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青芒过后,王双宝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再也不敢触碰那块水晶。他用右手扯过被子,抖开了给醉床不起的谢成京草草盖上,而自己则定定地坐在了沙发上。
月光戒指是狼人一族的信物,更兼有起死回生的功效,王双宝已经数次见识过它的强大。可为什么这样的一枚戒指,竟会对谢成京佩戴的一条水晶项链有如此大的排斥?
王双宝坐了好一会儿,仍然不得要领。床上的谢成京呻吟了一声,他这才想起还有脏衣服没洗,酒桌没有收拾。而等到这一切全都忙活完,已经十点半了。
谢成京小小地下室里只有一张单人床,还被他本人斜斜的全部霸占了。王双宝没办法,只好把椅子和沙发拼起来,躺在上面准备对付一宿。
“……我终将生活在黑暗中,而不是太阳!阳光会给我带来痛苦,我的皮肤将变得苍白……”睡梦中的谢成京梦话连篇,语速极快且含混不清,王双宝隐约听到了“黑暗”、“阳光”、“苍白”等关键词,具体意思不甚了了。
“成京哥,睡吧,别叨叨了!”王双宝走过去拍了拍他,顺便关上了电灯。
入夜,王双宝在简易拼成的“床”上硌的睡不踏实,总是担心会摔下来。而地下室的隔音也不好,远远的公路上货车的胎噪声准确无误的送入了耳中。
手机轻轻地“嘀”了一声,王双宝瞄了一眼,原来充电已完成,便伸手将电源拔了下来。
“有鬼啊,有鬼……”门外传来一声毛骨悚然的哀嚎声,“僵尸要吸干你们所有人的鲜血!哈哈哈……”
外面的人又哭又笑,疯了一般的又跳又叫,似乎惊动了附近的居民,像是被堵上嘴拖走了。
王双宝无奈的摇摇头,眯着眼睛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他打了个呵欠,重新睡下。
正睡着,手机突然叮叮冬冬的唱起歌来。王双宝摸索着打到静音,一看不是电话,原来是闹钟响了,五点四十。
谢成京仍然酣睡未醒,王双宝就没叫醒他,独自一个简单的洗了把脸,悄悄的出了门。
八点钟上班,中间还要倒一班车,王双宝必须早起。好在现在天长了,外面已经大亮。
“昨晚上你听见了吗,”旁边早餐点上一个老人正和摊主聊着天,“那个疯子又在外面乱喊乱叫的?”
“叔,我晚上不住这里。”中年摊主一脸憨厚,陪着笑脸。
“爷,我听见了,真瘆人啊。”王双宝本想随便买个饼干掂补掂补,一听这话,忙坐了下来,“老板,来碗糊辣汤、两张油饼。”
“是咧,俺家二小子裤子都没穿就跑出去了,几个人将那个疯子连拉带拽的拖到水塔那儿了。”老人扬扬下巴,大体指了个方位。
“那人是你儿子绑的?”中年摊主愣了愣神,“支摊的时候我看见警察来了,把人带走了。”
“警察来了?”老人有点紧张,“那就是个讨人厌的疯子,在这里住了三个多月了,天天的拣垃圾吃剩饭,到处乱嚎,也没人管。”
“叔,那也不能绑人的……”摊主小心的提醒。
“那咋办?”
“去警察局自首呗,估计就是批评几句。”
“啊?”
老人愤愤不平的起身,扔下五块钱,拎起鸟笼急急的走了。
“老板,咋回事?”王双宝刚喝了口糊辣汤,嘴里的油饼还没嚼烂,“那疯子是哪来的?说的疯话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了,”中年摊主叹了口气,“我虽不住这儿,但是天天都有人说啊。那个疯子不是说鬼来了就是说僵尸吸血什么的,看样子是受了什么刺激。”
“哦,”王双宝还要赶时间,于是大口地喝完汤吃完饼,“就这些疯话吗?”
“还有啊,”摊主想了想,“他还说什么宝儿不见了、今明变成干尸什么的,反正都是些吓人的疯话……”
“噗!”王双宝听到这里猛地被呛了一下,好一通咳嗽才艰难的问,“这人长什么样?”
“那谁看得出来,头发胡子那么老长,”摊主很惊奇这个年轻人的表现,“身上穿着冬天的黑棉袄,有人说那是小煤窑里的装扮。”
听到这里,王双宝悚然而惊。他呆呆的会完帐,又愣了一会儿,这才迈步离开。
根据中年摊主的描述,这个疯子不是别人,正是在黑煤窑里与宋金明一起谋害自己的唐朝阳。他说的疯话摊主要么没记全要么没听清,全文应该是“双宝儿不见了,宋金明变成干尸了!”
“顾不了那么多了,”王双宝自言自语,“还是先回去上班吧。”
连续的巧合已经逼得王双宝喘不过气来,既然中州的水这么深,他有心逃避一下,等师傅到了再作区处。
在公交车站,王双宝见到一辆警车缓缓经过,开车的不是旁人,正是昨天带他到警局的皇甫清。
两人错愕地对视一眼,同时在惊讶着世界越变越小、而糟糕透顶的相遇却是一次又一次。
几经周折,王双宝总算赶在八点前到了天下城,见到了手拿工作服的黄强。
“你这是咋了?没睡好?”黄强看着头发乱糟糟顶着黑眼圈的下属,表示了关心,“要不要请天假?”
“不用了。”王双宝接过工作服,心说请假是要扣工资的,“我坐车坐的,没休息好。”
今天是约定换防的日子,赵保全带领大家做完早操后,就各乘电动观光车奔赴新的岗位。
天下城附近是中州近年来着力主推的一个卫星城项目,意在缓解城区的工厂、交通、居住等压力。可惜效果一般,大部分人只是来这里参与炒房,并没有搬家的意思。就连那些工厂,因为租期不到,也鲜有主动搬迁的。
这是王双宝第一次来商业街,并有幸近距离的见到了气势磅礴的三江楼。
“好了,黄强,”毛刚简单的介绍一遍,就匆匆准备逃离,“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你急啥呀,”黄强一把拉住他,“这里哪有鬼哪没鬼你也得说清楚啊。”
“说什么说,”毛刚用力甩掉他的胖手,“运气好哪里都没有鬼!我是运气衰!”
黄强无语的看着驾车逐渐远去的毛刚,转身训话:“立正!现在开始点名!”
按照顺序,王双宝、柳永飞、柳永翔、朱志伟、卢安康以及边小福挨个被点了一遍。
“王双宝、边小福值夜班,先去值班室休息,其余人跟我来!”黄强招了招手,转身欲离开。
“哎,班长,”王双宝连忙叫住了他,“这值班能商量一下吗?”
“怎么了?”黄强一脸的戏谑,“怕了?前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晚上还要上夜校,昨天就拉了一节课了。”王双宝努力解释着。
“夜校八点就下课了,你们的班八点半才开始,不耽误。”黄强不由分说,带着其余四人上车走了。
“其实值夜班也挺好的,”边小福压抑不住的兴奋,“你看,白天我们还可以休息,晚上这里也啥好偷的,随便转几圈签几个字还能接着睡哩。”
“啊……”王双宝打个呵欠,有心吓吓他,“你知道吗?我在中州遇见谁了?咱俩都认识的。”
“咱俩都认识?”边小福一脸的狐疑,“老林叔?何叔?再还有谁?”
“哼!”王双宝抬脚就向值班室走去,丢下一句,“是唐朝阳!”
“啊!”边小福满脸震惊,待回过神来准备详加询问之时,王双宝已经合上了值班室的门,“我昨晚没睡好,等醒了再说。”
王双宝这一觉足足睡到中午,才被端着饭盒的边小福推醒:“吃饭了!吃完再接着睡!”
商业街离天下城的居住区太远,在这里只能吃盒饭,还不保证热乎,确实更加艰苦。
“哦,这一觉睡得真香啊。”王双宝尽力的伸展着身体,商业街的第一次睡眠感觉很美好。
“快说说,唐叔怎么样了?”边小福一上午都在惦记着这件事,当初矿主老林丢弃唐朝阳时,他也参与了。
“疯了,成宿的瞎叫唤,吓死人了。”王双宝大口的扒着微温的米饭,“听说在那里住了三个多月了。”
“哦,”边小福如释重负,“时间倒是对的上,你在哪遇上他的?”
“连心里。”王双宝消灭完半盒米饭,又开始吃起配菜来。
“连心里?”边小福知道这个地方,“当初我们就是把他放在那附近的。”
“我们?”王双宝从盒饭后抬起头来,“你也参与了?”
“呃……这个……”边小福一时语塞,只好承认,“林叔、何叔加上我,我们三个一起办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边小福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嗯,”王双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下午也好好睡一觉吧,我感觉晚上会有事儿发生。”
“有事发生?什么事?”边小福的兴奋劲已经退减不少。
“不知道,”王双宝喝了口水,将那些食物的残渣冲刷进胃里,“自从你来了之后,发生了好多巧事儿,今天晚上肯定不会太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