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过去,京都的好天气维持不了几天便又开始落雨,一阵接着一阵的。
住院期间斐姐经常带着樱桃来看江封。
出院时好在是晴天,斐姐打算让他们回家去住一晚,吃顿饭再回陵洲,他刚将手上的事交出去一部分,乐的清闲,自然想去玩。
江封是几个人里年纪最小的。
玩心还在,这些念念都能理解,但也有她的底线,比如那条短信,就已经踩到了她底线。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却默默记在心里。
到了出院那天,斐姐和念念一起收拾了行李,住进来时一身轻,什么都没有,离开却大包小包的,装都装不下。
斐姐折着衣服,轻着声打趣,“还是亲老婆会照顾人,还疼人,就住了这么几天,你就给他买这么多东西。”
“应该的,”念念并没把这当回事,“最近天热了,应该多买些换洗。”
窗边。
江封正抱着樱桃在外。
没一会儿就传来樱桃咯吱咯吱的笑声,格外清脆。
斐姐和念念一同看过去。
樱桃像个粉面团子似的窝在江封怀里,挥舞着手鼓掌,一会儿又去揉江封的脸,他就那样任由樱桃玩闹,不管她怎么闹,他都是笑着的。
“看小封多喜欢小孩。”斐姐缓出一口气,淡淡感叹着,“你跟他也赶快要一个吧,省的他老惦记别人家的孩子。”
说的可不就是樱桃。
江封很多次都想把樱桃带回陵洲照顾一段时间。
念念垂下头,莹白的手指在一缕光线下,指甲盖格外的白,有一圈小小的月牙,像珍珠似的那么娇嫩,这样娇养长大的小姑娘,却为了照顾江封,什么事都做了。
斐姐忽然有些心疼,将念念的手握着,“这么好的姑娘,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话是这么说。
可她最近的确有些心不在焉,想的事情多了,眼中自然就有了惆怅感,“斐姐,有些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关于江封之前那些女人,关于那天的短信,都像石头似的积压在心里。
她找不到人倾诉,每天面对江封时甚至像是分出了两个人格,要笑着面对他,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心事,那是很难做到的事情。
她能伪装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
“什么事?”斐姐紧紧攥着念念的手,话里话外是真的担心她的状况,“跟小封感情出问题了?”
她有阅历,自然什么都看的透。
念念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有些默认的意思,斐姐还想再多问,江封已经牵着樱桃跑过来。
樱桃快跑了两步,扑到念念腿上,张开双手喊着,“念念阿姨,抱。”
她们没聊完的话题戛然而止。
念念藏下那个忧愁的柳念念,换上假面似的笑容将樱桃抱起来,逗弄了好一阵他们才从医院离开。
坐在车上。
樱桃坐在两人中间,哄着哄着便睡了过去,小脑袋倒在念念腰间,念念则靠着江封的肩膀,也累的睡了过去。
斐姐在后视镜里看过去。
只有江封是清醒的,正拿着手机在和别人聊天,嘴角有一点笑意,很清晰。
斐姐皱了下眉,用极轻的气声问:“小封,在忙什么呢?”
“啊?”江封一怔,“没什么,在交接工作呢。”
“马上就回陵洲了,还交接什么?”
再说了。
交接工作就交接工作,笑什么?
女人的知觉告诉她有别的事情,这也难怪念念会心不在焉,江封这样的性子,太过没心没肺,没有几个女人能受得了,更何况念念那样心思敏感的人。
斐姐没有多问。
这毕竟是他们的私事,她实在没有理由问的太多,反而招人烦。
晚上吃了饭。
斐姐早早就给江封和念念准备了干净房间,出院折腾了一天,念念一个人跑着办手续,累的够呛。
刚躺下就睡了过去。
可知觉还没有消失。
恍恍惚惚感觉到,身旁的江封似乎在打电话,聊了一会又怕吵醒她,跑到了阳台上去,一个电话聊了太久。
从念念沉睡到念念睡意消融才结束。
江封收起电话走过来,却没有躺下休息,反而捞起外套,悄悄走了出去,脚步放的很轻,颇有些偷鸡摸狗的意思。
门锁落上。
那天在他手机里看到的短信又进入念念脑中。
――出院那天见,不要让你的宝贝老婆知道哦。
今天就是出院当天。
趁着她睡着,他这就出去了。
念念将头埋进枕头里,眼泪悄无声息地就滑了出去,浸透了枕面,她做了太久的思想斗争,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而短信里的话,字字句句都诛心。
分明是愿意豁出命来救她的男人,为什么会这样,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睡意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
念念猛地坐起来,擦干净脸上的眼泪,她什么都不想问,也什么都不想知道了,脆弱又怯懦的性格甚至让她不敢追出去问江封,他要去哪里,见什么人。
行李箱放在墙角。
还没有打开,是她这段时间所有的衣物,她穿戴好,梳好了头发,提着箱子便往楼下走。
对待江封,最好的惩罚就是让他永远也找不到。
而念念最擅长这样的方式。
一室的死寂,所有人都睡了,没人知道她悄悄离开的事情。
午夜的街头声色迷离,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人,这样看来,就更显得念念孤独,像个被抛弃的人。
她想先去机场,然后回家。
至于之后的事情,就之后再说,总之今晚江封的离开,彻底撕破了她对他的信任。
凌晨的机场根本没有能回陵洲的机票。
她要在这里坐到天亮。
有些无助,念念走到自动贩卖机前,扫了码,等着热咖啡出来,等待的途中,看到前方有个拖着行李箱的女人,红唇长裙,那张脸她前两天才见过。
下意识的闪躲。
念念侧过身,将脸面对着自动贩卖机,上面的玻璃镜面却清楚的印下了她的脸。
身后娇媚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带着不可思议地笑声,“念念妹妹?”
念念微颤,不想回头。
咖啡打出来,她正要伸手去拿,那只染着红色指甲的手却先她一步,将咖啡拿出来,抵在自己唇边,笑的张扬,“还真是你啊,封哥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