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沈茴在心里紧张地问自己。
她忽然挣开裴徊光的手,站起身来,走出雅间,在门口大声喊人:“准备最好的房间,快!”
“客官稍等!马上给您安排最好的房间!”
香蜜楼里的伙计四处溜达等着客人唤,来玩的客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喊着要上房。这无疑是好事儿,赚的钱更多呀!
裴徊光抬起眼睛,冷若寒潭的漆眸望着沈茴站在门口的背影。他面无表情,眼底也没有半分情与欲。
他又扯了扯嘴角,轻笑了一下,没带什么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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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很快安排好,店里的伙计给沈茴和裴徊光引路,往三楼的房间去。沈茴和裴徊光两个人的穿戴一看就不是穷人,更何况刚刚沈茴几张银票扔出去,店里的伙计直接将人送去仙字房。
伙计将人送进房间,十分有眼力见地转身就要走,沈茴却将人喊住了。
“送盆净手的温水。”沈茴吩咐。
温水很快送过来,倒进门口洗手架里的铜盆里。
沈茴又说:“把鸨娘喊来。”
伙计一听,以为是客官要点姑娘了,说不定还要点花魁级别的,赶紧去喊人。不多时,鸨娘就赶了过来。
“两位客官面生,想来对咱们香蜜楼的姑娘也不熟悉。你们想要什么样的姑娘?苗条的还是丰腴的?美艳的还是清秀的?花样多的还是雏儿?或者……”
沈茴直接打断她的话:“我要你刚刚往酒杯里倒的药。”
老鸨一听,愣了愣,重新打量起沈茴。难不过这个年轻的小公子是里面那位冷面爷养的小倌儿……
不过呀,只要点了仙字房,就有了大把的银子,就算不点姑娘也无所谓。
“好好好,都给小公子了!今儿个刚拿的一瓶,除了刚刚给两位公子助兴倒了一点,还剩下好些呢!”老鸨直接将袖子里那瓶药,直接递给了沈茴。
沈茴接过来,直接将门关上,又把房门上了锁。
裴徊光坐在椅子上,望着正锁门的沈茴,皱皱眉。
沈茴锁了门,转过身来,她没有直接朝裴徊光走过去,而是走到洗手架旁,将上面挂的半旧帕子挪到一旁,将自己干净的帕子搭在上面。
然后她才朝裴徊光走过去,倒了一杯茶,将小瓷瓶里的催情药倒进茶水里,倒了那样多。
“啧,”裴徊光嗤笑了一声,“怎么?娘娘怪咱家太矜持连裤子都不肯脱,所以要帮咱家加点药量?”
沈茴晃了晃茶杯,让药彻底融进茶水里。
她赌气似得瞪着裴徊光,轻哼了一声。然后,她一仰头,在裴徊光的注视下,将掺了药的茶水自己喝了。
裴徊光怔住。
他脸上的那点嗤笑,凝在那里。
沈茴放下空茶杯,用指腹蹭了蹭沾了茶水的嘴角,然后朝房间内那张特别大的床榻走过去。她直接在床榻上仰躺下来,也不看裴徊光,而是目光虚置地望着床顶。她说:“若掌印不想宽衣,那……可以等我体内的药也开始发挥药效。我记得之前那果子酒的作用,让我脑子里乱糟糟的,到了第二天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个药,应该也会有差不多的效果吧……”
沈茴的声音低下去,到底有些不自在。
她沉默了一会儿,声音闷闷地再补一句:“明天我不会记得的……”
裴徊光望向门口的洗手架,她知他会嫌弃原本的擦手帕别人用过,竟周到的将自己的帕子搭在那里。
裴徊光转回头,望向双手交叠搭在身前的沈茴。他起身,朝沈茴走过去,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沈茴看他一眼,又飞快收回视线。
裴徊光垂目望着她,半晌才低沉开口:“娘娘不是极其厌恶身体被药物操控的感觉吗?宁肯划伤自己,宁肯去跳楼?”
沈茴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小声说:“若掌印还是有顾虑,可以再像之前那样点了我睡穴,让我彻底昏睡过去……”
然后,便随你。
裴徊光视线落在沈茴交叠在身前的手上,她的指尖在发抖。他在沈茴身边坐了下来。
“娘娘可真聪明,想到法子巧妙,准备的也周到。”说着,裴徊光又扫了一眼门口的净手盆。
沈茴双颊绯红,耳朵尖也在慢慢变红变热。她觉得尴尬,笨拙地小声接话:“我一直挺聪明的……”
“呵。”裴徊光低笑了一声,他俯下身来,咬咬沈茴刚开始发烫的耳朵尖儿。
“咱家是阉人,催情药这玩意儿对咱家根本没有用!”裴徊光咬牙切齿,“娘娘这样聪明,竟然想不到?”
沈茴愣住了。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望着裴徊光。
裴徊光抬抬眼,与她对视。
四目相对,沈茴看见裴徊光眼底的清明。
一瞬间,被欺骗的委屈袭来,偏偏药效开始起了作用。沈茴愤愤推了裴徊光一把,生气地转过身去,面朝床榻里侧。
眼泪一点点氤起,模糊视线。一片模糊里,沈茴才看见床里侧墙壁上竟画着各种姿势的秘戏图,不堪入目。
第85章
裴徊光如沈茴的愿, 在她为他准备的温水里,仔细净了双手,然后用她搭在架子上的帕子, 擦净手上的水渍。
裴徊光回头望了一眼背对着他,蜷缩侧躺在床榻上的沈茴。他一边将擦手的帕子收进袖中,一边朝沈茴走过去,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转身往外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沈茴惊讶地望着他。
这人不会那么过分吧?她可是……又想帮他又顾虑他的避讳, 才主动吃了那破药。他现在想不管她了吗?就这样把她带走?
裴徊光没说话,抱着沈茴走出房间,又直接往楼下去。
店伙计迎上来拦人:“客官要走了?您点了仙字房, 还没付钱哩!”
“桌上。”
店伙计跑着进屋去看,发现放在桌上的银票, 这才放心地笑了。
裴徊光抱着沈茴下楼, 穿过热闹的人群。一楼大厅里的欢闹气氛更浓, 已经换了个新游戏。穿着清凉的美人们蒙着眼睛, 被人群围在中央,她们踩着越来越快的鼓点旋转起舞, 天旋地转。最后一个站稳不跌倒的姑娘,可以自己挑选今晚的恩客。向来都是客人挑选姑娘, 头一回可以姑娘自己挑选客人, 这些姑娘们跳起舞来更加卖力,惹来阵阵叫好声。
又一个姑娘旋转得没了方向, 身子栽栽歪歪地出了红绸分出的跳舞区。一位书生在她跳舞时一直盯着她瞧,见这姑娘要跌了, 赶忙上去扶着, 一边将人揽进怀里, 一边念着刚做的悦人词……
沈茴红着眼睛。
看看!看看!素不相识的客人都知道扶一把要跌倒的美人!偏偏她前一刻还为他担心的死太监,此刻抱着她离开香蜜楼,根本不管她的感受!
太过分了!
她以后,再也再也不要管他死活了!
出了香蜜楼的大门,沈茴被外面的凉风一吹,偏她身体里是热的。一冷一热相撞,滋味新奇。身体里的热被冲淡一些,沈茴十分冷静地说气话:“烦请掌印将本宫放下,本宫要去找楼里的小郎君快活去!”
裴徊光低头,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那床脏,傻蔻蔻。”
沈茴本来还因自己刚刚说的话不和分寸而后悔,忽听他这话,不由小口微张,呆了。
“好清俊的郎君……”
“可惜抱着个小公子,竟是这种癖好……”
路边人的议论传入耳中,沈茴后知后觉他们说的人是裴徊光。沈茴犹豫了一瞬间,将脸埋在裴徊光的胸膛,只露着雪白的颈。
裴徊光抱着沈茴穿过热闹的街市,走过石桥,直接走到马车旁。顺年和顺岁坐在马车前面,萤尘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拉车的两匹马无聊地蹄儿乱踩。
萤尘最先看见沈茴和裴徊光,她赶忙迎上去,等着吩咐。
出乎沈茴的意料,裴徊光并没有把她放进车厢里,而是直接将她放在马背上。
沈茴下意识地拉住马缰,生怕跌下去。
裴徊光动作干净利落地解下这匹马,然后自己翻身上马,手臂环过沈茴的身子握住了马缰。他丢下一句“你们先回院子”,便打马扬长而去。
起先路上人多,马速很慢,后来到了郊外,马儿撒欢一样撩着蹄子一路狂奔。剧烈的颠簸,几次三番将沈茴的身子直接抛起再落下,沈茴从未骑过这样快的马,不由惊呼阵阵。她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敢看。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沈茴紧紧闭着眼睛,大声喊。
呼啸的风声里,传来裴徊光不紧不慢的声音:“赏月。”
有病!!!
裴徊光带着沈茴快马离开小镇,一路往郊外去,又沿着盘山路往山上去。盘山路不好走,马一路狂奔也累了,速度逐渐慢下来,最后长长的马腿踩在草里,一步步往山上走。
沈茴终于敢睁开眼睛了。
这一路,让她小脸煞白,偏偏眼尾和双颊还残着点绯红。随着身下马的速度慢下来,颠簸也小下来,沈茴的紧张慢慢平复之后,药效才开始再次悄悄卷来。这药的效果和她之前喝的果子酒完全不同,那果子酒几乎让她失去甚至除了性渴,什么都不想要。而她今日在香蜜楼吃的药,却只是勾起了一点旖旎的春心。
“月色很美,夜风也温柔。”裴徊光语气淡淡。
沈茴转过头去,蹙眉望向身后的裴徊光,撞上他的目光。他笑笑,问:“娘娘不想对咱家做些什么吗?”
他分明知道她刚刚吃了药……
沈茴使劲儿咬下了唇,又很快松开,白印子在娇唇上浮现,又消失。沈茴一手攥着马鞍前端,一手攥着裴徊光的衣襟,主动去吻他。
他总是这样,永远衣衫齐整,甚至必须由她主动,他才会慢慢给与回应。
山路崎岖,马背略颠簸。沈茴学不会放松身体,和这不算颠簸的颠簸拧巴着,甚至舌尖磕了裴徊光的齿,传来细微的隐隐痛觉。
沈茴轻轻蹙眉,正感受着舌尖上不小心磕到的疼痛,裴徊光手指从她腰间的衣襟滑了下去。
轻拢慢捻抹复挑。
马儿歇息够了,又开始沿着盘山路奔跑起来。
沈茴后背倚靠着裴徊光的胸膛,她微眯了眼,仰起头来,望向夜幕。虽不是满月,今晚的月亮却明亮得很,在群星闪耀的点衬下,在这一方天地洒下温柔的盈盈月光。
沈茴望着天上的月亮,忽然撒谎:“徊光,我冷。”
裴徊光甩了下指上的水渍,然后才解了外衣,罩在沈茴身上。
沈茴裹在他的衣服里,悄悄闻了闻上面极其浅淡的玉檀淡香。她朝山下小镇望去,隔得那么远,还能看见小镇的灯火和热闹。
黎明时,星和月都不见了踪影。远处河流上飘着的一盏盏花灯,倒是在一片暗黑里格外显眼和美好。
沈茴指了指河面上飘着的花灯。
裴徊光转了方向,朝飘着花灯的河流去,让驮着两人的马沿着河边,慢慢地往回走。
天光乍亮时,裴徊光带着沈茴到了一处小庭院。这里是他刚买下来的,要住个两三日,再继续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