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台大楼外。
大片的彩霞晕在天边,色彩绚丽,这个时间段的天空,景观是壮丽的。
绚烂的颜色晕在车前,融合了车体本身的颜色,看久了强光,梁涉川眼睛不太舒服,揉动眼睛的过程中,他看到顾也和绮岁走出来。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跨过人行道。
绮岁一手提着顾也的袖子,将他摔到梁涉川的车上,车窗是降下的,他完全能够听到她在说什么,“管好你的人,动手打人这个臭毛病,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他怎么了?”
隔着车子,梁涉川需要仰望着绮岁。
她别了别脸,不去迎接他的目光,有一阵风吹散了她耳边的碎发,缭乱了视觉,她眨眨眼,瞪着顾也,要他自己交代。
打人时的气势在此刻全部消失。
顾也拽了拽袖子,将衣衫整理好,低垂着头站在车前,没敢看梁涉川的脸色,声音细微,“我打人了。”
“打谁了?”
“谢顷河。”
梁涉川一怔,借着一点薄弱的光线去看绮岁的脸,她气息很重,少有的生气,哪怕是那天因为林款款的事吵架,她也只是悲痛,是流泪,而不是像今天,由心的怒火都在烧。
光源在变幻。
从顾也的脸庞走过,在绮岁走神的瞬间,他抬头和梁涉川眼神交汇了一下。
两人一起长大。
这么多年,他们只需要眼神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车门被推开。
梁涉川站在顾也边上,当着绮岁的面给了他一巴掌,拍到他脑后,耳边传来呵斥,“好端端的,你打他干什么?”
“我想带岁岁回家,他不让,站在中间,我气不过就把他打了。”
“他为什么不让?”
这话不知是在问顾也,还是在问绮岁了。
她一手掼开脸颊的毛绒碎发,那丝痒意消失了,眉眼回归了冷态,冰凉凉的眼神让梁涉川不舒服,“是我不想回去。”
梁涉川知道她不想回去,可没想到她不回去,是为了在外面跟谢顷河在一起。
顾也不是冲动的人。
更不莽撞,他处理工作上的事井井有条,就算面对酒局上没有节制的劝酒都会一笑了之,能迁就的一定会迁就,动手打人这种事,在他身上,这是第一次。
梁涉川作力推了推顾也,顺手又给了他脑袋一掌,“道歉。”
这是要作秀给绮岁看。
顾也明白。
他故意卖惨,嗷嗷叫了两声,将被打红的脑袋往绮岁面前凑,断断续续的说,“岁岁,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气之下动了手,你要我给他道歉都行,你别生气了。”
“滚开。”绮岁后退着躲开,脚后跟有一块人行道与停车位的台阶,猝不及防绊上去,险些绊倒时被梁涉川拉回来,撞进他怀里。
衣襟是那股熟悉的草木香。
她不在家,梁涉川的衣服大多是斐姐处理,用的还是她喜欢的味道。
手掌撑在他肩上,稍一用力就能推开,可他不松开,仍攥着绮岁的手腕,隔着袖子,将她拉到身边,眼睛却在看着顾也,“你先回去。”
顾也小心翼翼地掠了眼绮岁,见她没有继续计较,这才放心。
那一拳的确很重,谢顷河被打的流血,现在停车场地上还有血迹。
若不是当时围观的人太多。
绮岁一定会陪他去医院,可碍于他是公众人物,一起去会传出风声,对谁都不是好事,这份气才会撒在顾也身上。
他们站在路边。
一天之中最后一抹光快消失时顾也才悻悻离开。
走之前跟绮岁说了无数遍对不起,她一句也没接受。
梁涉川最厌烦的便是她腰板挺直目中无人的冷漠样子。
距离上次见面。
有半个月了。
有再大的气,也该消了。
凭借着这份笃定,梁涉川堵住绮岁的路,他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站在面前,连傍晚的月色都被遮的干干净净,“你为什么会跟谢顷河在一起?”
绮岁仰着头,视线中是梁涉川被碎发遮住的额角,“你不是每天都会找人跟踪我吗?”
言下之意。
她什么时候跟谢顷河见面。
精确到几点几分,梁涉川都会收到消息才对。
“没有人在跟踪你。”他说的很清楚,“那天之后,就没有了。”
“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这分明就是她的自由。
路边过往的人都会将视线短暂的停留在这对吵架的男女身上,他们身上仿佛镀着光,只是站在那里不言不语,都有吸引人的能力。
在这里吵架实在丢人。
梁涉川箍住绮岁的手腕,想要将她往车里塞,她挥舞着另一只手挣扎,甲尖好几次抓到他脸,划下一阵刺痛感。
女人闹起来要闹的昏天黑地。
下巴丝丝缕缕的痛感绞着梁涉川的心。
不再温柔对待。
直接箍住她的腰,将人塞进车里。
为了能将她关住。
安全带系上的瞬间。
梁涉川快速退出车厢,手臂一扬,车门的黑色抛物线在空中划出,模糊了景象,他转身就要走,却突然听到身后车门撞击而出的响声。
“砰――”
过于沉闷的一声,伴随着绮岁从唇齿间溢出的破碎痛呼。
想到什么。
脑袋刷的空白了。
梁涉川回头时呼吸一滞。
那四根红肿淤血的手指赫然出现在他的眼中。
是绮岁伸手阻挡车门关闭所致。
手指的第一骨节断裂的痛,十指连心,心也仿佛紧紧的被抓了一把,绮岁痛的喊也喊不出声,那只手颓败的搭在门边上,整只手臂都失去了力气。
“绮岁。”车门被打开,梁涉川脸色倏然白了,唤她名字时的尾音都化成了气音,见她这样奄奄一息,气的声儿都紧了,“你要实在瞧不上我,就痛快点给我一刀,你这样,还不如要了我的命。”
到底是谁在痛着!
绮岁的手指都快断了,她躺在副驾驶上,痛的面部无法舒展,红了一双眼,“这点痛算什么?比起款款被毁容哑嗓子,比起林毓跳楼,这算什么?”
她吼着吼着眼泪便掉了下来。
刷刷的,一滴一滴都砸在梁涉川心上,翻滚的痛快要了他的命。
在绮岁的眼泪里。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先去医院,手废了,你还怎么拿话筒?”
“我不去。”绮岁用完好无损的手解开安全带,侧身子要走出去,可那条手臂一动就痛,浑身筋骨都是麻木的。
梁涉川不敢碰她的手。
他沉默着,缓缓半蹲下,那样的角度要低绮岁一截,好方便看清楚她手上的伤势。
车门同时夹住了她四根手指的第一个关节,淤血晕在指间,青紫不匀,原本纤细的手指已经渐渐肿了起来,让人心疼又觉得滑稽。
“绮岁,你要是真不想要这只手了,你就说一声,以后不当主持人最好,你想看我得意,就千万别去医院。”
激将法这一套,绮岁很受用,她立刻停止了脚上的动作,疼的倒抽冷气:“混蛋!”
“对,我是混蛋。”梁涉川小心扶着她的肩膀,“混蛋现在带你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