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瞧见了,果真是位绝色。”
“难怪殿下这样冷心冷情的人,也上了心。”她说完,低着头又咳嗽了一声,转过头来,一张脸褪去了妆容,显得有几分病态来。
“哪有那么好看?”带着沙哑的声音闭着眼睛说胡话:“主子才是最美的。”赵良娣笑了笑,却是摇头:
“到底是没那么年轻了,少了那份灵动。”
她往回走,身后的寒心关了窗子。
赵良娣坐在软塌上,捧起茶盏喝了一口:“一年过去,太子妃还是老样子,这位玉承徽让本宫觉得有几分熟悉。”
眯了眯眼睛,她又道:“ 太久了,又想不起来是谁。”
“想不起来别想了,听说这位玉承徽是殿下从扬州带回来的,娘娘您之前一定没见过。”
赵良娣想到这,笑了笑:“今日恒亲王身侧那位洛家小姐,像也是从扬州带回来的。”恒亲王那样精妙绝伦的人物,中秋家宴上居然还带着位女子。
还是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女。
不少人惊叹,就连她也去瞧了几眼,是个普通的长相,光从样貌上来看,绝对是配不上恒亲王的。
安平王气的吹胡子瞪眼。
恒亲王却是面不改色,从姿势上来看是护着的。
陛下这才好奇,问了其身份。
“陛下今日赏赐了不少东西下去,只怕是对当年洛府灭门之事动了恻隐之心。”
寒心接过茶盏后又捧了杯热的来:“这有什么用?人死如灯灭。”
“你懂什么?”赵良娣笑:“陛下若是心软了,要补偿洛家。只怕这恒亲王王妃的身份,就是那位的囊中之物了。”
毕竟,这帝王之心,谁也猜不透。
第97章 君山银针 一更
天光正好,阳光透过窗棂洒了进来,穿过那厚厚的一层帷帐之中。
玉笙只觉得在睡梦中做了一个梦,梦中的自己被掐住了喉咙,动弹不得。她挣扎了好久醒过来,睁开眼睛。
“殿……殿下?”
玉笙惊恐地半坐起来,太子的一只手还掐在她的鼻子上。
“孤刚瞧见你做噩梦了。”太子收回手,眼睛落在玉笙的脸上。她脸小,皮肤又白,刚做了梦,额头全是细汗,唇瓣上都没了血色。
“做的什么梦,这样伤心?”
他是被她的动静闹醒的,一扭头就瞧见她缩着身子在浑身颤抖,很是可怜。
“我……” 玉笙起身才察觉自己一后背的冷汗,她冲着殿下笑了笑,悄悄地往一旁挪了挪,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噩梦?
指不定就是太子弄醒她的,故意随口说的。
“殿……殿下什么时候醒的?”瞧她眼神有些闪躲,太子便也也就不再追问了。
“你昨个儿晚上就是这么伺候孤的?”他揉着发疼的眉心,掀开被褥。
他昨日一身赴宴的华服,月白色的华服上面绣着金织镂空的云纹。服装精美穿起来却是复杂。如今只褪了腰封,脱去了外面的一层外衣。
余下的连头冠都没除去,就这么睡了一个晚上。
太子揉了揉脖子,只觉得浑身都疼,稍稍抖一下,脖子噼里啪啦浑身都在响。
玉笙听着那声响,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上,嘴唇都开始哆嗦了:“我……我……这……”昨日晚上他半夜醉醺醺的过来,又没奴才帮忙她怎么可能弄过这么一个人?
太子抬手捏着眉心,眼神却是朝她那儿瞥去。
瞧见她眼神闪躲,支支吾吾的模样,太子就觉得好笑。
小东西,半点气性儿都没有。
“如今这可如何是好?你自个儿说吧。”宿醉之后头疼得厉害,太子单手揉着揉着眉心,一张脸微微板着,根本就不用装,面上冰冷严肃的神情也是让人瞧见之后就心生颤抖。
玉笙一时之间不知道他是真的生气,还是装得生气。
“殿下?”
玉笙往他那儿挨了挨,眼神带着试探。
那捏着眉心的手放下来,太子撩起杨眼眸往她那瞥了眼,轻飘飘的让人心下一紧。
她本就紧张,如今更是害怕了。
试探着靠近,拽住他的袖摆来回摇晃了一下:“殿下真的生我的气了么?”娇俏的声音带着软糯,尾音娇滴滴的满是讨好。
娇气的嗓音跟含了蜜似的,让人很是受用。
那根如玉般修长的指尖朝她那勾了勾,薄唇微微抿着吐出两个字:“过来。”
玉笙又朝他靠得更近了些,那股还未散了的酒气加上迦南香,鼻子瞬间就是一皱。
“怎么了?”太子一直在瞧着她呢,她的那些小表情自然是瞧见了。单手立马就捏住了她的下巴,将脸拖在手中往自己面前拉。
两人近在咫尺,玉笙鼻子皱了皱,头又朝旁边撇开了。
“嫌孤熏着你了?”喉咙里低笑一声,太子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才放开:“娇气。”
玉笙听见他那声轻笑,就知道他这不是真的生气了。眼睛滴溜溜地一转,狡猾得跟只狐狸似的:“我给殿下捏捏肩?”
那双柔弱无骨的手伸出去凑到他的脖子上。
她这倒不是胡捏,伺候人的手段是从月楼里学的,手艺是一流,倒的确是伺候得人浑身舒爽。
“殿下,舒坦么?”玉笙坐在他背后,手捏着他的脖子轻缓的使着劲儿。
“你何时有过这个功夫?”太子眉心微微眯着,懒的理会她。
“那……殿下既然舒坦的话……”玉笙眼神眨了眨,语气里满是讨好:“殿下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无事献殷勤。”太子轻笑一声,将她的手扒开了。
“殿下?”玉笙喃喃的,这人脾气真臭,刚还一脸开心呢,现在脸色就变了。
“不早了,你先起来。”太子挥手让人先下去。这舒坦是舒坦,只不过温香软玉在怀,她又靠得这番近……
“殿下刚还不是这样说呢。”她如今胆子也大了,下床榻的时候噘着嘴还一脸不高兴,边抱怨边弯腰穿鞋。
“这可是孤给你机会你自个儿不要的。”
玉笙还坐在床榻上,太子单手便将人给搂住重新揽入了怀中。
掀开被褥,将人往自己身上狠狠一压,吓得玉笙再也不敢乱动了:“知道怕了吧?”抬手在她臀上狠狠揉了一把:“赶紧下去。”
玉笙吓得面色一白,腿软了赶紧往外走,屋外的奴才们听见动静赶紧进来伺候洗漱。屏风后,太子躺在床榻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去。
太子穿戴整齐之后,没有急着走,吩咐人上了早膳。
“殿下今日不去上早朝么?”
玉笙起身给他添了一碗百合粥,好奇地问。她入东宫都快一年了,还极少与殿下一块用过早膳。
“昨日中秋,今日沐休。”太子说罢,横了她一眼:“你当孤这一年到尾都没个假不成?”
“今日这象首小饺不错。”太子一连吃了三四个,下意识的就想让她尝尝,饺子都送到碟子里了,这才想起她不吃荤。
他赶紧将饺子给夹了出去,这才又吩咐王全:“给她换个碟子。”
“不用了。”玉笙是真没觉得如何,她吃的本就差不多了,何况这饺子的馅是荤的,可是外面的一层皮又不是。
“玉主子,您可就听殿下的吧。”这太子亲自吩咐的,王可是立马都不敢马虎,立马就给换了。
玉笙本都要放筷了,只好陪着殿下又吃了一些。
――
广阳殿中
太子妃从早起就坐在梳妆台上,面上肉眼可见的难看。昨日中秋晚宴宫中淑贵妃示弱,推说生病没去。陛下与姑母看似琴瑟和鸣,姑母更是摆足了母仪天下的姿态。
可是,一场晚宴下来,姑母连个眼神都没落在她脸上过。自从赵良娣出来,太子妃便就察觉自己有些心神不宁。
“昨日殿下没去赵良娣那儿,喝醉之后在书房睡的。”小太监跪在地上,后背崩得紧直。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宫女梳头发的声音。
小太监哆哆嗦嗦的声音吓到了宫女,拿着玉梳的手一时不察重了些,太子妃的眉心瞬间就是一拧。
“娘……娘娘恕罪。”
玉梳砸在地上差点儿碎成了两半,上面几根头发缠绕在上头。小宫女吓得依然是瑟瑟发抖。
“都先下去吧。”丁香走上前,使了个眼色,等屋子里空了之后她才捡起地上的玉梳,重新给太子妃通发。
“殿下昨日没去赵良娣那儿,娘娘怎么反倒是还生气了?”
太子仰起头,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来回左右地看了一圈:“丁香,你说我有没有老?”中秋前夜里,殿下是去了赵良娣的屋子。
而中秋之夜,殿下却是歇在了书房。
明面上是没去赵良娣那儿,实际上却是在打她的脸。陆静好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眉心拧着:“怎么那么长时间不见,她还是老样子?”
“不……更漂亮了,姿态越发柔弱,惹人怜惜。”昨日她站在太子的身侧,娇俏动人的模样让她感受到了一年前。
太子妃轻笑一声,只眼中的神色却是一点一点泛着寒光。
“娘娘哪里会老。”丁香看着太子妃那张温和的脸,真心实意道:“娘娘这张脸怎么看都是美的。”
“以色待人迟早衰之。”丁香站在她身后,绾着头发:“娘娘,赵良娣再如何,您太子妃的地位才是不可动摇的。”
陆静好抬起头,缓缓闭上眼睛。
丁香在身后劝慰道:“赵家步步紧逼,夏良媛也很快就要入东宫,新人如今已经走上了正轨,若是这个时候有人怀上了皇长子,娘娘,您的地位可就……”
那紧闭着的眼眸一瞬间睁开。
丁香咬着牙跪在了地上:“娘娘,奴婢劝您。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该想通了。”
“您是东宫正位,若是怀上皇长子自然就是如虎添翼的事。如今那些新人已经入府,若是她们怀上了,比如夏家,元家,姜家……”
“不会的。”
太子妃起身,对着铜镜面无表情地吐出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