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中心医院住院部附近的几条街都找遍了也不见柳念念的影子,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唯一待的最久的地方就是之前的老房子。
可那里太远。
时隔又太久,她或许连具体位置都不记得了。
赵怀律和闻烟打着伞分头找,走遍几条街巷,逢人便问。
这样愚蠢的办法无异于大海捞针。
走了几圈下来,赵怀律和闻烟身上淋到湿透,站在街角的屋檐下,他将自己的外衣拿下来给闻烟穿。
这样冷的冬末,瓢泼的雨水都像是冰渣子往下砸。
别说是闻烟一个女孩儿,就是赵怀律也冷的不行,还是强撑着将衣服给她穿着,将她瘦弱的身子团团包裹住,拢在怀里,拨开黏在她鬓角的湿发。
“冷了吧?”
闻烟小脸被冻白,却还是逞强道:“我不冷,倒是她,一个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带伞,又是个女孩,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咱们快去找吧。”
猜到大概是念念的手机没电关了机,联系不到人。
但她只要消了气就会回医院去。
赵怀律没耐性这么找下去,还让闻烟挨冻,“我先送你回去,我自己去找。”
“不行。”
脱口而出的拒绝。
赵怀律才不听她的话,硬将她拉着塞进车里,将暖风打开,两人身上的寒气才被驱散了一些。
闻烟跟着打了两个喷嚏,头晕乎乎的,已经有了感冒发烧的前兆。
这样一来,赵怀律更不会放她去乱跑。
“我真的没事。”闻烟扯过纸巾擦着眼角的泪水,“你一个人要找到天亮,何况她一个女孩,太危险了。”
“替别人着想前先想想自己的处境。”
他永远都是这样。
分明是关心人的话,却说的比什么话都难听。
闻烟都习惯了,不爱跟他斤斤计较,鼻子痒痒了,拱了两下,“那我坐在车里等你,你去找,一来一回,太浪费时间了。”
这是一人退一步的结果。
赵怀律沉默下去。
车在一个嘈杂路口停住,前方不远有许多家酒店,猜想念念不回去可能会去住酒店,赵怀律拿着伞下车,“你好好在车上,不要下去,外面冷。”
“你把衣服穿上。”
在车上温度是暖和的。
闻烟将肩上的衣服拿下来递给赵怀律,“我在车里,用不着。”
赵怀律回头望着她,目光忽然柔和下来,语气浮起来,“知道疼人了?”
衣服忽然摔过来。
扔在他身上。
“快去快回。”
以前她还是个会服软,会撒娇的女人,现在反倒露出了真性情的一面,但无论那一面赵怀律都喜欢。
他撑着伞往远处的繁华地带走去。
闻烟安静坐在车里。
暖风从脚底,脸面前吹来,一点点裹挟了全身,寒意很快就消散了,热度散在车厢内,舒适的温度让她有些犯困。
前方明亮璀璨的夜景模糊成了无数个硕大的灯点。
不断放大缩小,直至变得格外模糊。
正要睡过去。
视线里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娇小,弱不禁风的,撑着一把蓝底白碎花的伞走在雨里,行走艰难,手里不知抱着什么,很沉重,她却硬要紧紧护着。
是柳念念。
闻烟驱散身体里的困乏感,待看清楚了。
她忙跑下车,连伞都来不及撑,脚踩进很多水坑里,溅起水花,余留在小腿根了一些泥水,肩上瞬时也被淋湿了。
跑到柳念念面前。
她被冲撞了下,险些跌倒,闻烟迅速拉了她一把,“小心。”
她钻进伞下,和柳念念距离很近,两个人都能清楚看到对方的脸,都是被冻的失了颜色的脸,几年前,她们有过一面之缘。
倒真的是匆匆忙忙的一面。
是在绮岁生产的医院外。
那时柳念念还是赵怀律的妻子,而她闻烟什么都不是,如繁星的赵怀律也是她举断了手臂都够不着的人。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但她们却从未对对方有过任何恶意。
“闻烟,闻烟姐。”柳念念结巴了下,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人,“你怎么,在这里?”
闻烟接过柳念念的伞,帮她撑着,又看着她怀里的东西,又急又要忍着口吻,淡淡地询问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们来找你的,你手机怎么打不通?”
她用邻家姐姐的口吻问她。
念念轻怔,腾出手去摸手机,果然已经没电关了机。
“我就是出来买点吃的,没想麻烦你们。”
“没事。”闻烟出于下意识的反应,将自己的外衣拿下来给她披上,手掌轻擦过她的皮肤,已经冰凉,“你人没事就好,我们先去车里,打电话让赵怀律回来。”
本来就是过来打车的。
既然遇见了他们倒也用不着客气。
何况她跟赵怀律的关系,也实在用不着客气。
车内和车外的温度是两个天。
一直冷着到感觉不到,突然被暖风吹干身子,柳念念打了个冷颤,脸色苍白了不止一点,却硬要抱着手里的东西不肯放。
闻烟找不到赵怀律备在车上的热水和毛巾放在哪。
只能用纸巾替念念擦掉身上的雨水,一边收拾一边关心着,“手里拿的是什么?”
“吃的。”她颤着音。
“这么大的雨,你跑出来就是为了买吃的?”
“不是我要吃的。”
她吹了这么久的冷风。
感冒是必然的。
听声音已经有了浓重的鼻音,她摇摇头,将那丝昏沉感摇走,“是江封要吃,他嫌医院的餐没有味道,我不知道哪里的好吃,又怕不卫生,所以跑的远了点。”
刚想解释别的。
驾驶座车门被拉开。
赵怀律收了伞坐进来,头发湿了一片,像长辈似的用严肃地表情回头看着柳念念,语气也不好,“这么大的雨,一个人乱跑什么,自己不知道自己会迷路。”
“我,我想打车回去的。”突然被凶,念念也没料到自己只是离开一下,就让大家这么担心,她本就脆弱。
今天还跟江封吵了架。
委屈堆积在心里。
忽然被凶,眼泪刷的就浮了出来。
闻烟捏住她的手,“你这么凶干什么,她这么大的人了,又不会走丢。”
赵怀律原是想跟念念道歉的,听闻烟这么说,诧异地睁大眼,那表情仿佛在问――你站哪边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