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双宝一直以为梁尧跟着混社会的三哥是玄妙会的黄三泰,直到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梁尧最初加入的帮派是没落的饿狼帮,而那个帮派中的三哥正是王双宝曾经的煤老板-林千祥。
其实是王双宝一直疏忽了,不管是梁尧还是谢蔷薇,都曾经谈到过他在饿狼帮的过去。
朱志伟在村口向王双宝不断的挥手,似在催促他也体验一把过山车的感觉。王双宝想此机会结束与梁友富的交谈,免得不小心说出张娟的事情,便取下了自行车,也冲了下去。
山路陡峭,坡度又大,王双宝几次都感觉无法控制了,却总能化险为夷。在自行车冲到坡底后,他才敢慢慢刹车,让车子速度降下来,并在朱志伟跟前稳稳地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王双宝长出一口气,“我在上面什么也没听清。”
“我说让你别下来!”朱志伟没好气地说,“坡太陡容易出危险!”
“啊?”王双宝苦笑一声,“你干吗不打电话?”
“忘了。”
从山坡上冲下来,王双宝感觉脸部有些痒,尤其是眉心位置。他不得不使劲用手指又搓又揉,这才有所缓解。
两个人又骑上车,缓缓得进了村子。一路上,王双宝都在想梁友富过去和现在的这些话。原来这个人算不上撒谎,要么是不知情,要么是不想说,要么是被误解。总之,梁友富那光辉的形像在王双宝心中又复原了。
一阵突兀其来的鞭炮声打断了王双宝的思绪,他昂起头来辨别着方向,应该是从晒谷场那边传来的。
“这时候放哪门子的鞭啊?”朱志伟也疑惑地循声望去,“不午不夜的,又不是年节。”
“这是阴炮,说明有人去世了。”王双宝眉头轻皱,似是想到了什么。
“走吧,去看看!”朱志伟兴高采烈地掉转车头,甚至没顾及王双宝的感受。
王双宝本想叫住他,没想到这小子嗖得一下就不见了踪影。没办法王双宝只好跟着骑车过来,果然不出所料,晒谷场旁边老槐树前聚拢了一大堆人。那里正是谢成京家。
农村可看的光景不多,像婚丧嫁娶这种大事通常能聚起半村子的闲人。他们一般都会抄着手,选择呆在阴凉地里评头论足。
“小慧?”王双宝还没找到朱志伟,倒是看到梁小慧站在人群的外围,“你也来了?”
“嗯,”梁小慧努努嘴,“我听见炮响又看见谢成京从谢成功家出来,就一路跟过来了。”
王双宝踮起脚,努力的从人缝里望进去,隐约看到谢成京家门前有一个黑色的精致匣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双宝顾不上朱志伟了,拉着梁小慧走到僻静外。
“那个黑盒子里面应该是张老师的骨灰,”梁小慧大致分析着,“横死的人不能进屋,只能摆在门外。”
“骨灰?不可能……”
王双宝是唯一一个亲眼目睹张娟烟消云散的人,甚至加一点点骨粉都没留下,一个大活人就那么砰的一声消失了,只剩下一身病号服。
“骨灰盒不装骨灰装什么?”梁小慧白了他一眼。
“应该是张老师的病号服,”王双宝摇了摇头,“她根本没留下骨灰。”
关于张娟的死亡过程王双宝一五一十的发给了袁士妙,但对梁小慧却只是知道了个大概。
“走吧,我们边走边说。”王双宝已经看到了探头探脑的朱志伟被轰了出来,便放心地推着车,和梁小慧一起向村北走去。
“啊?什么也没剩?”梁小慧掩饰不住的惊讶,她拢了拢留海,“血族这邪术这么厉害?能让一个死人续了十年命?”
“我若非亲眼所见也是无法相信啊,”王双宝感慨地说,“还有谢蔷薇,她居然能感应到张老师生命的消失。”
“难怪师傅说血族的事情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一向胆大敢想的梁小慧心有余悸。
“现在的问题是,”王双宝苦笑一声,“我们是不得不管,没有选择的余地。”
盛放血族十三件邪器的阴沉木箱就在他们手上,已经收到了六件;狼人安德烈斯的月光戒指就戴在王双宝的左手无名指上,还救过王双宝两次;还有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玄妙会、新兴的饿狼帮等等,都在默默地推动着他们前行。
“你说张老师的魂魄是什么状态?”作为一名修道之人,梁小慧更关心这个。
“不好说,”王双宝不自觉地揉了揉眉心,“被血族裹挟了十年,还曾丢过一魂一魄,恐怕张老师的魂魄很麻烦。”
“对,师傅也这样说,”走着走着,两个人就到了王双宝家门外的大树下,“像张老师这种情况,魂魄需要在道观中或者寺庙里静养至少十年才能超度。”
“哦。”
太阳逐渐西斜,天空虽然很亮,可又到了晚饭时间。
何清正主动留梁小慧吃饭,但是她担心父亲的怒吼还是没敢留下;而且,那个喜欢到处乱逛看热闹的朱志伟一直未归。
王双宝在中州的经历并没有告诉何清正,而何清正人名其名,既清且正,根本不闻不问。这两个人,一个是怕母亲担心,不想说;另一个则是知道儿子长大了,不宜多加干涉。
“这小子去哪了?”天色渐暗,朱志伟手机又无人接听,让王双宝不由得有些紧张。
“你还是去找找吧,这个点儿看热闹的人少了,打听打听就知道了。”何清正如是说。
王双宝随便吃了几口饭就迈步离开家门,向晒谷场走去。
“双宝,你这急三火四地上哪去?”民兵连长谢仓法刚吃完饭,正在街头上蹲着乘凉。
“六叔,不好意思,”王双宝走得匆忙,没注意到不太起眼的谢仓法,连忙道歉,“我去找我的朋友,这家伙到吃饭点了还没回来。”
“就是那个瘦瘦高高的外地人吗?”谢仓法站了起来,好像心知肚明一般。
“对呀对呀,”王双宝点点头,“您看到他在哪吗?”
“下午在谢成京家门外见过这么个人,后来就不知道了。”谢仓法嘿嘿一笑,“要不要在村子里的大喇叭吆喝吆喝?”
“我先找找看吧。”王双宝抬腿欲走。
“对了,”谢仓法又扔下一句话,“明天家豪回来。”
“回来干什么?”王双宝自然而然的问了一句。
“放假了不应该回家吗?”谢仓法很惊讶。
“哦……”王双宝随便摆了摆手,小跑着走了。
命运总是在牵着他走,有时候让人无奈,有时候让人愤怒,还有时候让人厌倦。
他请了一个月的事假,从中州城回到兰沃子刚刚一天的时间。梁尧、谢成京、谢蔷薇、谢家豪这些人就或早或晚的出现了。如果再考虑到充当狗皮膏药的朱志伟,不管是不是有意的巧合,王双宝心中只是感觉到厌烦。
“双宝,这不是你家的自行车吗?”村子里的老文书谢成河站在谢成京家门口主动打着招呼。
王双宝定睛一看,那辆可以充作文物的大金鹿自行车好好地靠在谢成京家的外墙上。
“三叔,你看见骑车的人了吗?”王双宝知道谢成河和谢成京平辈且在五服之中,他在这里出现最是正常不过。
“那个小子啊,”谢成河站住了仔细想了想,“好像是去村长家了。”
“去村长家?”王双宝的眉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好像是的,”谢成河也不确定,“对了,我听说成京的娘在中州是你救的?真是做了件善事啊。”
“哦?”王双宝连连摆手,“不过是巧合罢了,可惜张老师又没了。”
“她是怎么没的?”谢成河一脸的疑惑,“刚才我问成京和蔷薇要死亡证明,他们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王双宝不知道怎么和这位上过战场的老军人解释。
“算了,你去找人去吧。”谢成河又返回了谢成京家中。
从法律意义上讲,张娟并没有死,只是失踪。而且不是在医院失的踪,严格上说,她在十年前就失踪了。像这种失踪人口,必须有人提起诉讼,由法院判定死亡才算死亡,否则就永远在失踪人口之列。
王双宝迈步向村长家走去,这时发现谢成京家墙头似乎影影绰绰坐着个白衣女子。当下他心中一懔,忙擦了擦眉心,再仔细望去,那个女子的模样更加清晰了,竟然是张娟。
师傅曾经说过,他的天眼通可能只在青山镇好用,没想到是真的。下午的时候,他骑车冲下山坡时就感觉到眉心奇痒,当时也没多想,原来竟是天眼通重新打开的征兆。
“如欲招魂,可取黄草纸一张,以童子血画一圆圈,连呼魂魄性命三声。待魂魄进入,便在圆中画一井字,可锁七日。”当此之时,王双宝一下子想起了《阴元符集》有过类似的记载。
谢成京家正在办丧事,很多人出入其中送纸送物,有些黄草纸掉的到处都是。王双顺手拣起一张,咬破手指在其上画一圆形,对着墙头轻呼:
“张娟,张娟,张娟!”
只见墙头的张娟略一迟疑,竟真得随着这三声呼喊飞入了圆圈之中,王双宝连忙又画了个“井”字封住。并将纸折了折放入口袋之中。
“你在这里干什么?”谢蔷薇突然从院子里冲了出来,对着王双宝大喝一声,充满了敌意。
王双宝甚至看见,那个一瘸一拐的谢忠三也从里面走了出来,嘴角似有一丝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