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被道教南宗视为拔阴毒的良药,而艾水就是艾叶煮的水,也就是纯阳之水。
当袁士妙冰冷的右手缓缓插入糯米罐中时,王双宝甚至听到了一丝咝咝的声音,那些晶莹剔透的白色米粒瞬间变得黯淡下来。
何清正擦了下额头的汗,扭头问:“艾水煮上了吗?”
“水还没开。”王双宝看的痴了,答非所问。
“糯米这么强啊,”梁小慧也惊呆了,“以前只是看电影见过,没想到真的有用!对了,婶,这米还能吃吗?”
“你就知道吃,”袁士妙的神情舒缓多了,“这米经过阳光曝晒后,只能喂鸡吃。”
何清正轻轻搅动着罐中的糯米,问:“谢成功虽然被上了身,但他不是僵尸,怎么会有阴毒?”
“那个洞穴有问题,”袁士妙心有余悸,“冲击我的不是谢成功而是紫色邪神,在洞里他可以离开谢成功的身体自由活动。”
这时,王双宝去灶膛间端着脸盆又折回来:“娘,艾水好了。”
何清正示意放在炕上,先用茶碗舀出一杯,而后将袁士妙的右手从糯米中抽出,放在脸盆上先用蒸气熏,待水温适合,再把整只手泡到里面。
“就算是紫色邪神也不应该这么厉害,”何清正端起茶碗,递到袁士妙面前,后者一饮而尽,“我们交过手。”
“上次我们提前布的引葬大阵削弱了他的力量,再加上那天他是仓促上的身,力量没有完全施展出来。”袁士妙心中暗叹,倘若腊月二十九的晚上这团紫气有这样的力量,就算是马清一在也同样抵挡不住。
“那你想怎么办?”何清正出奇的冷静,似已有对策。
“嗯?”袁士妙看出了端倪,直视道,“师兄,你说呢?”
“马师兄临走的时候交待我,”何清正不经意的对视一眼,“这团紫气非我华夏之物,中原道法恐怕治不了他,最好让他自行离开。”
“是的,我中原道法流传至今,散佚失传太多,以现有水平确实很难。”袁士妙深以为然,“本来我也不想去招惹他,只想在洞口一试,没想到还是吃了亏。”
说到这里,一向积极的梁小慧心知理亏,低头不语。
何清正见此情形,忙岔开话题:“下午我在家望见山上有道烟柱,是你们烧的吗?”
“不是我们,是那个邪神,”王双宝当时也有怂恿的意思,心中惭愧,“我们发现他不光烧了火还在里面加了蝙蝠粪。”
“蝙蝠粪?”何清正愣了,“有什么用?”
“不知道,师傅说可能是狼烟,但是小慧说不如手机来的快。”王双宝快速而准确地复述着。
何清正用手试了下水的温度,接着问:“你们有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
“味道?”梁小慧如梦方醒,“我闻到了,当时我在下风头,味道很淡,但是有点奇怪,还有点熟悉,像……”
“氨水。”袁士妙活动了下手指,感觉已无大碍,“在洞中也有,有点类似化学上氨水的味道,不过很轻。”
“是呀,是呀,”梁小慧一拍大腿,“就是这个味,我上高中时学过。”
王双宝在上风头,自然没有闻到;话说回来,即使闻到了,因为没上过高中,他也不知道什么是氨水。
“放蝙蝠烟是为了传递味道的?”王双宝随口接了一句。
“对,就是这样,”袁士妙有些激动,右手一晃,溅出不少水来,“这紫色邪神在地底下呆了一百多年,根本不知道什么手机、电子邮件的,就算谢成功知道,但他也不知道手机号码和邮箱地址吧,所以还得用最传统的方法来通知同伴!”
“有道理。”何清正也很认可。
如果是烟柱,需要类似烽火台的地方不断接力,但是味道就不一样,有些生物的嗅觉敏锐,略有一丝都能捕捉的到。
“今天下午刮的是西北风,他的同伴在东南面什么地方?”王双宝挠挠头,没想到一句漫不经心的话竟解开了谜题。
“东南面,只有中州了。”何清正望向窗外,不知何时又起风了。
经过了糯米和艾水的内服外泡,袁士妙的右手基本恢复了正常。据何清正讲,这也就是袁士妙的纯阳内力醇厚,换作旁人,这只手恐怕废了。此次的遭遇梁小慧是亲眼所见,也彻底断绝了她想要去狼王坟中一探究竟的幻想。
“师傅,这邪神既然已经上了谢成功的身,大可以人身离开啊,为什么还要大费周折的发什么蝙蝠烟呢?”梁小慧的思维总是很奇特。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可能是因为谢成功的身体不足以支撑紫气邪神,他需要更强大的身体。”袁士妙右手五指向上,做了个驱病诀,“还有就是和狼人有关,它们和狼人数千年来争斗不休,单独出行恐怕会被狼人围攻。”
“吸血鬼和狼人?我们华夏也有这些东西?”王双宝迷惑不解。
“当然有了,吸血鬼的祖宗都在这儿了,还有什么不能有的。”何清正顺手取过铜磬敲了几声,众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哦?谢成功曾经说过这句话,‘他们’指的是吸血鬼?”王双宝恍然大悟。
“吸血鬼或吸血鬼的仆从,”袁士妙补充一句,“像谢成功、谢忠三这种肯定是仆人了。”
“那谢蔷薇呢?”梁小慧更关心这个人。
“她还不好说。”袁士妙摇摇头,这个红衣圣女还真是个谜。
“也就是说,狼人安德烈斯的月光戒指里钻进了吸血鬼的祖宗?”王双宝凝视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感觉难以置信。
“是这样。”袁士妙用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之意,“安德烈斯上了你先祖的身之后,跟随着狼群的指引来到这里,之后就是紫色邪神主导一切了。”
“你的意思是说,谢家的祖宗谢有生和谢有灵也是被他召唤来的?”梁小慧大惊失色,“包括那些蝙蝠?”
“应该是这样,”袁士妙叹道,“我一开始也没想通,直到上网查过资料又经历了洞穴口的遭遇之后,才认定紫色邪神就是吸血鬼。”
“为什么?”王双宝还是不明白。
“他手执灵杖,立于圆月之下,身旁有一堆吸血蝙蝠出没;他的仆从跟随左右,随时听候调遣;他的子孙如山如海,遍布欧洲……”
“师傅,这是?”梁小慧皱紧了眉头。
“昨天晚上我在网上查到的资料,描述吸血鬼之祖邪神该隐的。”袁士妙平静的说道。
“该隐……”王双宝记了起来,“安德烈斯临走时也是这么说的!”
“该隐在西语中有‘得到’的意思。”袁士妙补充说道。
谢成功从老井中出来,手执灵杖,杖上宝石呈现紫色,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得到了”。
其实不管是谢成功,还是安德烈斯,甚至就在王双宝每月十五里的那个梦里,这些事情都能大致推测的到,可惜,因为东西方文化的差异,以及对妖魔的理解上的偏差,导致他们屡屡错过理顺这一切的机会。
王双宝轻抚戒指,问:“邪神该隐是怎么进到月光石中的?”
“安德烈斯不是说过吗,等你得了大道到西方去,他自然会告诉你一切。”何清正担心儿子陷入其中不能自拔,忙提醒一下。
“哦。”王双宝似懂非懂。
“师傅,正月十五前我们要干什么?”梁小慧突然觉得无所事事起来。
“休息。”
袁士妙本来伤就没好利索,又经历了这场遭遇,确实需要休养生息;但她哪是能闲得住的人,无事可做的日子里,她找来当地的地图,又凭借着自己的理解手绘了一幅青山镇地图,并在上面标明了易经八卦的方位,挂在墙上,天天的研究。
龙虎山正一道并不擅长风水之学,但是看的多了何清正也看出了些门道:
“我家老三和雷家庄的雷鸣生处了三年,最后也没成,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嗯,有关系,可惜了。”袁士妙不知道该说什么,“雷鸣生,好气派的名字。”
“人更气派,”何清正苦笑,“听说刚刚提拔为中州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副队长。”
“后来三妮嫁哪去了?做什么工作?”
“小清河,是一名幼儿教师。”
小清河是水,对应是八卦中的“坎”卦。坎为水、为险,两坎相重,险上加险,险阻重重;一阳陷二阴,所幸阴虚阳实,诚信可豁然贯通;虽险难重重,却方能显人性光彩。
从王三妮的工作来看,她的命运倒是与卦像相合,足以见到风水大局的妙用。
几天后的中午,谢家豪来了,碰巧何清正不在,袁士妙正在午休。
“双宝,那屋住的就是你和小慧的师傅吗?”谢家豪悄悄指了指,小声的问。
“嗯,是啊。”王双宝不知他的来意,随便应了下。
“嗯,你小子有前途了。”谢家豪一脸的羡慕。
“哪有你们好啊,还能上大学,”王双宝泡好茶,每人倒了一杯,“我就不行了,就是个打工的命。”
“就我们那烂大学,”谢家豪叹了一口气,“白花了学费,毕业还不是一样打工?”
“再烂也是大学啊。”王双宝其实很向往那里。
“哎,对了,你知道吗?”谢家豪神秘兮兮的凑上来,“我那十个大洋钱给谢成京估过价了,你猜他说多少钱?”
“两万五左右吧。”王双宝上回是信口胡诌,以为露馅了。
“四万!”谢家豪晃动着四个手指头,“成京说这袁大头也分好多种,像我们这种,四千一个!”
“哦,这么值钱啊,”王双宝也心动了,“他给你换了?”
“没,成京说他没现钱,等我回中州上学后再找他换。”
“他没说别的?”王双宝想起了谢蔷薇。
“他说像这样的有多少收多少,”谢家豪劝道,“双宝,你也去换了吧。”
“哦,我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