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
何天雷根本不等大伊万说完,“黑娃娃的话听一半信一半就行了,估计他们说的整个马里北部,最多也就是五公里范围之内。再远点的同行,就他们那通讯手段,根本就不可信。”
“总之尽快出发吧”石泉端着茶杯就往驾驶室的方向走。
“那四个倒霉蛋怎么办?”咸鱼愣头愣脑的问道。
“先带着吧”
石泉拉开紧急舱门,“这事儿说不得和丹尼尔那个骗子有关,到时候这几个人正好帮他给霍老哥递一张投名状。”
不久之后,车队再次出发披星戴月的朝着非洲大陆西海岸前进,自以为终于获救的那两男两女和两个持枪的图阿雷格人,挤在曾经属于他们的乌尼莫克里各自盘算着各自的心事。而那些沉默寡言的图阿雷格人看他们的眼神完全就是在看死人一样。
车队往西跑了一夜,视线内的石头山越来越少,地形也越发的平坦。但与此同时,这片广袤的沙漠也是一片绝对的死地。
赶在天亮之前,车队再次找了个沙丘的阴影处支起伪装网扎营休息。甚至昨晚上车的那四位俘虏也没有被限制自由,除了不被允许接近驾驶室和通讯工具以及俱乐部的营地内部,剩下的随便他们乱跑。
反正这里方圆百十公里都不一定能找到绿洲,真要是在这个时候跑出去,恐怕到不了太阳落山就能被晒伤中暑。
俘虏们自然也知道这点,老老实实的排着队领了一瓶矿泉水一张帆布毯子以及可口的华夏盒饭,随后各自找了片阴凉处的铺好毯子享受着难得的清凉。
等到中午的时候,五辆辆车身贴满了伪装网的皮卡带着两辆同样装扮的卡车从正南方向赶来,随后稳稳的停在了俱乐部的营地旁边。
随着车门打开,曾经的突突车司机,真・无齿之徒・萨菲尔从一辆深蓝色的皮卡车里跳下来,“我们已经在附近等你们三天了。”
何天雷和对方握了握手,用熟练的法语说道,“之前遇到沙暴耽误了点儿时间。”
“吃饭了没有?”何天雷招呼着对方往营地中间走,阿萨克则带着他的族人们和一起赶来的图阿雷格人一起忙碌的搬运物资补充燃油。
陪着这个已经有些发福的突突车司机吃了一顿还算丰盛的午饭,何天雷将提前准备好的一包现金和一张签过字的单据分别交给了他和巴适。
“现金是这次的辛苦费,你们自己去分。另外拿着这张单子去找油田的负责人,最多一个月,你们就能领到10辆从华夏运来的新皮卡车。”
何天雷的说完又抽出一张抵达之初他的战友王班长给他留下的名片交给了萨菲尔,“以后说不定我们还会来非洲,到时候还有合作的机会。另外如果遇到麻烦或者想开展点新业务,可以打这个电话。”
“谢谢!谢谢。”
巴适激动的用他会的唯一一句汉语说道,这趟跟着他们冒险为的是什么?眼前拿到的这些好处就是答案!
说到底这里是非洲,只要脑子清醒的,哪怕只是在沙漠里挣扎求存的图阿雷格人也知道,只要和那些勤劳到甚至可以说苛刻的华夏人沾上关系,生活绝对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且他更自信,他的苦难族人们远比那些懒惰的本地黑人更勤奋,他们只是缺个能扎下根的机会罢了。
送走了关系更进一步的萨菲尔以及包括那位伤员在内的两名图阿雷格人,重新补满了物资的车队在巴适和他的另外两名族人驾驶一辆乌尼莫克的带领下,等天黑之后再次踏上了旅途。
按照约定,巴适要把他们安全送到海边再自行返回马里。这一趟虽然对他来说稍微绕了些,但巴适倒是乐意跟着转一圈,毕竟对于这些从小在撒哈拉沙漠里长大的游牧人来说,大海的吸引力几乎和皮卡车一样大。而且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他此时早就已经有了别的想法。
车队带着四名想跟着萨菲尔离开遭拒的俘虏继续往西,稍显耀眼的月色将车窗外的荒漠染成了一片黯淡的银色,微凉而干燥的风顺着车窗吹进来,让这些已经逐渐适应昼伏夜出生活的俱乐部成员们愈发的清醒。
原本安静的无线电频道里,巴适突然说了句什么,所有人立刻便紧张起来。
“没事儿,他要和我聊两句。”何天雷安抚住大家,用法语和对方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
直到二十多分钟之后,何天雷切换了一条只有他和石泉以及大伊万这三辆车才知道的频道,“泉子,巴适想给他的儿子找个工作。”
“啥玩意儿?”石泉一时间没听明白。
“巴适说,他想给他的两个儿子,在咱们的俱乐部里找个工作。”何天雷笑着解释道,“就是他那辆车里跟着一起行动的另外俩图拉雷个人。”
“那俩是他儿子?”石泉惊讶的问道,这些人吃饭都不摘面罩,自然很难让人通过长相判别年龄和血缘关系。
“而且是他在利比亚当兵的时候和一个当地女人生的儿子”
何天雷语气中透着八卦,“按巴适的话说,他的两个儿子都是白皮肤,而且马上就要到该结婚的年龄了,图阿雷格人部落的一些传统观念又很重,如果继续留在他们的部落里,恐怕连老婆都找不到。而且很难说巴适是为了儿子考虑还是为了想和我们加深合作派来的质子,但不管怎么说,这老东西都挺聪明。”
“说的好像我能给他们发老婆一样”石泉哭笑不得。
“说的好像在俱乐部找不到女朋友一样”坐在副驾驶位,将一双大长腿搭在手套箱上的艾琳娜意有所指的调侃道。
石泉哑然失笑,大伊万和娜莎那两个狗男女就不说了,不管是自己还是何天雷甚至海宁又或者似乎对张初晴有些意思的咸鱼,似乎还真的都是“内部消化”。
而这也是石泉这个老板纵容甚至暗中怂恿的结果,相比什么不能谈办公室恋情,对于他这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小草根儿来说,反倒更愿意相信靠感情维系的关系,如果用高级点儿的说法,这压根儿就是联姻!
以他和艾琳娜的关系,以艾琳娜和根妮雅的关系,海宁被牢牢的绑在了俱乐部这条战船上。以他和何天雷的关系,刘小野被绑在这条战船上,如果最后咸鱼真的和张初晴走到一起,以他和张初晴从小长大的关系,咸鱼无疑也会变成自己人。
除此之外,阿萨克的父母妻儿在自己的雷达站里当管家,邓书香的父母在车队里当厨师。可以说无形之中,石泉已经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把所有人都和自己牢牢的绑在了一起。
固然,家族式的企业有着各种各样的弊病,但至少对于龙和熊探险俱乐部这样一个随时可能玩命,时刻都有危险的小团队来说,也恰恰正是这样才能让大家都能无条件的相互信任。
当然,他和大伊万的关系自不必说,都是老伙计了,该有的试探也早就试探过了,早已是相互信任的格命友谊。况且大伊万也好,娜莎的父亲安德烈也好,对他都有知遇之恩,如今相互更是重要的合作伙伴,自然不会坑他。
可巴适的那两个儿子……
石泉陷入了犹豫,这俩质子一样的玩意儿就算收下来他都想不出该安排在哪比较合适。可如果拒绝的话,很难说巴适到时候怎么想,恐怕何天雷辛苦在非洲这边留下的后手也会因此不再那么牢靠。
“雷子,先让我琢磨琢磨。”毫无头绪的石泉索性用上了拖字诀。
第598章 娃娃兵和看不上
从马里境内的沙漠腹地到毛塔最西端的海岸线,两地间的距离足有1500公里。
这段漫长且枯燥的路程几乎全都是沙漠,即便中间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绿洲,俱乐部也因为从那四位猛犸古生物协会的人嘴里得知的消息,谨慎的选择了避而远之。
由此带来的麻烦便是因为绕路而更加的消耗时间,以至于当车队在也夜色中抵达了曾经停靠过的那座偏僻港口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整整一周之久。
趁着等待平头哥号破冰船靠港的功夫,石泉和大伊万以及何天雷兄弟三个,把巴适父子三人叫上了医疗车。
“巴适,你真的决定让他们跟着我们?”何天雷再一次问道,“如果这样的话,你们下次见面可就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
巴适看着何天雷,随后又转头看看站在身后的两个儿子,挣扎片刻后,却是突然摘下了一直戴在脸上的黑色面罩,露出了一副苍老的面容。
这也是石泉等人第一次正式看到图阿雷格人的长相,相比从登陆之后一路看到的黑人,巴适的肤色相对要浅了不少,倒是和菲猴人的肤色有些像是。
而他的五官相对来说也更加偏向阿拉伯人――至少没有石泉看了就反胃的厚厚嘴唇和像是钻过灶膛的卷毛头发。
一直站在巴适身后的那两位犹豫片刻后也同样摘掉了黑色的面罩,相比他们一脸沧桑的老爸,这双胞胎兄弟俩近乎完全一致的长相要英俊了不少,蓝眼黑发连鬓胡子高挺的鼻梁,肤色也淡了不少,完全就是一副被太阳晒了太久的阿拉伯人。
要说他俩唯一的区别,便是左边的那个小伙子脸上有一道从眼角几乎延伸到锁骨的恐怖刀伤,而右边那位的脖子气管处,同样残留着显眼的伤口缝合后留下的痕迹。
石泉三人看的心头直跳,这俩倒霉孩子难不成是被割喉过?
巴适头也不回的用图阿雷格语说了句什么,这俩原本长的还算小帅但却几乎被毁容的小哥俩犹豫片刻后脱掉了身上脏兮兮的迷彩服和黑色紧身体恤,将身上的伤疤全都展示了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巴适才说道,“这是我的两个儿子,穆萨和萨穆,他们今年21岁,从10岁的时候,我就带着他们在利比亚打仗,教会了他们法语和阿拉伯语,也教会了他们怎样使用武器。”
“他们……”何天雷张张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疑问。
“他们脸上的伤是前几年被兔儿骑人抓到后留下的”
“他们俩因为长的一样而且年龄小,可以很容易的蒙混进兔儿骑人的营地弄出来一些重要的情报。
可惜后来他们的运气不好被抓到了,兔儿骑人虽然没有杀了他们,却故意给他们脸上留下了这些足以让人警惕和分辨两人的伤疤。”
巴适重新戴上面罩,忐忑地说道,“我们之前只是为了钱帮忙打仗的炮灰而已,那次之后,我就带他们回到部落,和大家一起离开了利比亚。雷,如果可以的话,带他们离开非洲可以吗?随便给他们一份什么工作都行。”
听完何天雷的翻译,石泉示意这兄弟俩穿上衣服,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兄弟俩说好听点儿叫雇佣兵,说难听点儿,就是俩娃娃兵罢了。
得亏了巴适还算靠谱,知道带他们离开战乱的利比亚,跟着部落远走他乡。不然的话,很难说这俩倒霉孩子最后是死在某次空袭里,还是会出现在某个宣战视频里。
可是要不要留下这俩艰难活下来的娃娃兵,石泉却又重新陷入了这一路上的犹豫。
“尤里,这两个年轻人确实有些危险,但还不至于威胁到我们的安全。”大伊万咧着嘴,意有所指的用汉语说道,“而且俱乐部里不能只有阿萨克和他的涅涅茨族人。”
石泉挑了挑眉毛,“雷子,你的意思呢?”
“只不过多了两张嘴而已,只要他们身上没有些不干净的疾病之类的,我觉得没问题。”何天雷叼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嬉皮笑脸地说道。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就让他们俩留下吧”
石泉总算点头,“和巴适说,等我们登船之后会给他们兄弟俩做个体检,如果身体健康没有问题就会留下,如果不符合我们的用人条件,会托人把他们送回马里的首都。另外,雷子,让小野过来给巴适抽一管血。”
虽然不明白石泉要干嘛,但何天雷还是抄起手台喊来了刘小野,而巴适听完何天雷的转述自然是绝对配合加千恩万谢,等到刘小野抽完血之后,他竟然从包里掏出个塑料枪盒双手捧给了石泉。
“这啥东西?”石泉好奇接过枪盒打开,只见里面竟然装着一支镀银材质的柯尔特手枪。
这支手枪明显属于“艺术品”的范畴,套筒上繁复的花纹看起来格外的华丽,木制握把中央还有一枚硬币大小的鹰标,只不过这鹰标中央原本似乎镶嵌着什么,但如今却只剩下个被暴力撬走镶嵌物之后的凹坑。
“这是卡大佐的佩枪?!”大伊万一把抢走石泉手中的武器惊呼道。那个鹰徽虽然没有了中间的镶嵌物,但依旧可以清晰的证明这支手枪的来历。
“是他的儿子哈米斯的佩枪”巴适用满是老茧的手指头指了指套筒上的阿拉伯文字说道,“这是他的签名。”
“你从哪弄来的?”何天雷翻译完了巴适的解释之后立刻用法语问出了石泉和大伊万的疑惑。
“偷来的”
巴适略显得意地说道,“我十年前接受过他的雇佣,就在兹利坦,当时趁乱带走了一些东西。这支手枪是我留下的最后一件纪念品了,它上面本来还镶着一枚绿色的宝石,几年前我们逃出利比亚的时候为了筹集资金把它卖掉了。”
大伊万听完立刻反复拉动套筒,等到确定里面没有子弹之后,立刻揣进了自己的怀里,“它是我的了!尤里,它是我的了。”
“记得付钱”
石泉翻了个白眼,根本懒得和大伊万抢,他对这种金灿灿或者银灿灿的武器兴趣不大。与其回去之后摆在橱柜里,倒不如给这个大骚包拿着用。
大伊万喜不自胜的连连点头,直接从挎包里掏出厚厚的一沓美元硬塞给了巴适,随后朝何天雷说道,“翻译给他,我保证会照顾好他的两个儿子的!”
“神经病”何天雷暗自嘀咕了一句,最终还是将原话翻译给了巴适。
“雷子,问问他,那个哈米斯到底死了没有。”石泉虽然对枪没兴趣,但却比较好奇那位哈米斯的死活。
巴适朝何天雷摇摇头,“没人知道他的死活,我给他打了一年的仗都没见过他。”
“管他是死是活呢”大伊万可不在乎,看着窗外即将靠港的破冰船说道,“尤里,别耽误时间了,我们该登船了。”
“走吧”石泉拍了拍巴适的肩膀,“给他们父子最后一点时间吧。”
几乎在破冰船刚刚将缓缓放平的跳板搭上码头,装有无人机的加长货柜车便第一个开了上去,随后是装着这次收获的第二辆车。
等到所有的探险车全都进入船舱,巴适最后抱了抱他的两个儿子,头也不回的爬进驾驶室,踩下油门风驰电掣的离开了码头。
穆萨和萨穆兄弟俩直到那辆乌尼莫克彻底消失在视野里,这才依依不舍的走进了封闭的船舱。
带着一丝咸味的海风轻轻吹过正在缓缓合拢的船舱门,两张被泪水打湿的黑色面罩随着风飘飘荡荡,最终落在了码头边缘一块黑色的石头上。
刚刚停靠不久的破冰船缓缓离开码头再度启航,在码头角落一位图阿雷格人满怀不舍的注视下越开越远,最终彻底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破冰船的内部,石泉等人却并没有休息,原本被焊死而且加了铅封的加长货柜在角磨机的帮助下重新打开,提心吊胆带回来的灰鹰无人机被推出货柜之后,在强光灯的照射下不知廉耻的展示着每一寸身体。
带人赶来的司机小刘只是看了一眼,便浑不在意的示意跟着一起过来的工人们上前检查,而他自己的注意力却全都放在了石泉手中的那把障刀上。
“刘哥,你这态度不对啊”
石泉将障刀丢给对方,“咋着?看你这意思,这大扑楞蛾子还没这把西瓜刀值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