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戚映欢再度回到里间后,她面上挂着的微笑很快隐去,她咬着下唇皱着眉。
窥伺工坊的那些人虽然被抓了,但李掌柜肯定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还会有后手。与其等待对方出招还不如先发制人。
戚映欢想了想,马上喊来了刘淑,吩咐她调查一些事后,刘淑颔首:“我知道了东家,你放心。不过此事还需要一些时间……”
“我明白,你尽快便是。”戚映欢道。
翻完账本,戚映欢也没在百草堂多待,便回了谢家。
谢家的小院一片祥和,院子里的枣树枝繁叶茂,已有花骨朵冒了尖。
一进内院,戚映欢看到吴婶端着几盘糕点和一壶茶水,在书房门口徘徊。
戚映欢招了招手问吴婶:“吴婶,怎么不进去?这些是给谢喻舟的吧。”
“欸。”吴婶点了点头道:“隔壁王家的二公子和少爷在书房,我怕送进去打扰到他们。”
“少爷今天中午胃口不太好,没吃什么,我怕他饿了。”吴婶问戚映欢:“少夫人,是不是少爷嫌我做的菜不好吃啊?”
“怎么会呢,吴婶做的菜不都是从我那里拿的菜谱吗。”戚映欢回忆了一下吴婶最近做的菜,突然笑了:“吴婶,这几天多炒几个素菜,改善一下伙食,你家少爷肉吃多了腻味。”
因为吴婶刚来谢家不久,急于表现,所以做起饭来也十分重视,每天都是大鱼大肉。一连吃了几天,不说谢喻舟,连戚映欢也有点腻了。正巧接着这个机会提点下吴婶,毕竟人家也是好心办坏事。
吴婶愣了一下:“我知道了少夫人。”
嘴里还不住嘀咕着‘吃肉还能吃腻吗’,果然是有钱人的毛病,得,回头她就去市集里看看有什么新鲜菜。
戚映欢听着吴婶的嘀咕声,轻笑出声。她道:“吴婶,把这些给我吧,我送去书房。”
她点了点吴婶手中的托盘。
“那麻烦少夫人了。”吴婶笑着说。谢家的三人都极为和善,看来他们家老吴没跟错人啊。
戚映欢接过托盘,走到书房门口。
里面传来轻声的谈话:“行之,你看此画下笔细腻,去势沉稳大气,比起当代名家也不遑多让,我认为,再过几年这位作画的佩兰先生在画坛必定有一席之地。”
那人又道:“看先生的风格,想必是个风光霁月之人,应该也有些年纪了。”
这个陌生的声音应该就是王二郎。
“这画是哪里收来的?”谢喻舟的声音响起,不知为何戚映欢从谢喻舟的语气中读出了几分不自在。
“啊,那是前几天从一位外县的行脚商手里得来的。”王二郎道:“你说这位佩兰先生是不是喜欢佩兰花才取了这个雅号?”
“我又怎么会知道。”谢喻舟语气淡淡。
戚映欢想起前几日曾听谢喻舟说过王二郎的事。
刚搬家那几天,有一日谢喻舟时出门捡到了个荷包,恰好那荷包的主人便是王二郎。两人一聊天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家的邻居。于是,谢喻舟就被王二郎单方面缠上了。
戚映欢虽然没有和王二郎照过面,但也从谢喻舟口中得知了王二郎的性格。那就是一个痴迷字画的书呆子,当得知谢喻舟对书画也有些研究时,王二郎对谢喻舟的态度简直堪比夏日里的知了,既热情又烦人。
戚映欢还是第一次听谢喻舟抱怨一个人,不由得有些好笑。
如此听来,王二郎这个人倒是比眼高于顶的王夫人要可爱的多。
想罢,戚映欢敲了敲书房的门,把两人的对话打断。
“进来。”谢喻舟喊道。
“吱哑——”一声,戚映欢推开门,便撞进了谢喻舟的视线内。
他七分清冷三分无奈的脸上多了一丝惊讶,他道:“查完账回来了?”
戚映欢点了头。
谢喻舟起身接过戚映欢手中的托盘问:“如何,累了吗?怎么不让吴婶送来?”
“她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戚映欢看着谢喻舟的脸,责怪道:“你中午没好好吃饭吗?”
谢喻舟的目光一滞,神色莫名的地问:“戚姑娘,还想着要养胖我吗?”
“那倒是没有。”
戚映欢心虚地别过头去。
养了三年都没多养出点肉来,戚映欢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反倒是她陪吃陪喝的,比三年前胖了点,这叫个什么事啊,还好她及时控制了食量,让体重保持在正常范围内。不然可不敢走在谢喻舟身旁,吃不胖的人太招人嫉恨了。
见戚映欢一脸愤愤不平,谢喻舟的眸光变得温和起来。
他抬手给小姑娘捋了捋额发。
正在这时,书房内响起一阵急促地咳嗽声:“咳咳咳……”
两人同时望过去,只见王二郎捧着个茶杯咳得惊天动地,大抵是被呛到了吧。
他满脸通红地看着戚映欢和谢喻舟,眼神里有几分羞涩。等与两人视线相交的时候,他瑟缩了一下肩膀,想要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那大一个人怎么可能忽略的掉。他只好站了起来,红着脸和戚映欢打了声招呼:“行之,这、这是弟妹吧?”
谢喻舟点头:“嗯,这是内子。”
谢喻舟又想戚映欢介绍道:“这是隔壁的王二郎,字子修。”
“王家兄长,日安。”戚映欢行了一礼。
“日、日安。”他看着戚映欢漂亮的脸,又想起刚刚谢喻舟和她亲密无间的行为,手脚一时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通红的脸更是蔓延到了耳后。
那么害羞的吗?
看他一幅不知所措的样子,戚映欢差点以为自己是豺狼虎豹了。连谢喻舟表情中也多了几分无语。
见他脸越来越红,戚映欢当机立断:“糕点也送,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茶水小心烫。”
“弟、弟妹慢走。”王二郎松了口气。
谢喻舟把戚映欢送到书房门口。
她听到里面传来低声的谈话声:“行之,弟妹明眸皓齿。”
“嗯。”谢喻舟这声‘嗯’里面仿佛带着一丝不虞。
王二郎又说:“你们真乃天作之合。”
“嗯。”这声‘嗯’和刚才那声显然有着天壤之别,连声调都轻扬了不少。
谢喻舟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小子,似乎顺眼了不少。
暮色四合,将近傍晚。
谢家的门被敲响,喊门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说明来意后,吴近德把她领到书房门口,小姑娘喊了一嗓子:“王二郎,娘喊你回家吃饭了!”
“就来,三妹。”
王二郎抱着一卷画跟着王三妹从谢家离开。
兄妹二人的对话声依稀在风中飘荡,王三妹道:“二哥,下半年就要去考院试了,你上上心吧,要是没考上,娘会扒了你的皮的。”
“知道了知道了。”王二郎叹气:“整天读书读书,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要是投胎成女的就好了。”
“呸!这话要是被娘听到,一定会打死你。”王三妹叹了一口气:“你以为做女人就好了吗,还不是要嫁人,我一点也不想嫁给连见都没见过的人。”
在后面的对话,戚映欢便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