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月虫砂◎

　　隋意反复确认那一秒画面不是她的错觉，最后反复比较周围土壤环境后终于确定，那就是这株野草的根部画面。

　　这株不知名野草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它会有这么多果实结出？而她又为什么能看到这样的画面？有这样的感受？

　　惊疑感让隋意有些喘不过气来，但疑惑归疑惑，最令她无法控制情绪的还是这个能力！这对于一个育种师来说，可谓是开了一个天大的挂！

　　上辈子她也算有点天赋那种，曾经也被学校的教授们称赞鼓励，但她依旧是用了六七年才摸到第四代超级种子的边！

　　隋意想到此一脸惭愧，殊不知这话要被中盟那些育种师听到能当场吐血三升，六七年能摸到第四代超级种子已经不是祖坟冒青烟的程度了，而是祖坟着火，还烧了三天三夜那种！

　　多少人一辈子都没摸到第一代超级种子的边，而她仅用六七年的时间就能走到第四代超级种子面前，说一声天资恐怖也不为过。

　　周琳琳一边除草一边时不时看看隋意，不是担心，而是想看看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然后她就看见她给一颗草圈了块地，又小心翼翼的浇了一瓶水，然后又蹲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也是变来变去，时而震惊，时而疑惑，时而又是一脸惭愧……

　　周琳琳：好了，懂了，就是谁都别动这颗草的意思呗。

　　除草是一件很累的活，尤其是在满院子都是草的情况下，隋意观察了一会儿不知名植物后平了平心绪，再次拿起锄头除起了草。

　　两人挥汗如雨了一下午，终于清出了一小片空地，因为种子无法跨联盟携带，所以两人身上并没有种子种下去，最后还是隋意在陈翠芳送的那把野谷子中挑出了几粒金粟23的劣质种子种了下去。

　　相比于本地那些任何育种知识都不懂的大爷大娘，隋意深知土地不是没有肥力，而是种子无法适应如今的土地，而育种师入门就是学习如何让种子适应现今的土地，犹记当初学的时候就连做梦她都在背那些注意事项，如今也算有了用处。

　　金粟23 属于一代种，也是和普通种子最接近的超级种子，注意事项相对较少，但要想让它成活发苗就需要一种非常关键的催化剂，月虫砂。

　　一般情况下，中盟都会把这种月虫砂经过加工放入生长剂中，这也是为何对于超级种子来说生长剂是必不可少的原因。

　　而很巧的是，北盟当地就有月虫砂这种东西，当然在这边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被叫做春虫粪，这种虫子一般只会在春天冒头，而春虫粪顾名思义要的并不是这个虫子，而是这虫子的粪便。

　　如今还没到盛夏雨季，正是这种虫子的活跃期，隋意打算等今晚种子处理市场开门后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碰到。当然她也不是不想自己去野外找，而是需要时间，并且是大量的时间，有这个时间金粟23都能发苗了。

　　而且，这个种子实在太少了，她打算去种子市场再买几颗金粟23，毕竟她们即将弹尽粮绝，再不想办法种点东西，就等着饿肚子吧，而一个育种师要是在有种植条件的地方饿肚子简直能让人笑掉大牙。

　　刚安顿下来，事情很多，两人忙了一下午才勉强收拾妥当。

　　因为是外盟返乡，两人还需要去村务处理中心登个记。

　　隋意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六点，天色变得更暗，但周围人声却多了起来。周琳琳听见声音看向隋意问道：“怎么感觉人变多了？”

　　“因为种子处理厂要关门了，种子处理市场也快开门了。”隋意虽然很久都没回过北联盟，但幼时的回忆仿佛在灵魂里生了根，她永远忘不了父母苍白虚弱的身影，白日在种子处理厂分拣种子垃圾，晚上就去种子处理市场卖白日捡到的种子。

　　等回到家已经是入夜时分，两人会给她带一些她从没吃过的东西，有时候是白馍，有时候是枯黄的青菜，还有时候是即将腐烂的酸苹果……

　　还记得他们每晚回家都会在院子外清理好几遍，生怕将种子处理厂的不好东西带回来，而她在父母的精心保护下从未生过病，但父母却没坚持太久，因为一次fncp2.38泄露，导致二人当场死亡，隋意更是连尸身都没看到，因为剧毒物泄露，那一片区都被一把火烧成了焦土。

　　直到如今，那里仍被隔离，不准人进入。

　　“走吧，咱们去村务中心，现在人应该回来了。”

　　村务中心建在村子中央，占地也很大，每个村务中心都有六位管理者，村长和副村长，村委和副村委，种子管长与副管长。

　　村长管政务，村委管兵务，管长管种子问题。

　　隋意这次出门前没忘揣好钥匙，周琳琳嘴角抽了抽，还是没说出那句，不带也行，毕竟就这荒草丛生房屋即将倒塌的样子进来都怕闹鬼吧。

　　两人刚出门没走几百米就遇到了几个人，为首那人颇为诧异的看着两人：“你们哪里来的？是来招人的吗？这个点这边没人的，都在种子处理厂呢！”

　　这几人有男有女，手里拎着一些黑色袋子，都不是太年轻，离近了还能闻到身上那种刺鼻的化学品味道。

　　“这姑娘看着有点眼熟啊……”

　　“我也觉得，诶等等，你是不是隋家闺女啊？你不是去中盟上大学了吗？怎么在这里啊？”

　　“隋家闺女？是那个考上中联大的隋家闺女吗？！”

　　“对对对，就是她！你离开那天我还去送过你呢！还记得我吗？我家就在村北边，孙家，小时候你还去我家玩过呢！”

　　几人一听她是上了中联大的村里名人，瞬间激动了，纷纷围上来打招呼。

　　隋意好久没见过这样热情的场面了，颇有些不适应，一个个回答过去耽误了不少时间，最后还是一位叔叔拦了下热情的几人，隋意才抓到机会离开这里。

　　一路过去，这种场面遇到好几次，等两人终于到了村务中心，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村务中心占地极大，两人到的时候还看到外面有人打着手电靠在几块扣了棚子的小块地旁边。

　　两人走上前想问一下村长办公室在哪边，没想到两人刚一靠近，那人就是一激灵！瞬间刺眼的手电打到两人身上。

　　“你们是谁？来这里干嘛？！”

　　“我们今天刚回村子，来登记的，想问一下村长在哪里啊？”两人挡了下眼睛，忙交代了一下来这里的原因。

　　明显感觉到那边松了一口气：“这样啊，我就是村长，你们等会儿啊。”

　　“小方！小方！赶紧过来！！”男人放下手电扯着脖子往南方一排房子处喊了几声。

　　那边很快传来脚步声，只见一青年带着一对儿仿佛熬了十天大夜的黑眼圈跑了过来。

　　“村长，我才刚换你不到五分钟……”小方的语气颇为幽怨，木着眼睛看向张云。

　　“这两个是来登记的，等我给她俩登完记就来换你。”张云也没办法，上面规定，村长必须对村民负责，一个村里的常住人口不说每个都必须记住，但却必须知道这个人。

　　“你们俩跟我来吧。”张云将手电交给跑来的小方后道。

　　那边放下手电后，两人才看清这人的样子。

　　他很高，目测一米八左右，穿着一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灰色衣服，脚下是一双灰绿色的布鞋，周围还沾着泥土。看身材听声音感觉很年轻，但看到正脸后，两人反而迷惑了。

　　这个满脸胡茬，发型凌乱的男人看上去特别沧桑虚弱，就跟刚刚那个小方一样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这么一看还真看不出年龄。

　　登记处并不远，三人很快到了地方。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5章

　　◎村长◎

　　“填一下表格。”张云进了办公室将两张表格给了两人。

　　两人看了看，要填写的都是一些基本信息，姓名年龄住所联系方式是否常住等。

　　如今北联盟人数逐年减少，常驻登记已经一再放宽，就算这样，依旧没什么人过来，毕竟如今的北盟，是众所周知的穷苦，离开还来不及，怎么会有人过来呢？

　　不过虽然人少，但事儿可一点都不少，张云也就当了不到三年的村长，硬生生觉得自己仿佛当了三十年一样，就这三年，他们村子除了那些回乡探亲又离开的，还没有回来常住的，此时看到这两个年轻姑娘，他以为也就跟之前一样回来探亲或者办事，谁知道拿过表格，发现这两人居然是要常住。

　　他有点惊讶，却没多说什么，毕竟也不是没有那种在外面被欺负太惨愤而回乡的，无一不是饿上十天半个月后又离开的，毕竟受欺负排挤事小，吃不饱事大。

　　“村长，咱们院子外种的是什么啊？”隋意交完表格有点好奇，她也许久没回来了，不知道现在北盟普遍种植的超级种子是什么，刚刚在外面扫了两眼，那两个明显的透明大棚应该已经播了种，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人轮流看着呢？

　　本来一脸沧桑毫无精神的男人闻言瞬间警惕起来，他目光锐利的看向隋意：“你问这个干嘛？”

　　隋意见张云这么敏感，脸上表情没变，笑道：“没什么，我们这不刚回来吗，就想看看现在大家都在种什么超级种子，打算等会儿去种子市场也买点种种看。”

　　张云闻言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可以看看粗麦39和粒谷48，这两种对生长剂依赖不是太强，种植周期比较短，你们要想种着玩可以买这两种。”张云看着两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怎么看都不像种地的，料想是要种着玩玩，所以推荐了两个好种又好养的。

　　“谢谢村长，不打扰村长了，我们等会儿还得赶种子市场的车，就不多待了。”隋意拉着周琳琳感谢道。

　　张云恨不得他们赶紧走，闻言忙道路上小心，村口就有拼车。

　　两人出了村务中心，周琳琳一脸疑惑的看向隋意：“你怎么突然问村长买什么种子？不是已经打算买金粟23了吗？你们村长明显不想提院子种的东西，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周琳琳不傻，相反心细如发，刚刚进门时那位村长就比较警惕，登个记的时间还要叫人来换他，等隋意问出院子外种的是什么的时候更是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很明显他在隐瞒着什么，且跟院子里种的东西有关。

　　隋意不意外周琳琳的敏感，但她现在也不太确定，只是有个初步猜想，还得后面再看。

　　“确实发现了一件事，你看咱们村长和那个小方像不像是浣熊成了精，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黑眼圈呢哈哈！”隋意笑得贼开心，气得周琳琳想踹她，连刚刚的困惑都抛到了脑后。

　　此时正贴着村务中心大门认真偷听的张云和小方：有被冒犯到[黑脸]。

　　等外面脚步声消失，两人瞪着两对儿熊猫眼面面相觑，皆是一脸复杂，也不知是该庆幸两人没有刨根问底还是该苦笑这短时间内都下不去的熊猫眼。

　　同辉村距离种子市场不算近，也不算远，走路大概四十分钟，坐车的话用不上十分钟就能到。

　　今天两人耽误了太久，隋意怕去太晚毛都买不到，最后还是决定花点钱拼车去。

　　每个村子都有拼车去附近种子市场的，同辉村虽然人少，但作为种子市场的必经地，拼车还是很快的，两人刚到村口就遇到了一辆差三人满座的车。

　　这是一辆破旧掉漆的面包车，车身全是泥巴，车里味道也很大，说差三人满座，其实里面已经挤到爆了，但一看到还有人上车大家都很开心。

　　周琳琳自从来到北联盟就遇到了很多不能理解的事情，比如现在，车里难道不是应该越少人挤就越好吗？怎么还一脸恨不得再来十个八个人的样子呢。

　　隋意知道周琳琳疑惑，就给她解释了一下，这车发一次价钱是固定的，到地方后一车人平摊车费，当然是人越多越好了，这样车费平均下来，每人就只需要几枚第纳尔。

　　如今一枚联盟币能换一百第纳尔币，两人拼个车，大概也就用五枚第纳尔币。

　　前面的司机摇开车窗大着嗓门喊了几句见没人再过来，直接发动了车子，往前方开去。

　　而此时车里，除去驾驶位，周琳琳觉得里面至少装了二三十人的样子，幸好这时候人都瘦，要不断然装不下这么多的！

　　车子前排都是些大娘婶子，两个年轻小姑娘上来后就被热情的包围了。

　　等两人再下车，皆有一种世界观被重塑的感觉，那些大娘到底是怎么做到一脸面黄肌瘦还能精力十足的要给两人介绍对象的？

　　周琳琳抚了抚挤得皱巴巴的衣服，第不知道多少次想敲爆隋意的狗头！这家伙要是当初哪怕说一句这里的真实情况她都不会这么没有心理准备！当然要是知道这种情况，她肯定打死都不会跟来的！

　　隋意也被挤得有些恍惚，但下了车后就精神的像只猴，拉着周琳琳就往种子市场门口走去。

　　如果说每个村子都是肉眼可见的萧条，那这边就是肉眼可见的火爆了！周琳琳一眼看去都怀疑是不是周围所有村子的人都过来了！

　　太多了，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到甚至看不到头尾在哪里！

　　“种子市场以前天天都开，现在好像半个月才开一次，咱们这次最好把东西买齐，下次过来就是半个月后了！”隋意拉着周琳琳一边往里面挤一边道。

　　周琳琳一听下次还要半个月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拉住隋意给了她十枚联盟币道：“咱俩分头去买，你买种子，我买一些粮食和盐，咱们的食物不多了。”

　　隋意一路上还是第一次拿到钱，看着十枚银光闪闪的联盟币眼睛都亮了：“行，交给我你放心吧！”

　　周琳琳见此强忍住后悔的冲动，咬咬牙还是放她去了，她如今只能相信她作为育种师的敬业度了。

　　隋意拿到十枚联盟币笑得见牙不见眼，虽然知道这钱只能买种子，但她依旧开心。他们这一路从中部联盟过来是真没少花钱，几乎是把周琳琳曾经在旅店赚的那些存款都花掉了，现在也就剩下26枚联盟币了。

　　今天计划十枚买种子，十枚买粮食，剩下的六枚以备不时之需。隋意曾经没什么攒钱概念，只要饿不死就行了，她的钱几乎都买了各种各样的超级种子，等被中联大退学后，见多了人情冷暖，才知道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十枚联盟币还带着温度，隋意握紧这些联盟币，下定决心，不会一直这样的，周琳琳绝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因为要给她买药为了十几枚联盟币冻死在零下四十多度的雪夜的。

　　种子市场人很多，摊子也很多，不过虽然人多，很多人也是只看不买，不因别的，只因这里的价钱是真的高。

　　像比较普通的金粟23一颗种子就需要1联盟币，更高级的也有，但都不是兜里只有10联盟币她能买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