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笑道:“见到匈奴就知道了。此地一马平川, 匈奴想埋伏也无处可藏。草原上有山吗?”扭头问左右两个四十多岁的将军。
“末将出关就迷路, 不知道。”一个胡子邋遢的将军说完, 羞愧低下头。
三郎笑了:“匈奴真遛咱们, 若能遇到一座大山, 匈奴必定会藏在山中。”
“胶西王的意思没山就没匈奴?”卫伉问。
三郎望着广袤草原:“我们有两万骑兵, 五万步兵, 他们想在草原上围攻咱们,除非有十万骑兵,否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惜啊, 匈奴今非昔比。”
“三年前被大将军和两位王爷歼灭七万人,整个草原上的骑兵加一块,也难凑出五万人。”推着投石车过来的荆楚勇士说。
三郎笑着点点头, “长平侯, 把军中臂力最好的人挑出来。先别让他们过来,和骑兵一块, 待我喊他们的时候再过来。”
“喏。”卫伉虽然比三郎大二十多岁, 这次却是他第一次出关, 不如三郎小小年纪就敢追着匈奴砍杀。三郎又是军师, 卫伉不懂也就不敢胡乱出主意, 打马回到最后方。
往东走两日,三郎看到东北方又一块黑影, 不由自主地笑了。
“有发现?”保护三郎的中护军忙问。
三郎摇了摇头,没有发现, 是他忽然意识到这一片草原很熟。他上辈子几乎每年都会去塞外, 有几次去漠北就经过此处,“你们看那边像不像一座山?”
“很像。”跟在三郎身后的一群人眯着眼看,其中一个眼神极好的人开口道。
三郎:“往北去。”
“匈奴在那边?”
三郎:“那边离这边不远,没有也不耽误事。”
众人听三郎这样说,便令所有将士走快点。又走十里路,三郎看清楚了,确实是一座山。三郎上辈子经过此地时,高山已变成山丘。
山高树密,必然有许多动物。不但可以砍柴做饭,还可以猎杀一些动物留着他们吃。八万人,两万多匹马,再找不到匈奴,他只能派兵前往燕国或者辽东要粮。
怕将士眼中只有肉,掉以轻心,三郎没提猎杀山上动物,命臂力极好的人上前面来,每人给十个药包。走到离大山一里,三郎令步兵停下,带着五千骑兵上前,离大山三十米,三郎令十人点着药包,往山上射。
转眼间,山上发出轰隆声,随即山上燃起大火,三郎拉住有些受惊的马高呼,“一半人往东十丈,一半人随我往西十丈,立刻放箭。”
片刻,山上再次响起轰隆声,紧接着,山上响起一阵尖叫。
三郎心中一凛,高呼:“后退。投石机向前,弓箭手继续。”
“代王,这是什么声音?”赵安国问,“轰隆,轰隆――”
大郎忙说:“先别说话。”跳下马就趴在地上。
赵安国见状跟着下马,只能听到轰隆声,“代王是想听四周有没有匈奴?轰隆声那么――代王,快看!”
大郎抬起头,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看到一股浓烟,“是三郎,是三郎,随我来。”
“代王,此地没有胶西王踪迹。”赵安国提醒道。
大郎:“一定是三郎。我们没找到,极有可能走到大军前面。随我去冒烟地方。”
“喏!”赵安国扭头高喊众人跟上。
一炷香,大郎看到远处有一座山。山不是很高,连绵数十里。他刚刚没看到是他这边是沙漠,而且很高,往东两里路才能看到草原。再往前走大约十多里才能到山边上。
看到高山的同时,大郎也看到刚才的轰隆声是炸/药和山上的石头滚落的声音。大郎二话不说,就领着所有骑兵往前冲。
三个时辰后,天黑透了,大山周围却宛如白昼。此时正值冬季,山上的树木都光秃秃的,三郎直接用药包炸树,点起火堆。
天黑了,有些匈奴趁机跑了,三郎也没令人去追。
将士们宰杀匈奴藏匿山中的马,开始做晚饭时,三郎和大郎才有机会搭话。
三郎:“大兄那边如何?”
大郎把他那边发生的事仔细同三郎说一遍,就说,“我算一下,咱们再往东走半个月就能到辽东了。”
“是呀。”不是因为快到辽东,三郎也不能发现此地很熟,“大兄,这边就是漠北。”
大郎惊讶:“漠北?!”
三郎拿出地图,圈一片地方,“咱们在漠北边上。以前我听别人说,舅公把匈奴赶去漠北,我们今天遇到的匈奴应该是盘踞漠北的那支匈奴。”
大郎:“有可能。”看一眼四周的马,“只是我怎么感觉不对劲。”
“哪里不对?”三郎忙问。
大郎:“这里顶多一万多人吧?”看一眼四周尸体,“怎么敢埋伏你?”
“不一定是想埋伏。”三郎道,“按照原本线路,我们是一直往东去,绕过这座山。他们是想趁着我们晚上睡着偷袭我们的粮草。”
大郎更不懂,“为何往东?”
“匈奴引我们往东。”卫伉走过来,“我刚才派人往东查了,东边的确有马粪。”
大郎看向三郎。三郎同大郎解释,末了才问,“大兄看到我留下的记号了?”
“看到了。”大郎道,“若不是走岔,我昨天就该同你们汇合。”
三郎:“怕大兄同我们越走越远,我正打算把鹰放了,让它随便飞,去找大兄。”
“我们今天在沙漠里走两个多时辰,打算走到晌午还没走出沙漠就返回往东南去。你们这么多人,哪怕放弃寻找匈奴也不可能入沙漠。”
三郎点头,“不过,大兄再往北走一会儿就会出沙漠,这边没多少沙漠。”
“那样我们也能寻到匈奴。”大郎道。
三郎笑道:“是呀。今天这些匈奴家眷一定是在北面。”
“咱们继续吗?”赵安国走过来询问。
三郎:“再往北回来的时候就没粮草了。假如那边匈奴人极少,把老弱妇孺宰了包饺子,也不够咱们吃。”
“三郎考虑的周到。”大郎道,“我们有八万人,后面还没送粮的援军,一切只能靠咱们自己,又是冬天,不能冒险。”
三郎有些意外,道:“是呀。如果是夏天或秋天,这山上的野果也能充饥。不过,我们不能直接回去,得去燕国。”
“这是为何?”卫伉问。
大郎:“离燕国比较近。我们的粮草支撑不到我们回朔方。”
“是的。我每天早上都会令人查一下粮草。”三郎道,“如果去朔方,我们得急行军。我们在草原上转了四个多月,再不分昼夜的赶路,马都受不了。”
别说马,刘彻都受不了。
大郎和三郎第一次出征,到关外了无音讯,仿佛凭空消失一样。这次又是,还将近五个月,比上次更久,刘彻忍无可忍又把太子宣到宣室。
太子也很无奈:“父皇,他们走之前,儿臣千叮咛万嘱咐,到关外就写信回来。可是他们又把儿臣的话当成耳旁风,儿臣恨不得现在飞到关外揍他们。”
“三郎养的三只鹰也没回来?”刘彻问。
太子老老实实说:“没有。前几日二郎领着四郎去东市看他铺子生意如何,路上遇到舅父府上的家奴被请去舅父府上,舅父也在问两个孩子有没有写信回来。”
“他们走时也没问仲卿此行该怎么打?”刘彻问。
太子:“没有。昨日平阳长公主还带着卫伉和卫登的妻去椒房殿,母后把太子妃召过去,也是询问前线的事。”瞟一眼刘彻,见他脸色奇怪,“父皇,大郎和三郎带着药包,八万大军不可能全军覆没,匈奴没这个能耐。遭逢不测必然有人逃回来,如今边关没消息,儿臣认为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但愿如此。”刘彻道,“三郎的鹰飞回来,立刻向朕禀告。”
正月二十一,下午,三郎的鹰回来了。还是两只白鹰一起回来。两只鹰各带一封信,一只鹰翅膀写父,一只鹰翅膀上写祖。
太子把写“父”的鹰给史瑶,就带着写“祖”的鹰去宣室。刘彻打开信,看到匈奴单于又死了,简直哭笑不得。看下去,信上写此行歼敌不足四万,刘彻依然很高兴,毕竟大郎领兵捣毁了匈奴单于所在的城。
随后刘彻昭告天下。诏书发到四面八方,三郎一行还没回来。长安城内春暖花开,大郎和三郎才回到长安。
此时三郎的王府也建好了,在宫里休息几日,四月初,已有十八岁的大郎、二郎和三郎也搬到各自王府去住。
以前三兄弟都住在长乐宫,四郎找兄长很方便,现在三人住在宫外,府邸甚大,找兄长不方便,四郎到大郎府上就指着墙说,“大兄应该在这里开一道门。”
“为何?”大郎不解。
四郎:“我去找阿兄直接从这里走就行了啊。”
“真会出主意。”大郎道,“问过二郎吗?”
四郎:“我现在去找阿兄。”转身往外走,突然想到,“大兄和我一块去,我到阿兄府上再回来得两炷香。”
“没有在墙上开门的。”大郎道,“小心母亲知道了揍你。”
“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四郎浑身一震,扭头看去,史瑶从桃树后面绕过来,“母,母亲何时到的?”
“刚到。”史瑶道,“大郎,这院子怎么跟花园似的。”
大郎:“这就是花园,母亲。孩儿住在后面。母亲没来过吗?”
“你和三郎出去这段日子,都是二郎和四郎过来。”史瑶道,“早先天冷,我不想出来。后来担心你们,也没心思出来。四郎,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四郎眨一下眼,“母亲,小阿兄要教孩儿种地,让孩儿知道粒粒皆辛苦。孩儿得去找阿兄了。”
“是吗?”史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