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节
回到走廊上时,沈星道:“辛苦你了,进卡片里好好休息吧,没事我不会叫你。”
将阿柴收入后,他走到走廊拐角处看了看,没有见到人,装作很正常的走到走廊中段的卫生间里,方便之后才又走出来。
回到包房时,苏仁心似乎刚刚才与汪振东交谈过,此时对他招了招手,准备拉着他离开包房。
沈星撇头看了一眼,见汪振东的目光刚好从自己身上收回,似乎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依旧与旁边的人谈笑风生。
与苏仁心离开包房后,就听他压低声音道:“刚刚汪会长跟我说了,你并不是这里的会员,所以还是不方便参加凌晨的祭祀典礼。今天你的木雕他们有很多人都感兴趣,过后就会联系你,我来给你们牵线搭桥,这没有问题。”
沈星先是感谢了一番,随即问道:“苏先生,你应该也刚加入他们会员不久吧?”
苏仁心笑了笑:“宁州这边上个月才加入,一些地方我也确实不太清楚。”
沈星的神色变得有几分严肃:“有一些话可能由我说出来不太好,但看在苏彤那里,我还是想要提醒苏先生一下。”
此话出口,苏仁心顿时变得疑惑。
沈星继续道:“我一直在做木雕,你要知道,有些东西是有灵性的。说做生意我不行,但木雕这门手艺我比你们都懂,雕刻的东西多了,连带看人也能渐渐可以看出隐藏的本质,那汪振东和陆渊很不简单,苏先生最好还是减少与他们的往来。还有……”
说到这儿,沈星顿了一下脚步:“今晚的祭祀典礼,你就当看一个笑话吧,别去深究,别去调查,如果还不明白,咱们以后有时间再讨论。”
一番话说得苏仁心的表情变了好几回,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沈星,虽然话都听得懂,但他一时半会并不明白其中含义。
只是细细一品,沈星这话中有话的,似乎知道很多自己并不知道的东西。
“沈先生的意思是……”
“这祭祀典礼,如果能不参加就不参加。”沈星笑了笑,“当然,现在参加也没有什么问题,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等以后回鹤山了,我叫上苏彤再来府上拜访您!”
话落,沈星挥了挥手,快速离开。
苏仁心诧异的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间,不知道为什么他升起了一种古怪感觉,这宁州商会里面的水,似乎很深。
知道现在并不是谈论的时候,苏仁心忍住了好奇,沉下心,转身返回了包房,在打开门的那一刻,他的脸上已经浮现出往日的微笑,看不出任何情绪。
时间飞逝。
很快差十五分钟快到凌晨零点。
在几个包房里打牌、谈论的各路商界大佬,纷纷在服务员的引领下,往楼上的会议中心走去。
这会议中心可容纳一百人开会,此时共有大约六七十名大佬走入了会场,会议室里的灯并没有全开,只是在会议发言台的那端,大量灯光汇聚在此。
那紫檀木架以及里面的东西已经提前一步被移送到了会议台的正中间,沐浴在交汇的灯光中。
随着汇聚来的人逐渐到齐,此时却没有见到汪振东在此。
一名中年人手握话筒,将话筒用手按着,压低一些,对身旁另一名年轻人轻声问道:“会长呢?”
那年轻人神色有些尴尬,支吾半天没有回答。
这中年人似乎反应过来,有些气愤又有些无奈的道:“快去叫他出来,时间快到了。”
这年轻人当即点头,转身往会议室后方的走廊跑去,很快来到一个房间门口,伸手略微迟疑,这才下定决心的拍了拍门。
“会长,时间……快到了!”
哗啦,下一秒门被打开,汪振东一边系好皮带,一边说道:“妈的,幸亏提前结束了,否则你这一声喊,不闪断老子的腰才怪!”
这年轻人匆忙瞥了一眼他出来的屋里,就见那负责楼下包房、颇有些姿色的女服务员头发凌乱,正在系衬衣扣子,脸上交织着娇羞、满足的神情。
这年轻人立刻低下头,赶紧转身跟着汪振东往会场走去,一路跟在汪振东的身后,他的心跳却不由自主的加速起来,一股异样的情绪正在体内蔓延,有些面红耳赤。
实际上他并没有注意到,这种感觉是受到了前方汪振东的影响,因为一丝让人躁动的诡异气息正从汪振东的身上自然而然的散发而出。
第336章 将死的老人
汪振东的眼瞳有些轻微的发红,里面显出几根血丝。
他来到会议室后方站定,清了清喉咙,眼睛使劲眨了眨,调节好呼吸频率,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程式化的微笑,随即步入会场中。
“各位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汪振东大步走向会议台,此时那手持话筒的中年男子正在跟大家闲聊着。
眼见他到来,立刻将话筒递了过去。
汪振东接过话筒,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又瞧了一眼会议室已经关闭的门口,目光从围拢过来的众多商界大佬身上扫过。
在这当中,他瞧见了苏仁心的身影。
权衡一番后,苏仁心并没有选择离去,他认为本来自己有资格参加这场祭祀典礼,但如果忽然离去的话,反而会引来汪振东和陆渊的怀疑。
加之沈星已经说了,即使自己留在这里,似乎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只要防范到汪振东这个人就行了。
不过在这场中却并没有看见陆渊的影子,苏仁心只是在吃饭的时候见到了陆渊,当时对方还是在另外一个包房里,接待从其他州赶来的客人。
此刻苏仁心选择的位置在人群的后方,视野还不错,只要看得清楚就行了,他感觉没必要靠得那么近,而他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紫檀木架上,直到汪振东出现后,这才转向这位宁州商会主席。
“现在距离凌晨零点还有五分钟。”汪振东道,他指了指这紫檀木架,“而这里,是我们宁州商会的祭祀品,相信经常参加春宴喜礼的各位朋友都知道是什么,而其他新近加入的会员,可能还并不清楚。”
顿了顿,他又道:“说是祭祀品,实际上是我们从商之人的一种精神寄托,它代表了我们心中所尊崇的最高情感,代表了我们为之努力和奋斗的最终依托,不管我们选择了哪个行业,经营了什么产品,做的是什么服务。到头来,我们所追求的、所向往的、所期待的,实际上都是我们精神上的最大满足,嗯,一种升华。”
“满足了,我们的所作所为,我们的付出,我们的心血,才算真正有了收获。而要是用错了方向,你所付出的血汗,换来的只是一堆金光灿灿、看似价值连城实际上毫无用处的垃圾而已!”
此时那些参加了好几次春宴喜礼的商贾们一个个面露兴奋激动的神情,拳头紧紧的攥着,目光聚集在会议台上,那被大量灯光汇聚的紫檀木架上,汇聚在那黑色幕布遮蔽的事物上。
“接下来……”汪振东说到这儿,同样面露难以掩饰的兴奋,再次看了看时间,“让我们迎接它吧,只有我们才能拥有的至高精神追求――欢喜神!”
话落的同时,他伸手一把扯掉了黑色幕布。
现场的大部分人目光狂热,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幕布下显露出来的东西。
而其他第一次参加、如同苏仁心这样的人,则是好奇的同样睁大眼睛瞧着那东西。
黑布掉落,一块形状古怪的石头显露出来。
看上去像是两个半块石头拼接而成,外形奇特,相互包裹和依赖,不过也仅此而已。
乍一看去,除了外形方面,并没有任何其他感觉。
甚至有第一次来参加的人认为这石头顶多只能算个还过得去的手工艺品,二五街的地摊上二十块钱一对,砍一下价可能十五块就能拿下的地摊货。
满场的惊讶声响起。
这并不是因为那古怪石头的出现所带来的惊叹,而是一种“你特么汪振东说了那么多废话,结果就给我看这个”的难以置信。
汪振东也懵了。
左手拿着话筒,脸上激情和陶醉的神情僵住,目光紧紧盯着出现在大众眼皮底下的乳白色石头。
“妮玛很普通啊!怎么回事儿?”
预想当中,那种让人激情澎湃的燥热感并没有出现,那种私欲勃发的状态也没有产生,那种看见这对石头、内心就感到极度欢喜的情况同样没有半点苗头。
哐当,汪振东的话筒掉在了地上,从音响里传出刺耳的撞击声。
他毫无察觉,只是怔怔地盯着这乳白色石头。
欢喜神,这是欢喜神,他曾见过无数回,每一条石纹都清楚无比,这东西在他眼中不可能有假,也不应该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但那种熟悉的、让人内心极度满足并产生强烈的渴望的感觉,完全没有了!
如果没有欢喜神,汪振东不知道自己还应该信仰啥!他的精神不见了,心里的支柱在这一刻瞬间崩塌。
刚才眼里充满的火热,迅速的消褪,感觉意识已经游离出体外,整个身体都是僵住的,没有了任何知觉。
“老大,老大,怎么回事儿,这是……”
汪振东忽然大叫起来,有些歇斯底里,身体在颤抖,似乎已经不受控制。
他左看右看,在寻找陆渊的影子,但并没有看见,手足无措之下已经逐渐失态。
就在此时,会议室大门打开,一个引导人员的声音响起:“因为一些意外情况,今天的春宴喜礼暂时取消,请大家谅解,并从这里有序离开。谢谢!”
大部分人都看出这里出现了意外,一些知情的人同样感觉那石头很普通,已经没有了他们前一次看见的那种让人能够血脉喷张的感觉。
当然,这里没有谁与欢喜神相处的时间和频率有汪振东那么长、那么多,所以虽然感觉失落,心里空空的,但都还能克制。
苏仁心跟着大家往门外走去,此时脑海里却响起了沈星之前说过的话。
“就当看一个笑话,别去深究……”
此刻他的心里升起了一种古怪感觉,就好像有危险即将来临,原本应该有山河崩裂、江水狂泻般的猛烈,但到最后却只是轻描淡写的放了个屁,危险就这么忽然结束了。
“那白色石头,绝对不是什么吉祥之物。这沈先生,很不简单啊!”
因为内心没有受到那石头的任何影响,此刻苏仁心已经暗自有了断定,随即他忍不住露出了淡淡微笑。
人群涌动,几十人很快涌出会议中心,一些人乘坐电梯,一些人走的楼梯,三三两两的离去。
苏仁心所住的酒店就在这幢楼的楼上,所以他直接乘坐电梯来到23楼,然后敲了敲他的贴身秘书福叔的房间,等房门打开后走了进去。
其余客人,如果是本地的,则乘车回了家,一些不住本地的,同样与苏仁心一样,就在酒店楼上入住。
不多时,站在会议台上的汪振东逐渐开始冷静,不过他双目充血,气喘如牛,四肢仍在止不住的颤抖。
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被他叫做“欢喜神”的两块普通石头,眼里的失望、混乱、无法接受,逐渐转变为不解和困惑。
一道咳嗽声响起,此时陆渊从后台走了出来。
他微低着头,目光阴沉,仔细审视了这乳白色石块片刻。
石头还是那块石头,但已经没有了异常所独有的特性。
“仔细回想一下,从这东西在送来的过程中,包括展出之前,有没有出过意外?”陆渊沉声问道。
汪振东此刻思维很混乱,根本想不起任何事,只是猛烈的摇头。
“没有,没有。”
“调监控,调出酒店的所有监控,包括机场的监控,从机场到酒店途中、街上的所有监控。”陆渊道。
话落,他不再理会汪振东,而是转身往会议中心的后方走廊走去,走到尽头处的房间门口,直接扭开门锁进入,反手将门关上。
这个房间里,坐着一名老态龙钟、头发掉光、连眼皮似乎都无法睁开的老人。
因为实在是太老的缘故,这人面部皮肤松弛垮落,单单从其外表已经看不出性别。
缓缓抬头,也不知道睁没睁开眼,老人的嘴唇慢慢张开,从嘴里说出一句话。
“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