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熠聪回到战家后，一直把自己关在赵雅芝的房间，整整一天，不许人打扰。
“人还在里面？”傍晚，李秀妍端着碗银耳粥过来，问佣人。
“在，一直都没出来过。”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支走佣人后，李秀妍敲门进去，刚推开门，里面便传来一声暴怒，“出去。”
李秀妍吓了一跳，稳了稳情绪后，柔声开口，“熠聪，是我。”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暗，透过随风飘动的窗纱，能看见阳台上端坐的男人，身形在黑夜中依旧挺拔，只是脸上的神情笼罩在茫茫夜色中，看不清。
见对方没有开口赶人，李秀妍端着粥走进去。
“熠聪，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喝点粥吧，是你最喜欢的银耳粥。”
战熠聪抬头看了眼面前的人，淡淡道，“坐。”
从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李秀妍坐下后，望着远方，“逝者已矣，妈不在了，我也很难过，但毕竟已经发生了，我们都无力让时光逆转，只能接受。”
“熠聪，你别太难为自己了。”
说完转头，四目相对，李秀妍只觉那双漆黑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锐利，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看得她心里有种极为不踏实的感觉。
战熠聪的能力，她是知道的。
沉浸于巨大的悲伤之中，或许还能暂时混淆他的视听，可一旦他警觉，她的那点小把戏根本不够他看的。
难道说战熠聪发现了什么？
李秀妍心里惴惴不安，但毕竟这些在商场摸爬滚打，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此刻依旧能保持冷静，“熠聪，你在想什么？”
战熠聪没说话，起身走到阳台边，扶着栏杆往下看，笼罩在夜色中神情显得尤为凝重，“我妈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李秀妍愣了愣，而后起身走过去，站到他身旁，望着楼下的眼泛着点点泪光，“对，妈就躺在那下面，知道你回来了，她一定很开心。”
“是么？”战熠聪突然转头，看着她。
明明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可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却给人种无形的压迫感，叫人害怕。
两个人对视了能有半分钟，气氛一度变得沉重，夜风袭来，李秀妍勾了勾耳边的发丝，神情悲切，充满了自责。
“熠聪，你是在怪我么？对，是我不好，你不在的日子，没有照顾好这个家，爸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没有苏醒，妈又去世了，一一还变成了那样，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我怎么就没有照顾好这个家，我对不起爸妈，对不起你哥……”
说着说着，眼泪儿就开始往下落。
哭，永远是女人最好的武器。
战熠聪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回去早点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说完，不再理会她，一个人坐下。
李秀妍自知无趣，也没再久留，走的时候说了声，“你的房间已经叫人给收拾好了，妈也不希望看见你太难过，早点回去睡。”
脚步声渐渐远去，等到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阳台上的男人才起身，朝卧室走去，自己的母亲什么性格，他还是了解的。
她不会以自杀的方式去陷害小鱼，而小鱼也绝对不会故意伤人，这里面必然有猫腻……
赵雅芝卧室的柜子上还摆放着一家人的照片，战熠聪捧在掌心，抚摸着照片上的人脸，往日一幕幕浮上心头，化作这个深夜中最刺骨的痛。
“爸，对不起，这个家可能要散了……”他哽咽着声音，放下照片后，将整个房间里里外外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最终在床底下发现了一颗浅绿色的药丸。
这边战熠聪拿着药丸陷入沉思，那边李秀妍躺在床上，怎么也不能入睡，起来喝了两杯红酒，还是没有半点困意。
把电话开机，没几分钟，跨洋电话便打了过来。
她蜷在沙发里按下接听键，电话那边的声音近乎咆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特么不要命了么？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
“你爱我么？”短暂的沉默后，微醉的声音很轻，轻到一阵风就能吹散。
她看着屋顶五彩斑斓的水晶灯，感觉无比刺眼。
“爱，我爱你，放手吧，秀妍，带上一一离开战家，我马上安排人去把你们接过来，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开始新的生活不好么？”
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眼角有温热的东西不知不觉流下。
这话如果是换做两年前，或许她还会改变心意，可是现在……
“晚了，一切都晚了……”
烈酒入喉，热辣的感觉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烧起来。
突然觉得人生很无趣，只是就这样死了，她还不甘心。
“秀妍，你到底想要怎么样？”电话那边的声音充满担心。
“我想要……顾晓愚死。”李秀妍咬牙切齿，她恨，为什么顾晓愚是李念的亲生女儿，而她只是一个养女？她恨，为什么战熠聪的心里眼里只有顾晓愚，从来都没有她。
如果没有顾晓愚，战家也不会变成这样。
一一依旧是战熠聪唯一的女儿。
“顾晓愚死了，你会回到我身边么？”
李秀妍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当然，还有一一，你不是一直想听一一叫你爸爸么？你不是也恨战家么？谢冠希，你要是个爷们，就别当缩头乌龟，回来啊，弄死顾晓愚，弄死战熠聪，把战家彻底搞垮，哈哈哈哈……”
安静的夜晚，那笑声显得格外凄厉。
这些年，她全部的心思都扑在战家上，所有的青春美好年华，都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现在梦碎了，一念之差，从天堂到地狱，她已经没有退路。
就这样离开，她真的不甘心。
战熠聪，我拼了命的变得优秀，变得光彩照人，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肯正眼看我？到底是为什么？
酒，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喝到双颊通红，李秀妍晃晃悠悠地扶着墙走出房间，顺着走廊，走向另一端亮着灯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