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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毕生所求

梁先生的黑月光 阿银姐姐 4852 2024-06-29 15:00

  车门打开。

  梁涉川在雨幕的幽深中分辨出那道小小的人影,她缩在路边的石头台阶上,失去了所有精神和意识,一双眼睛被雨水砸的睁不开。

  那件小开衫本就单薄,不御寒,如今湿透,像累赘般,压的绮岁喘不过气。

  这样倒也罢。

  走近了些,一道惊骇的血丝红浸染着她的手臂。

  霎时。

  雨水像是冰冷的血液,漱漱的从梁涉川身上往下汇聚,他疯了般地将绮岁拖到车里。

  车子没有开走。

  梁涉川艰难地挤在她身边,去扒她身上那件小开衫。

  她抽抽噎噎,惊恐地像护食的小动物,死死拽着衣摆不肯脱下,面上都冷的打颤。

  力气不敢重,梁涉川摸不清绮岁伤在哪里,碰一下她便缩一下,身上没一个地方是热乎的。

  “你想吓死我,是吗?”梁涉川哽着喉咙出声,细看眼睛都红了,碰着绮岁冰冷的身子,手掌摸到湿淋淋的衣服,满手浸泡着雨水,一路泡到了心里,又疼又涨,“外套脱了,让我看看手。”

  绮岁耳朵里浸满了水。

  疼痛之余听到了梁涉川的声音,她空洞地眨着眼珠子,早没了上午跟他斗嘴那股子鲜活。

  梁涉川用手将绮岁脸上的湿发拨开,抬起她的脸,赤红的双目,冷冷道:“你非要把我折腾死才满意?”

  绮岁不说话。

  缩着肩膀一个劲的颤,颤的身子都酸了。

  思绪涣散间,身前的钮扣被一个个解开。

  梁涉川的指尖隔着衣料划过绮岁的皮肤,引起一阵颤栗,他哄着绮岁将那件湿衣服扔了。

  垂眼看去,那条细嫩的胳膊上赫然有一道极细的割伤。

  他的呼吸都停了。

  攥着绮岁的手,一字一顿的问道:“怎么弄的?”

  绮岁还是不敢吭声。

  这次是她计划不够周密,她自知理亏,当然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蹦。

  本以为沉默能解决所有问题。

  梁涉川却斤斤计较起来,抓着那条受伤的胳膊,心口窒息,声音也窒息,“我问你怎么弄的,你哑巴了吗?”

  没想到他会突然暴躁。

  绮岁下意识颤抖,自觉缩了缩,正想远离他,却突然被一把拽了回去。

  下巴被掐住,被迫仰起,她面庞湿漉煞白,瞳孔茫然空洞,撞上梁涉川哀哀切切的目光,一阵强烈的心悸下,他气到了极点又觉得悲炝,为这份感情觉得悲。

  他彻底明白了,他玩不过绮岁。

  “你是想要我的命吗?”梁涉川拥紧了绮岁,感受了她真实的心跳,以及头发上水珠滴落的潮湿,“你想回京都,我送你回去,别再这样吓我了。”

  多么情真意切的一番话。

  若不是相识这么久。

  绮岁真要被他骗了。

  紧紧抱着,她却毫无情绪波动,“现在能回去吗?”

  梁涉川心尖颤动,原来她这么迫不及待离开,连一刻都不想留。

  想了想,他说:“过些天。”

  绮岁不再出声,她神态疲倦,毫无力气可用,软趴趴地倒在梁涉川怀里,他害怕碰到她手臂的伤口,一个劲的避开,身子姿势僵硬。

  趁绮岁睡了会儿。

  梁涉川偷偷吻了下她的额头,一个吻抽走了他全部的力气,也惊醒了绮岁。

  她那样冷漠的看着他,像是从噩梦中惊醒,忽然说:“我把戒指弄丢了。”

  几个字又软又温和。

  梁涉川纵使有气,又哪敢再发作,他低头碰触绮岁的脸颊,“再买。”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绮岁口不择言,“我是故意的,我不想带你的戒指,也不想跟你在一起,江致临今天走了吧?我听到消息了,你什么都得到了,何必要在我这自讨苦吃。”

  原来她刚才不是在睡觉。

  是在思考怎么摊牌。

  “我没要。”梁涉川淡淡的,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是不是我不要那些东西,你就能原谅我了?”

  矜贵倨傲,高高在上的人。

  有一天也会请求别人的原谅吗?

  绮岁满目悲凉,“这些不是你的毕生所求吗?”

  金钱,权利,报复梁珏山,吞下江致临的所有,这盘棋,梁涉川是最终的赢家,他这几十年来,每一步胆战心惊,每一天在恐惧中度过,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现在他说不要了,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不在乎绮岁的嘲讽。

  梁涉川用仅有的温暖体温去包裹她,“我说了,我不要了就是不要了,不会骗你。”

  绮岁的笑容刺目,“你自己相信吗?”

  “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烂人。”

  她用尽言语冷冷羞辱着面前的男人。

  梁涉川恍若未闻,用衣服裹紧了绮岁,他慢慢松开她,活动僵硬的双臂,“我们回家。”

  他正要转身。

  绮岁的声音抢先冒出,“那我呢?”

  “什么?”

  “我的孩子。”

  一个问句。

  她说成了肯定句。

  活生生失去的孩子,是她永远过不去的牵绊。

  梁涉川瞳孔变暗,迅速思考了一番,“你喜欢孩子我们就领养,你想要多少个都可以。”

  他已经够迁就了。

  绮岁不知想到了什么。

  悲极反笑,“怪不得沅姨说,你跟舅舅很像。”

  她的话意味深重。

  梁涉川起初不懂。

  那晚他歇在绮岁身边,她却一夜背对着他,手置放在枕头下,那个姿势维持了几个小时,一动不动,凝着她软和的头发,梁涉川才明白过来,绮岁在车里的话是什么意思。

  梁珏山当年。

  带他回家,带顾也回家,带了许多名义上的孤儿回家当学生教导,都是在赎罪。

  给一个女人赎罪。

  无论多久过去,他终究是走上了跟梁珏山同样的路。

  伤害了她们,挖空心思的想补偿,才发现为时已晚。

  降水持续了整整三天。

  第四天春光明媚,葬礼仍在继续。

  江氏的财产纠纷在第一天就被梁涉川处理干净,江封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也需要他亲自提携上位。

  江致临的死讯传出。

  从五湖四海赶来参加葬礼的人不计其数。

  按照陵洲的风俗。

  葬礼要举行一周,直系亲属陪伴左右,就连江且愿,也忙的焦头烂额,又因伤了顾也的事,不敢轻易去找绮岁的麻烦。

  绮岁在房中养了三天。

  将寒气驱尽了,梁涉川才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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