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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我剑无瑕 雪下金刀 8831 2024-06-29 14:58

  他甚至流露出一种当时哪怕姜如遇死,也比饮了那条魔龙的血要幸运的神色来,姜不疑道:“你糟了,圣地里这么多神魔兽,你偏偏碰上他,你可知道,他是圣地里唯一一个能影响凤凰血脉的存在,你哪怕饮的是其余任何一个神魔兽的血,都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

  “我也不想,只是当时碰上的只有他,我别无选择。”姜如遇道,“他究竟是谁?”

  姜不疑摇头,仍然忧心忡忡:“我不知道他究竟是谁,我只知道他同月魔界有关。”

  姜如遇听过月魔界之名,说起来,月魔界和天南姜家也有些关系。天南姜家世代镇守黄沙关,黄沙关便是阻碍魔界之魔进攻修真界的一道关卡。

  而月魔界……如果把魔界比作魔族的爪牙和卫士,月魔界就是魔族的核心,高阶魔族、魔兽几乎全出自月魔界,魔界的魔族也以进入月魔界为荣。

  至于月魔界是何时出现的,谁也不知道。

  姜不疑沉思几许,自觉用言语无法说清这其中的关系,便带着姜如遇来到圣地里的一道冰墙前,冰墙上绘满形态各异的神魔兽,哪怕只是画儿,这些神魔兽也法相庄严,自携一股庞大的威压,迫得人几乎不敢直视。

  见得人来,壁画如走马观花一般缓动,姜如遇看到:

  一个容颜清冷绝俗的年轻男子携着身后乌央乌央的神级魔兽自月魔界朝修真界而来,他背后有背生双翼的化蛇、有肚如山大的玄蜂,只在《神异志》上才能看到的神级魔兽纷纷出现。

  冰凤率领其余白泽、麒麟阻止它们,在圣地处发动大战,这些分别挥一挥翅、跺一跺脚都能惹得修真界震颤的神魔兽缠斗于一处,眼见着冰凤等渐渐力有不逮,壁画上一处白光闪过。

  姜如遇看不到在这白光掩盖之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待得白光消散之后,无论是原本占据上风的化蛇、玄蜂,还是身处不利地位的白泽、麒麟全都倒地,鲜血从它们的身上如潮水般涌出,死亡的气息笼罩了这些威风凛凛的神魔兽。

  眼见着是双输之局,战况却还未结束,那年轻男子仍站着,哪怕原本素色的锦衣内不断往下淌血,他仍冷漠地看着修真界的方向,继而在瞬息之间变为一条鳞爪飞扬、全身覆盖冰冷龙鳞的魔龙,它的龙身不比别的神魔兽伤得轻,背部坚硬的鳞片也掉了一大块,饶是如此,魔龙也呼啸而过,身携破天之力,眼见着要冲破修真界的最后一道防线——

  冰凤美丽的翅膀、长而炫目的尾羽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点点冰晶散落、羽毛也飘飞下来,等落到地面之时,羽毛变做寒冰一样的焰火,“唰——”一下笼罩整个圣地,将整个圣地从原来的绿草依依变做如今的冰天雪地。

  冰凤——凤凰中的最强者,以极冰之焰和自己的魂力封印了那条魔龙,代价是自己的灰飞烟灭,同时,它也将这么多神魔兽已死的身躯冰封在此地。

  许久,姜如遇才从如此震撼的壁画中回过神来,这些神魔兽的力量太恐怖,哪怕只是通过壁画来表现,那样澎湃浩瀚的力量也足以震颤人心。

  姜不疑见她看完,适时出声:“那魔龙来自月魔界,不知究竟是月魔界的谁,只知道,连冰凤用尽魂飞魄散的代价也只能封印他,过了这么久,他居然还能破开封印而出。你用了他的血,他的血肯定会大大提升你凤凰灵血的浓度,这本是好事,可坏就坏在,凤凰灵血的浓度一旦提高,涅槃业火也会提前而至。你没有凤凰传承,拿什么抵御涅槃业火。”

  言下之意,就是姜如遇很有可能被烧得渣都不剩。

  姜不疑见姜如遇好似不急,恨铁不成钢道:“你现在还不怕?”

  姜如遇道:“晚辈在想办法。涅槃业火会在凝丹期时降临,我可以在得到凤凰传承之前,一直不突破凝丹期。”

  姜不疑摇头:“我弟弟当初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发现,体内凤凰灵血的浓度会一直不断攀升。他猜测,凤凰每一次涅槃,都算作一次生长期,生长是无法阻止的,意思就是,哪怕你一直不升修为,涅槃业火该来还是会来。我弟弟当初在真仙期时,体内凤凰灵血的浓度才和你差不多,按照你目前体内的凤凰灵血浓度来看,你如果突破凝丹期,会立即引来涅槃业火,如果你不突破凝丹期,涅槃业火最多在两年后到! ”

  真仙期比凌火道君的返真期还要高整整一阶,那时的天南姜家创始人尚且不敢接涅槃业火,何况是如今的姜如遇。

  无论从哪里看,这都是必死之局。

  姜如遇凝眉细思自己应该如何做,找凤凰传承吗?凤凰传承又不是烂大街的存在,更何况,哪怕发现了珍稀的凤凰传承,恐怕连返真期的道君都会心动想来抢夺。

  姜如遇拿什么和他们争?

  姜如遇二话不说,撩起外袍冲姜不疑跪下:“您适才说中陆有求生之机,不知是什么?”

  姜不疑也受得起姜如遇这一跪,这女娃娃跪跪没什么,像一竿子清竹一样,利落得紧,他道:“玄阳宗!”

  “我弟弟当初没得到凤凰传承,涅槃业火又将在半年后到达,他便继续云游寻求生机。半年后,我见到他,他说他便是在玄阳宗找到一门法门,这法门具阴灵之绝,能够延缓烈性之极的涅槃业火到来。”

  姜如遇熟悉玄阳宗的名字。

  玄阳宗内具有法修、剑修、丹修、阵修,可称为修真界第一大宗。

  姜不疑叹息一声:“可惜因我不具有凤凰灵血,故而,我当初并未朝弟弟多探听此法门。他和我相聚不久,又启程去寻找凤凰遗迹。”

  姜不疑眼眶内带着丝晶莹的光泽:“不知这么久过去,他得没得到凤凰传承,是否还身在人间。”

  姜如遇也生出一丝感慨,同为身具凤凰灵血之人,她现在懂了在涅槃业火威胁下有多么不易。想想,那位天南姜家创始人惊才绝艳,世间无敌手,让他白白死在涅槃业火底下,他如何甘心?

  姜如遇得到姜不疑的悉心解惑,对他心生感激,可惜姜不疑已经救无可救,她无以为报,道:“晚辈从没听到他陨落的消息,但也不知他身在何方。前辈如有什么话想要让我告诉他,若我将来有幸得见他,必定转述。”

  “好、好。”姜不疑这么多年,最想的就是他的弟弟,这种思念已经成了他在圣地里能做的唯一事情,他连推辞都不做,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瓷瓶:“……这里面有我写给他的信,我当初没来得及交给他,就已经……”

  姜如遇收下此淡青色的瓷瓶,郑重收入怀里:“只要晚辈听见他的消息,无论多远,定会赶到替您送信。信在人在,信亡人亡。”

  “你有心了。”

  姜不疑没想到姜如遇会这么说,他以为姜如遇能答应替他送信就不错了,毕竟他只余残魂,不能给姜如遇什么东西。没想到姜如遇说信在人在,信亡人亡。

  这确实能让他闭得下眼。

  只是,姜如遇如此,他却没什么能给她的,姜不疑有些惭愧,姜如遇看出他的心思,轻松道:“您已经帮了我许多,如果不是您,我恐怕还不知大难将至。”她道:“我只知我是人族,我的父母也是人族,怎么有凤凰灵血就要遭受涅槃业火,如果不是前辈提醒,我绝想不到。”

  “什么?”姜不疑道,他困惑道:“你不知道身具凤凰血脉者,有成为真凤的可能性?”

  他一拍脑袋:“是了,身具凤凰灵血者本就极少,之前只有我弟弟,现在恐怕只有你,你不知道也应当。”

  姜不疑指着圣地内其余的神魔兽身躯:“你可知道,大道不绝?这么些神魔兽在当初就因力量太强,而被天道制约,族群越来越少。到了那场大战,更是尽数覆灭于此,但它们不甘如此下场。”

  “大道也给了这些神魔兽一线生机,它们族中未出生的胚胎,将投生人族,借助人族的气运才能转生,这就是凤凰灵血、古龙血等血裔的由来。同时,因为它们力量太强,越强的神魔兽,能转生的也就越少。”

  饶是活在修真界,对神魔鬼怪接受良好的姜如遇对此也觉得太过神奇。

  她微微拧眉,她一个人,居然有可能会是一只凤凰?

  姜不疑呵呵笑道:“你别担心,涅槃之后,成为凤凰还是成为人,想必你也能自己做主……”

  姜不疑的话还没说完,蓦地,冰原圣地发生剧烈的震颤,堪称梦幻的光晕升起,咔嚓、咔嚓……被冰封的化蛇、玄蜂等神级魔兽身上冰层碎去,它们的身躯也渐渐变淡,成为无数光点。

  姜如遇以为还要发生魔龙那样的事,她虽长剑已残,却也立即以灵力幻出一柄长剑,戒备、冷淡地看着那群神级魔兽。

  姜不疑却没太多惊讶,反而含笑看着姜如遇。

  姜如遇也慢慢发现,冰原上那只振翅的冰凤也逐渐化为光点,慢慢进入到她的体内。她看向姜不疑,却连姜不疑的身体也在变淡。

  姜不疑仍是笑,他看着沐浴在光点里的姜如遇,这个后辈实在担得上出类拔萃四个字。

  她遭遇过魔龙的攻击,现在面对其余神级魔兽,第一反应也仍然是战,不怯、不惧,纤细高挑的身躯里蕴含着锋锐的冷气。

  冰凤会选择她,他实在是一点也不奇怪。

  姜不疑快消失了,他解释道:“魔龙苏醒,他的力量会连带着他曾经的部下化蛇、玄蜂等也复活或者转生,现在,恐怕它们已经回到月魔界。冰凤也会随之消失,我这个残魂,也得消失了。”

  姜如遇虽不舍,却也知道人死如灯灭,不能强求。她道:“晚辈一定替前辈送信,前辈勿要挂念。”

  姜不疑笑:“我知道,对了,圣地之后仍然能使用,这里将残存神魔兽的残息,对整个天南姜家都是极大的机缘。你记得通知他们。”姜不疑朝姜如遇眨眨眼:“修真界太平的日子过久了,恐怕都遗忘了我们天南姜家,但我们也不该任人欺侮不是?”

  姜不疑记得和弟弟一起手创天南姜家的日子,那时候,天南姜家天下无敌,整个天南三十二家在当时是修真界最强的力量,正因为他们强,才守得住连绵苦寒的关隘,不让魔界侵犯修真界。

  他们难道不知道中陆等地带灵矿多、灵脉广,更加富饶吗?他们要是想抢当时的中陆地带,谁能阻挡他们?

  正是因为道义,他们才主动守住关隘。可是,日子久了,他们变弱了……就被欺负到头上来了。

  姜不疑连凤凰灵血的浓度都看得出来,难道看不出来姜如遇手筋被废、修为被毁吗?他难道不能猜到这么个天赋绝顶的小辈,天南姜家绝对会护着,如今姜如遇成了这样,只能说明,是天南姜家护不住了。

  姜不疑这么些年在圣地内部,圣地没被攻陷,说明天南姜家仍然在恪尽职守守着黄沙关。

  对待这样恪尽职守、兢兢业业的一个家族,毁掉他们如此具有潜力的后辈的资质,这怎能不让人厌恶?

  姜不疑心中门儿清,这还是在他不知道天南姜家派出三个主帅级别的人去接姜如遇,仍然遭遇冷脸的情况下。当时姜天霸、姜天信、姜天辰三人可都是抵御魔族、浴血奋战不知道多少次的战士。天南姜家派出他们,未尝不是想卖点面子。

  可惜,上陵姜家只看实力,谁实力强横谁就是公道。

  姜不疑眺望远方,没有哪一个家族该永远吃亏,一些帐,可以慢慢算了。至于那条魔龙,事关修真界的大事,自然该修真界所有人一起扛,他操什么心?

  天南姜家为修真界付出这么多,早够了。

  姜不疑痛痛快快消散下去,残魂洒入整个圣地。他坚守了几千年的岗位,累了。

  第14章 冰魂犹带香一

  姜不疑化作的点点星光从姜如遇手中穿过,落往白茫茫的冰原。

  姜如遇下意识右手一握,想抓住这些光点,但等她摊开掌心,手中什么也没剩下。姜不疑这个人,已经彻彻底底魄洒冰山、魂归天地,再不会出现。

  须臾,姜如遇身上传来一阵绵密的痛楚,她低头一看,她的左手处已经覆满冰霜,冰霜以惊人之势蔓延开来,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度,将姜如遇浑身的血液都搅动起来,让她似在被灼烧,又能体会到亲近。

  这是极冰之焰。

  姜如遇在此之前从没见过极冰之焰,但她确定,此时给她似寒冰、又似烈焰感受的异火定然是极冰之焰。凤凰一族擅火——这从帮助它们一族涅槃的涅槃业火在天下异火榜排名第一就可见一斑,涅槃业火以能燃烧凤凰神躯扬名,稳坐天下异火榜第一,更何况经历涅槃业火而不死的凤凰,它们的火种能历经涅槃业火而不灭,越历经业火烧灼而越强。

  只是太少人见过凤凰的火,才使得业火排名第一。

  能焚烧一切、涤荡一切的极冰之焰卷上姜如遇的身体,她却不只不惧,反而有久违的亲近——按姜不疑的释疑,姜如遇是未出生的凤凰胚胎借人族气运而生,那么,眼前的冰凤残念就相当于姜如遇的同族长辈。

  冰凤化作的光点在空中相聚,聚集成一只美不可方物,将天地万物都衬托得毫无颜色的冰晶凤凰,冰原的圣洁和它比起来不值一提,它拖着长长的尾巴,在空中绕颈而舞,有着一丝不舍和爱护。

  它不舍,天下只它一只冰凤,它却连冰凤的传承都无法留下。它注视着姜如遇,冰凤比姜不疑更加了解凤凰灵血,它明明知道姜如遇就是冰凤的胚胎转生,她本该接受冰凤的传承,可是它没有留下传承,她便没了这机缘……

  冰凤担心地看着姜如遇,这只小冰凤以后怎么办?她去哪儿找其他的凤凰遗迹…这一路的危险,她能捱过吗?

  幸好,它留下了极冰之焰的火种。这火能够助她此路顺遂些。

  它当初留下火种,本是知道魔龙迟早会苏醒,而冰凤一族的极冰之焰是魔龙唯一的克星。

  冰凤一边慢慢将火种渡到姜如遇的体内,一边以残念包围姜如遇,姜如遇从没见过冰凤,在这一刻,她却生起无限亲近,就好似天地之间,她能看懂它的每一次舞蹈,每一声轻鸣。她和冰凤残念相依偎在一起,远远望去,就像两只依偎在一起的凤凰。

  冰凤不舍地清鸣一声:之前它只担心获得极冰之焰的凤凰不能阻止魔龙的计划,现在,它却更加担心小冰凤的安危。魔龙穷凶极恶,他知道极冰之焰是他的克星,一定会来对付小冰凤。

  小冰凤还这么小,她躲得过去吗?

  冰凤歪了歪头,头上的羽毛轻轻颤动,它已经牺牲一切封印魔龙这么久,它的命运,到了小冰凤身上还要继续延续吗?这可是最后的冰凤了。

  冰凤不想如此,神魔兽原本相互亲近,最后却走到同归于尽的下场,只能靠托生人族气运来延续血脉,这样的悲剧难道无法避免?

  冰凤有些迷惘,但它也知道,此事它不能决定,魔龙绝不可能放过他的唯一克星。

  它更无法阻止,那日天降白光之后,麒麟、白泽、化蛇等全都身死,它也已经闭上眼睛等待死亡,没想到那魔龙靠着逆天的恢复能力还能起来,它才不得不以所有魂力和断绝传承的代价封印他。

  从天降白光那刻开始,它就不可能活了,它现在拿什么来阻止魔龙、帮助小冰凤?

  带着对姜如遇的担忧,冰凤由光点组成的身体渐渐消散……它没有时间了,冰凤猛地,将极冰之焰的火种种入姜如遇的眼内。

  一阵刺痛猛地钻入颅脑,姜如遇还没从和冰凤相遇的亲近中回过神来,眼内就像多了一股能毁天灭地的火,痛得她连思考都无法,眼前一黑……

  姜如遇不知道,在她晕倒之后,所有上了年纪的天南姜家人,无论是在练体,还是在练兵的,动作全都一顿,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天空、望向圣地的方向,感觉心口失了一块。

  这些年,天南姜家人在外保护圣地不受侵扰,冰凤在内镇压魔龙,以免他出世为非作歹,天南姜家人和冰凤早已形成一种类似族人和图腾的关系。

  他们感受到冰凤的消亡,生出一种怅然若失、却不管怎样也弥补不回来的情绪来。

  姜天守从书房中抬起头,望向窗外,变天了。

  一月后。

  姜如遇站在天南姜家的主厅面前,家主姜天守、各主帅姜天霸、姜天信等人也神情严肃地围聚于此。气氛凝滞、沉重。

  姜如遇未身着天南姜家的服饰,她一身素色白衣,雪一样洁白的衣服将她的气质衬得更清冷,容色不可逼视。她腰佩长剑,还松垮地别了一只白玉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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