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是明亮的,漾起的水波滑过她瘫软肢体。
绮岁睁开眼梁涉川已经穿戴整洁,靠在门框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将醒未醒,脑子里只有四个字――衣冠禽兽。
嗓子撕裂的疼,宛如塞了把烟灰进去,沙哑不堪。
挣扎着从水中坐起,浴缸光滑的内壁使得她踩不到支撑点,一只手水淋淋地搭出去,冷眼看着梁涉川,“不帮忙就滚出去......”
“确定要我进去?”
嘴上诧异,脚步却已经跨进了浴室内,他站着,目光怪异,和大多数男人的嘴脸相同。
绮岁这才清醒,清醒自己身处什么环境,在梁涉川慢慢半蹲下要扶她时,她伸出手,巴掌里带着水,打在他一侧脸颊。
又狠,又透着她全部的羞耻感。
“混蛋,出去。”
脸颊的痛感很重,梁涉川用舌尖抵了抵腮帮子,露出很久不曾有过的自嘲感,“小姐,你搞清楚了,是你自己让我进来的。”
绮岁转过身,后背对着他,在她身上哪怕是骨感也是美的,“我现在让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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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坪上几辆车并排。
绮岁的车前几天换成了一辆火红色的跑车,在一众低调的黑色中很好认,直直走过去,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将她拉住。
“今天我送你。”
这个家里除了梁涉川还没人敢这么直接触碰她。
绮岁退后两步,将防备的盾牌竖起来,“梁老板这是想做慈善?”
“我只是不想别人说我被未婚妻带绿帽子。”
秋意还不算浓,脚边的草尖仍是绿的,梁涉川说这话时低头看着脚边,那颜色倒真是刺眼。
能亲口听他承认,绮岁心里不知多畅快,恨不得立刻就把绿帽子给他带上。
她双臂交叉,抱在身前,“这种谣言又不是我传的,你要辟谣应该去找那些嘴巴不规矩的人,别在我身上白费功夫。”
“你如果安分守己,会有这种谣言流出去吗?”
“安分守己?”
美艳的脸上浮出轻蔑,绮岁打开车门,回头瞥他,“能让我安分守己的人还没出生呢,梁老板说这话之前还是先管好自己吧,不要一生病就像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
火红色的跑车在视野内消失。
从倒车镜内可以看到梁涉川脸上起了阴云,被她的话激怒,却又在车子离开后,怒极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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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和林款款在餐厅吃饭时,绮岁无意提起今早梁涉川的反常行为。
林款款还是单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经历过最残酷的事情就只有生活的剥削,所以认识绮岁开始,她就对她的感情生活格外好奇。
她听完后激动不已:“我就说,川哥还是很在意你的,现在就是和好的好时机啊。”
“别介。”绮岁将一勺蛋糕送进她嘴里,“他这人,天天只想着算计,不知道这次又要算计我什么。”
“川哥人很好的,你以前对他可没有这些偏见。”
“装的。”
淡淡两个字,已经将梁涉川的卑劣刻画到淋漓尽致。
林款款却不信,还要说些什么,电话响起,打断她的话。
对着绮岁没有什么要避讳的,她大大方方接起来,听着那头说了些什么,不住点头,挂电话之前说:“好,我晚上和岁岁过去。”
“谁啊?”
“长勤哥,他说晚上在体育馆有助演,让我们去捧场。”
百无聊赖,绮岁不专心地用勺子捣烂蛋糕,听完眼睛亮了些,意味深长道:“他为什么现在都联系你,以前可都是先通知我的?”
林款款一滞,眼神躲闪,“联系谁……不都一样吗?”
绮岁缓缓直起腰,肩膀往后倾倒,是已经瞧出端倪的样子。
她用手托着下巴,“你撒谎,你不说实话我就不去了,省的稀里糊涂当了电灯泡。”
“岁岁!”
林款款放下杯子,脸红了两个度,“你别胡说。”
“反正我不去。”
“他说还有公司别的歌手呢,就当看演唱会了……”
这下轮到绮岁发愣,那些关于宋温煦的信息钻入脑中,她也是萧长勤公司的艺人,一面做籍籍无名的小歌手,一面做被梁涉川包养的女人。
绮岁被杂事扰乱心绪,工作上频频出错。
下班时,她故意借口车子出了问题,要亲自梁涉川来接,他正愁找不到缓和关系的机会,自然却之不恭。
车子停在体育馆外。
到的时间尚早,还要等萧长勤来送票才能进场。
“给小勤打个电话吧?”梁涉川温声细语地提醒绮岁。
她应了声,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这家伙就没准时过。”
早在过来之前,她就短信给萧长勤,问清楚了这次演出有没有宋温煦,得了肯定答案,才将梁涉川骗来。
来送票的人,也会由萧长勤换成宋温煦,这也是她的手笔。
体育场馆外的人流逐渐增加,梁涉川也根本没有太多的耐心等待,中途催了好几次,都是林款款在中间说好话。
绮岁一句不回,她靠着车窗看手机,实则目光一直在场馆外的人群中搜寻。
她见过宋温煦,那么匆匆一面,甚至连她的脸都没有看清楚。
行人走走停停,宋温煦出现时绮岁眼睛才动了动,看到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宽大运动衫,万年不变的棒球帽,口罩,在拥挤的风景中几乎泯灭人群。
离得近时还能看得出婉约的气质,远了,其实什么都没有。
甚至算不上是一个容貌中等的女人。
她是凭着萧长勤给出的车牌号找过来的,口罩遮掩了表情变化,因此绮岁只能一直死盯着梁涉川。
小情人突然出现,他会是什么反应?
连着心脏的脉络开始活跃,澎湃。
驾驶座的车窗被扣响,很轻的两声,梁涉川沉静的面色有了反应,毕竟他等的太久了。
车窗降下一条缝,秋夜的风吹散脸庞的温热。
夜色降临,体育馆的围灯闪烁,成为了宋温煦的背景板,她弯着腰,长发吹进车窗,飘到梁涉川的脸上。
周遭的拥挤在刹那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