斟酌过后,他决定将书局放在彭城,书局可是好东西,放在眼皮子底下好管理。
纸坊嘛,他也想放,但下属们说的也有道理,不能把肉都给彭城吃了,给另一个县喝汤,这样其他县有了希望才不会闹起来。
于是他选了选,最后定在了下邳国的淩县。
赵含章让人给各州送去书局和纸坊的建造图纸,所以天下的书局和纸坊真的很像分部,内部不敢说一模一样,却也有七八分相似。
区别只在一些细节上。
各地以最快的速度建起书局和纸坊,然后开始根据单子采购材料。
纸坊的工匠最先到达,但制作纸张的树皮、草茎等需要浸泡时间,书局还是只能先从其他纸坊先采购纸张。
字模和书局的各项工匠一到便可开工,各州刺史、郡守和县令对此都很看重,亲自去书局看他们印第一版,嗯,试印的是这一个月的邸报。
当然,印制过程中还有各种各样不尽如人意的小毛病,但总体上来说是成功的。
于是他们大手一挥,当即道:“多印《千字文》和《新算学》,从今以后,我们州学堂的教材就从本书局出,再也不用去其他书局排队抢购,还花销路费了!”
第1117章 官营盐
简戊忠也如愿去了青州,进入青州书局工作,他的成绩最好,在洛阳书局实习时也是表现最好的。
好得洛阳书局的管事都想把他留下来了。
但上命所在,即便是好苗子,也不是他想留就能留的。本来想就近给他找一个书局,将来可以有机会回洛阳。
但简戊忠坚持要去青州,管事只能顺从他的心愿。
临出门前,简戊忠对他的弟弟妹妹们道:“我跟着护送字模的队伍去青州,只拿两百文做路费,剩下的安家费和路费都留给你们。”
“我们家的地我都托付给人种了,现在人都不缺地,只能是不丢荒而已,报酬就一年两百斤粮,我算过了,加上我的工钱,足够你们生活了。”他道:“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要好好读书,若是聪明,就去五年生,到时候去考吏,要是还聪明,那就再多读几年,将来去招贤考,为大将军效命。”
三个年纪比他更小的孩子应下,依依不舍的将他送到门口。
简戊忠道:“你们别担心我,书局是大将军的,青州又是赵县令做刺史,一定安全,日子也好过,你们在京城我也是放心的,有事就去找先生们,不然还有县衙呢。”
他们虽然是一群孩子,却也是经历过生死的,多艰难的日子他们都经历过,所以对彼此的能力都很信任。
当年那样的境地他们都能活下来,现在国家安定,又有大将军护佑,有什么危险呢?
只是,心中到底想念,到底还有许多的不舍。
看着三个弟弟妹妹,简戊忠心底泛起淡淡的悔意,他或许不应该去那么远的青州。
“大哥,你放心去吧,”大妹简己若道:“我一定会照顾好弟弟妹妹们的。”
简戊忠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有事写信与我说。”
简己若狠狠地点头。
简戊忠一到青州书局便得到了重用,因为他能力强,直接被选为校正组的组长,月薪一千文。
赵宽不仅让人建好了书局和纸坊,还在附近修建了好几排房屋,就是给工匠们住的。
俩人一间,简戊忠和另一个人一间屋,里面还有一张书桌,虽然简易,却正好拿来学习,真是他梦想中的房间。
简戊忠沉浸在工作和学习之中,隔了好一段时间才发现这里住的不仅是书局的工匠,还有别的工匠。
他的同屋道:“你才发现呀,另外那些人可利害了,听闻算学特别厉害,和那群晒盐的盐工一起,每日都要去见好多管事,常有外面的人过来找他们,每来一次都会带好吃的来,或者出去外面吃呢。”
“真羡慕,我若是也有那个本事就好了。”
简戊忠的关注点不一样:“晒盐?青州有盐井吗?”
“不是盐井,是海盐,”同屋道:“我打听过了,青州临近大海,有些地方的海盐含量高,所以可以晒出盐来,比盐井煮盐还要快,还要多。”
“对了,同一排住着的都来找过我,让我和你商量一下在院子里弄个小厨房呢,每天下班回来后都好饿,我们都正是长身高的时候,所以想要一起凑钱买些米面油盐,晚上回来一起做些饭食。”
他们这一排住的全是洛阳学堂里出来的学生,年纪最大的十五岁,最小的十二岁,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时候。
书局食堂一天两顿,他们根本就顶不住。
要是从前,他们肯定忍忍就过去了,毕竟不赚钱。
可现在他们是有月薪的人了,再节俭,还是没忍住想吃饱一点,晚上饿肚子的感觉真的好难受。
见简戊忠垂眸不语,同屋就凑过去道:“知道你有家要养,放心,我们也不是吃多奢侈的东西,每天晚上就用白面、麦麸和豆粉掺着搅合一下煮个汤,或是揉个饼,放两滴豆油,再放一点盐,让肚子不那么饿就行了。”
“主要是太饿了,晚上睡不着,一大早上还得去书局上工呢。”
简戊忠就问清楚现在米面的价钱,又问,“盐贵,盐多少钱?”
“放心吧,青州产盐,我去问过了,比洛阳便宜多了,”他找出一个小碗来道:“这么一碗盐只要十四文。”
简戊忠闻言眼睛一亮,“真的?”
“那还有假?”同屋道:“我们不仅问了前面那些晒盐工,还跑去看了呢,六文钱大概能买这么多。”
他在碗里比划了一下,道:“省着点吃,六文钱的盐就够一家三口吃半年的了。”
简戊忠算了一下自己的工钱道:“青州的盐这么便宜,不知可否买一些托人和钱一起送回洛阳?”
“不必了,我都问过了,听闻,从下个月开始,所有的盐都要从县衙制定的铺子里买,各郡县的价钱都是一样的,到时,洛阳的盐价也是这么高。”
简戊忠:“大将军这是要官营盐?”
“不错,”同屋哈哈大笑道:“有大将军管盐,再不惧盐价飞涨,我等再吃不起盐了。”
盐价涨起来时比粮价还疯狂,前两年,洛阳粮荒,盐也荒,直接飙升出十文钱只得一小撮盐,要是拿两文钱去买盐,那是只能买一个指头缝的钱啊。
简戊忠向外看去,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做好书局的工作,然后从书局走出去,去考青州衙门,就去盐场为大将军效命!
各地县衙都已准备好官盐售卖。
每个县会单开一个窗口专门为县中的杂货铺和货郎提供官盐,他们需要在县衙做登记,每次买去多少盐也都会记录。
县衙限定了盐价范围,他们只能在那个范围内卖盐,不仅高于这个价格会被罚,低于这个价格也会被罚。
因为,官盐卖给他们的底价摆在这儿,低于这个价格卖盐,基本上是亏本的买卖,有所付出,必有所求。
他们得保证官盐在市场上的流通,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价格区间挤压私盐的生存空间。
各地从初八开印那天就开始准备,到现在已经都准备好了,缺盐的地方,青州和光州的海盐已经运过去。
不缺盐的地方,赵含章也派出了军队和御史,保证盐井和盐湖的产盐量,确定他们都在朝廷手上。
从三月初一开始,官盐正式售卖,全国的盐价统一,直接取缔价格飘忽不定的私盐。
第1118章 减免赋税
又是一旬休沐的日子,幽州涿县的百姓下意识的朝县衙公告墙,各城门口赶去,而乡野之间的百姓则去往大集。
从前集市是初一和十五,自幽州有学堂,而学堂肩负起传递朝廷政令的任务之后,幽州的集市就慢慢改成了一旬一次,每次都是学生们休沐的第一天。
这不是衙门要求的,而是百姓们自发的。
从前,他们不觉得这些朝廷政令跟他们有多大的相关,但朝廷每有赈济,服役,免税等一系列政策都会让学生到大集上念,比从里长村老那里知道的还详细,他们就忍不住去大集上听了。
既然都去大集了,怎么能不顺手去换一些急需的东西回来呢?
所以每次大集都很热闹,即便近来农忙,他们还是会在这天抽出半天时间来赶往大集。
这一次来当值的四个学生,有两个十六七岁,都是读过好几年书的士子,带着两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他们刚进学堂半年,认的字还少,就是来维持秩序和打杂的。
最大的两个则是本来就读过几年书,再读一年,把《新算学》等新书学完以后他们就可以改为学堂老师了,当然,若不想当老师,也可以去考衙门小吏,或是去参加招贤考。
不过以他们现在的学识肯定参加不了招贤考,衙门小吏嘛,还不如在学堂当老师呢。
老师的月薪比衙门小吏高多了。
“……官盐全国价格统一,今月官盐售价为八百文一石,七文钱一斤,只衙门的盐铺和指定的杂货铺可以购买,朝廷严令,不得囤积官盐,凡在外售卖的盐价低于六文钱,高于九文钱的,一律以囤积居奇的私盐论处……”
嗡嗡的议论声萦绕在耳边,是人们压抑不住的高兴,“那半斤盐就够我家吃半年了。”
“不够吧,半斤盐能有多少?”
“省一些还是可以的。”
学生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将邸报翻了一个面,继续大声道:“大将军令,幽州去年天灾人祸频发,百姓艰苦,故,今年幽州免调、口赋,田租减半,其余渔猎、畜牧、纺织、医巫、交易,除其本,计其利,十税其一,不得有误。”
涉及到赋税,来听政的百姓立即着急起来,连忙问道:“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学生大声道:“大将军给幽州免去了调和口赋,今年田租减半,而手工业者,如医工、畜牧、纺织和交易者,除去成本外,收益分为十份,其中一份要上贡。”
很多人之前都只跟田打交道,因此不了解以前的政策,便忍不住问道:“那是多了,还是少了?”
“少了。”
众人一听,高兴起来,又问,“若农闲,我等抽空去给人侍弄田地,或是给人建造房子,赚到的钱可要纳税?”
之前是要的,大晋一缺钱,那是什么名目都能找出来,给别人扛包,一天赚十文钱,那得把三文钱交给朝廷。
人只要出村出去找工作,不管能不能找到,就要交一个官道损耗费,哪怕他们走的小道也不行,有一年,王浚还让人在路上设卡,每个走过的人都要交一文钱的拉屎费,理由是,他们出村了,在外方便臭了大自然,所以得交这个钱。
就算有人憋着表示没拉,那也没用。
学生也是幽州人,同样被征收过这些乱七八糟的费用,点了点邸报导:“大将军说了,除朝廷规定的赋税外,其余杂税全部取消,郡县没有私捐的权利,若要捐,需上报刺史府,若无朝廷法令,一地一年新增的捐税不得超过三种,每种人均不得超过粮三升。”
百姓们一听,忍不住欢呼起来。
整个集市上都是欢呼的声音,等赶集的人回到村中,这个消息便传遍了乡野。
正坐在火边用力捻线的妇人听说,因为用眼过度,一抬头眼泪就哗哗落下,“太好了,太好,那今年的绢布和绵都可以留下给你们做衣裳了。”
男人上前将她手中的线放到一边道:“既然朝廷免去了调,那就不急着做了,等白天光线好了再做,你这眼睛得养。”
“我不累,今年给孩子们多做几件衣裳,去年真是冷坏他们了。”
和幽州有一样待遇的是被杀透了的兖州和一直粮荒的雍州,而并州、冀州和青州、光州等地则是调减半,免口赋,田租减半。
朝廷的政令下到各州,除了部分官员发愁地方财政外,其余人皆与民大乐,举国欢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