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呼吸停了一下, 颇为头疼:“没有红靴。”
“没有?”四郎好生失望, “我要叫母亲给我做红色的靴。”
二郎抓住他的胳膊:“我见到母亲就告诉她, 你别乱动, 我给你穿衣裳。”
四郎张开双臂, 二郎把他身上的衣裳扒掉换上红色的, 本以为会很难看, 上上下下看一番,“还行。”
“还行?”四郎皱着小眉头,“好看还是不好看啊?”
二郎总感觉他说不好看, 四郎会继续翻找衣裳,“很好看。大兄和三郎一眼就能找到四郎。”
“我们走吧。”四郎把手递给二郎。
二郎怕太子等急了,令侍从抱着二郎。
太子等得是有点急, 正打算进去喊他俩, 二郎出来了,“怎么这么――四郎戴的什么?!”
“他小时候的帽子。”二郎道, “孩儿不让他戴, 他一定要戴。”
四郎很怕太子让他拿掉, 抢先道:“我就要戴, 就要戴。”
太子好笑:“我也没说不让你戴。现在可以去宣室了吗?”
四郎小脸微红, 扭扭捏捏道:“可以的。”
父子三人甫一到宣室,刘彻就忍不住问, “四郎,你戴的什么东西?”
“虎头帽啊。”四郎行礼后跑向刘彻, “祖父, 我好看吗?”
刘彻看向太子,太子苦笑。刘彻转向二郎,二郎叹气。刘彻扶额,“四郎,这个帽子是小孩戴的。”
“我小啊。”四郎道。
刘彻噎了一下,“你不小,五岁了。”
“五岁也小。”四郎转向二郎,“阿兄,我小不小?”
二郎笑道:“跟我比你很小。”
“祖父听见了吧?”四郎没容刘彻开口就说,“祖父,我们去接大兄和三阿兄吧。”
刘彻没听懂,看向太子。太子把他的猜测告诉刘彻。此时有用鸽子传信,有用大雁传信,刘彻再次听到太子提到鹰也没怀疑,在太子说完就回卧室换衣裳。然而,出了宣室,刘彻就感觉到所有禁卫都偷偷看四郎。
刘彻打量一番抓着二郎的手,欢天喜地的四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啊。
两万骑兵凯旋而归无需皇帝亲迎,领兵之人是大将军,两名监军是皇孙,这支军队就不一样了。大军出发前,除了帝后和太子一家,连平阳长公主也不知道大郎和三郎随军出征。
大军出发后,百姓听说两个小皇孙也跟过去,没人说皇家胡闹,因为汉军要面对的是匈奴。一着不慎便会全军覆没。百姓纷纷说皇帝打仗打疯了,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不放过。以致于大军刚到长安地界,老百姓就奔走相告,大将军回来了,两位皇孙回来了。
刘彻乘车抵达城外,碰到振威将军。振威将军很是纳闷,他还没入宫,皇上怎么就知道他们回来了?随即想到三郎的鹰,振威将军想明白又回去禀告卫青,皇上到了。
驰道两旁全是附近百姓,禁卫开道,刘彻下车,大郎纳闷了:“祖父身边是什么东西?”
卫青也下马了,正领着大郎和三郎往刘彻走去,听到大郎的话看过去,“什么什么东西?”
“祖父身边的红团子啊。”大郎道,“舅公没看到?”
卫青:“你父亲从车上抱下来的,应该是四郎。”
“四郎?!”太子下车时三郎正下马,就没看到太子把四郎放地上,“四郎怎么穿一身红出来了?”
四郎抓着太子的手,很是紧张,“父亲,大兄呢?我为何没看到啊。”
“朝咱们走来的那些人当中,两个最矮的就是大郎和三郎。”太子小声说。
四郎惊呼:“真的吗?”甩开太子的手,拔腿就跑,扯开喉咙喊,“大兄,阿兄,我好想你们啊。”
刘彻踉跄了一下,争相偷看龙颜的百姓齐刷刷向小红团看去。刘彻眼睛余光注意到身边的宦者和禁卫也在看四郎,忍不住高喊:“刘宣!”
四郎停顿一下,刘宣?那是谁啊。不管了,继续跑,“大兄,阿兄,你们怎么才回来啊?”
“你怎么穿成这样?”三郎走向前。
四郎停下来,仰头看去,眉头紧皱,“阿兄?”
“是我。”三郎道,“不认识了?”
四郎摇摇头,思索片刻,“阿兄不一样了。”
“四郎都长高了,阿兄也长高了啊。”三郎把剑解下来递给身后的中护军,弯腰抱起四郎,“这一身是谁给你穿的,母亲吗?”
四郎像献宝似的,“我自己啊。大兄,是不是一下就看到我啦?”
“是呀。想不注意你都难。”大郎话音刚落,刘彻走到跟前,“孙儿拜见祖父,祖父长乐未央。”
刘彻微微颔首,转向卫青,“比朕预计的晚许多,路上没出什么事吧?”其实看到大军几乎没少,刘彻就已经知道此行非常顺利。
卫青拱手道:“启禀皇上,臣等刚出朔方就收到匈奴单于病逝的消息。”
“孙儿想亲自告诉祖父,便令信使回去了。”大郎道。
刘彻眼中一喜,忙问:“匈奴单于怎么突然死了?”
“并不是突然。”大郎见三郎和四郎小声聊天,没有开口的打算,就把他们先遇左大都尉,后寻找右贤王的事大致说一遍。
刘彻惊得合不拢嘴,“你是说先消灭匈奴左部四万主力,后灭了右贤王?”
“是的。”大郎道,“多亏舅公提议急行军,否则找到右贤王驻地,右贤王也跑了。”
太子听得是目瞪口呆,“匈奴单于左膀右臂没了,匈奴单于也死了,那匈奴岂不是,岂不是――”
“并不是。”三郎把四郎递给大郎,“关外有句话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匈奴单于王庭定然还有许多精兵。不过,左右贤王都死了,匈奴得乱一两年。一两年后也不敢侵扰有驻军的城郡。”随即又说,“祖父此时修书匈奴,匈奴必然会把左大都尉掠走的人放回来。”
刘彻张嘴想说什么,一阵风吹来,忽然惊醒,“回宫,回宫,回宫再说。”
回到未央宫,太子留下,大郎、二郎、三郎和四郎去长秋殿。太子出宫前,史瑶就吩咐厨子洗菜、剁肉和煮汤。永寿殿有庖厨,史瑶就吩咐永寿殿的宫女烧两锅热水。大郎和三郎见到史瑶,喝点热汤,吃两个包子,史瑶就赶他俩去永寿殿沐浴。
刘彻到宣室做的第一件事是让卫青和太子坐下回话,第二件事便是亲自拟诏,昭告天下此次大胜,随后才问战争经过。
刘彻听到药包的第一反应是看太子,见太子十分震惊,又听卫青说,大郎和三郎没告诉太子,很想抓住两个孙儿揍一顿,“那些做炸/药包的术士现在何处?”
“三郎说在宫中。”卫青道。
太子惊呼:“现在还在宫中?”
“我没见过做药包的术士。”卫青对太子说。
刘彻:“是在宫里,昨天朕还召见他们。”让他们算算大军何时回来,万万没想到他们最擅长的不是炼丹,也不是占卜,是做炸/药。刘彻心中复杂,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父皇召见他们,他们都没向父皇禀告此事?”太子问道。
刘彻叹气:“这事怪吾,吾从未问过。对了,仲卿,大郎和三郎此次随你出去,路上有没有喊累?”
“没有。”卫青下意识看太子。
刘彻注意到他的表情:“他俩在路上干了什么?都不能让太子知道。”
“微臣不知该怎么说。”卫青把大郎杀死匈奴左大都尉,之后的表现告诉太子,看到太子不敢置信,“微臣也被大郎给惊着了。”
刘彻想到早年大郎拔剑杀江充,反倒不意外,“除了这件事,没别的?”
“没了。”卫青道,“只是听大郎的意思,匈奴再敢杀人掠物,他就亲自领兵打到匈奴王庭。”
刘彻瞥一眼卫青,心想,若不是他俩去年才十二岁,他俩可不会让你挂帅,“此事过几年再说。仲卿,先回去歇息吧。”
“喏。”为了早点回来,昨天晚上赶一夜路。并不是卫青让将士赶路,而是将士们归心似箭,不愿意睡觉。卫青昨晚没睡,早上还没吃,又困又饿,刘彻话音落下卫青就起身回去了。
卫青走后,太子就对刘彻说他想去看看大郎和三郎。此次大捷堪称刘彻登基以来最大一次胜利,损失千人,灭敌七万,还送一个匈奴单于,刘彻高兴得恨不得出去狂奔谢苍天祭后土,因太子在,他不好表露出来。
太子要走,刘彻摆手,赶紧走。太子走后,刘彻仰天大笑,笑了得有一炷香,黄门令都想去请三郎来给刘彻看病的时候,刘彻止住笑。
翌日上午,史瑶盯着大郎和三郎抹上面脂,才同意他俩和二郎、四郎出去。大郎走出长秋殿就拿汗巾擦脸,“我又不是女人,抹什么面脂啊。”
“母亲是见咱们的脸吹裂了,才让咱们涂抹。”三郎道,“你现在擦掉,晌午回来母亲看到你的脸干了,肯定会亲自给你抹。”
大郎手一顿:“不会吧?”
“会的,会的。”四郎坐在二郎胳膊上,看看三郎又看看大郎,别提多高兴,“母亲早上还给我抹呢。”
二郎把他放在车上:“是昨天早上,今天早上是我给你抹的。”
“嗯,昨天。”四郎不在意这些小事,“大兄,阿兄,二阿兄铺子里有好多好玩的,我带你们去。”
“今天哪也不能去。”
三郎扭头看去:“父亲?不是去宣室吗?怎么又回来了?”
“快去换衣裳,随孤一起上朝。”太子道。
大郎:“我们十三岁也可以参加朝会?”
“想多了。”太子道,“听你祖父的意思,今日会当着众封你们为王。”
二郎忙问:“小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