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屠夫:……
妹子你是国家戏精学院毕业的吗?
“桂枝,你别听那老太婆胡说八道,我真的是你哥!”陈屠夫已经很努力的,他尽量在不崩掉人设的情况下,向赵桂枝表明自己的身份,外人兴许听得一头雾水,但赵桂枝没理由听不懂。
然而,就像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你也唤不回一个装傻的人。
赵桂枝拒绝相信。
陈屠夫又哀求道:“那借一步说话成不?”
“那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趁我不注意揍我呢?你是这个坏婆子喊来的帮手,我信了你个邪!”
石磨村的吃瓜村民们已经彻底傻眼了,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就是二米多高的壮硕杀猪匠,苦着脸弓着背,各种讨好哀求。而比他矮了好多的赵桂枝,却是昂首挺胸,从头到尾都是一脸的冷漠。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虞三娘都快尴尬到抠脚趾了,但她没开口,毕竟这事儿真的没法解释。赵桂枝也就算了,她属于外乡人,在这一带压根就没人认识她,怎么说都成。但虞三娘啊,她嫁到张家都十年了,跟婆婆娘家的侄儿,不说很熟悉吧,那好歹也是认识的。这个时候要是扯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来……
咋圆谎呢?
想起自己之前嘴瓢一时爽,到现在还没想出来怎么兜底。
再来一次,虞三娘是万万不敢了。
她只是回忆着原主的说话口吻,柔声细语的劝着:“桂枝啊,咱们两家也算是拐弯抹角的亲戚了,有话坐下来好好说,成不?”
赵桂枝面露犹豫之情。
就在事情即将迎来转机之时,眼看自己特地请来的帮手就要临阵倒戈了,陈婆子立马慌了神,快步走到赵桂枝跟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赵桂枝和虞三娘,破口大骂。
“老的是个狐狸精,小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虞三娘你娘家一窝子狐媚子!看到男人就走不动脚了,勾搭我儿子又来勾搭我侄儿……啊啊啊!”
人家陈婆子啊,骂得正起劲儿呢,突然就发现情况不太对。
那可不,都双脚离地了,搞不好随时都能发射升天了,肯定是不太对劲儿啊!
陈屠夫像拎一只小鸡崽子似的,将陈婆子从赵桂枝面前拎了起来,还是单手的。随后,他拎着人转身走到了他几个兄弟跟前,啪叽一下松开手。
讲道理,虽然陈婆子确实是双脚离地了,但那高度,连半米都没有的。无论怎么说,从半米的高度摔下来,想摔出毛病来,也是个技术活。
但陈婆子却是“啪叽”一下落了地,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半晌都没能起身。
她抬起头,就看到她那娘家侄子跟一座小山似的站在她面前,因为角度的缘故,陈屠夫正好挡住了阳光,她看到的全是阴影,以及陈屠夫那黑成锅底的脸色。
“请你闭嘴!!”
比起陈婆子刚才那些骂出口的污言秽语,陈屠夫可算是讲文明懂礼貌的好公民了,一个脏字都没有,还用上了“请”。
但问题在于,他的嗓门太大太大了,又是弯下腰冲着陈婆子吼出来的。哪怕是隔了七八步开外的赵桂枝,都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可想而知,遭遇正面音波攻击的陈婆子,有多害怕了。
解决了搞事的,陈屠夫搓着手嘿嘿嘿的走过来。
赵桂枝:……
这人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虞三娘:……
你知道你这个表情配上这张脸,有多猥琐吗?
“就在这儿说话吧,你要不想让别人听到我们之间的对话,可以让他们走开一点。”赵桂枝指了指旁边的大石磨,“我不可能跟你‘借一步说话’的,我是有夫之妇。”
陈屠夫欣然接受:“也是,你能嫁出去不容易,可不能叫我给搞砸了。”
他扭头让几个兄弟好好看着陈婆子,又眯起眼睛危险的扫视了一圈看热闹的村民们。
村民们:……
安全第一,吃瓜第二。
他们火速的退了开去,但也没走太远,而是齐刷刷的选择聚集在了村口的那棵老树底下,远远的眺望着这边的情况。
赵桂枝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免得回头再传出什么离谱的流言蜚语来。
就在这时,陈屠夫开始作死了。
他指着虞三娘道:“表嫂你走开点儿,你去陪着我那倒霉姑姑!”
虞三娘不敢置信的看着这蠢货,气得她瞪圆了眼睛,差点儿就忍不住自爆了。
关键时刻,赵桂枝劝住了她,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两句话后,虞三娘气呼呼的拂袖走人了。
“妹啊,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呢?你小说看得多,你给哥分析分析,咱们现在这是啥情况?真穿越了?”
赵桂枝依旧绷着脸,一副我跟你不熟的模样,好在说出来的话倒是有温度多了:“就穿越了呗,还能咋滴?既然你也过来了,那就是比较稀罕的群穿了。对了,我妈咋样了?”
“那我咋知道呢?”陈屠夫叹了一口气,“出事的时候,大姑人在船舱里,跟我爸在一块儿呢。不过也不一定,我记得我爸当时好像说要去买烤肠,后来我就不清楚了,我当时正好离开了船舱。你呢?你不是跟小姑一起出去了吗?”
“对呀,小姨说船舱里太闷了,想去甲板上吹吹风,再看下海景什么的。”
“然后呢?出啥事儿了?”
赵桂枝认真的看了他一眼,见他面上的急切不像是装的,就知道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船撞了。但我不清楚到底是跟别的船撞了,还是触礁了,或者也有可能是发生了其他事故。反正我被撞了出去,落水了。”
“你是淹死的?”
“差不多吧,等我再度恢复意识时,就是被二郎救了。”赵桂枝想起来了,江大伯娘好像曾经跟她说过的,要是早知道秀娘这么快出嫁了,她去年就不该将出栏的大猪卖给屠夫。
是陈屠夫吗?
赵桂枝索性问道:“你知道大坳子村的江家吗?江老大家去年冬天卖了一头大猪。我男人是江家三房的,大家都叫他江二郎,在镇上念书。”
陈屠夫恍然大悟:“江仲义啊,我知道。”
哈?
见赵桂枝一脸的茫然,陈屠夫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弄了半天你连你男人叫啥名儿都不知道?二郎是小名,每个村每个家族都有人叫二郎的。他名叫江仲义,他大哥叫江伯礼,娶的是薛家的大姑娘,薛腊梅。对了,薛腊梅是我堂弟媳妇的表妹。”
赵桂枝:……
我傻了。
这次没装。
“算了,看你态度还不错的份上,我告诉你吧。小姨也跟我们一起穿了,我已经跟她相认了。”
“真的?我小姑……”陈屠夫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容逐渐消失。
赵桂枝赶紧冲着虞三娘招手:“姨!他说他要跟你赔礼道歉!”
虞三娘唇边挂着冷笑走了过来:“晚了!”
陈屠夫心里苦啊,他怎么知道会这样呢?表妹变成了读高中时候的模样,小姑直接换了一张脸……
对了!
“小姑你看着气色特别好,模样也俊了好多,身材也好了,这下总算不用天天嚷嚷着减肥了。穿越还附赠整容修体服务,你占大便宜了!”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他觉得眼下也就只能用彩虹屁攻势了。
没想到,虞三娘冲他翻了个白眼:“那穿越大神圆了你长高长壮的梦想,你很高兴喽?”
陈屠夫:……
倒也不用如此扎心。
大概是怼了人出了气,虞三娘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问道:“你大姑呢?你爸呢?你们不是在船舱里吗?难不成整艘船都翻了?那也不对,你不是会游泳吗?”
赵桂枝快速的将刚才问到的消息说了一遍,同时也产生了跟虞三娘同样的疑惑:“你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
“我能不回答吗?”
回答他的是两记白眼。
陈屠夫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算了,我实说吧。我是在男厕所里出事的。”
赵桂枝下意识的问道:“那你去男厕所干嘛呢?”
这下,不止陈屠夫瞪她了,连虞三娘都忍不住伸手拍了她一下脑壳壳:“你长点儿心吧,他去男厕所总不能是饿了吧?”
大概是不想听到更多扎心的话,陈屠夫语速极快的说道:“我站在小便池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我一个重心不稳就咣当一下撞了上去。然后就跟断电似的,直接眼前一黑。等我再恢复意识,就是陈屠夫了。”
听起来很惨,惨中带泪,泪中带笑。
总结一下就是特别搞笑。
虞三娘也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着重说明了陈婆子干得好事。虽说她也不确定要是真正的虞三娘没有出事,她该怎么办。但这种假设也没必要,反正她借了人家的壳子,就算不能手刃凶手,也肯定没办法和睦相处。
况且,就陈婆子那样子,也没可能和平共处的,她明摆着就是想借陈屠夫几个兄弟的手,逼迫豆腐张休掉虞三娘。
“这好办,她怕我,我吓唬她两句她就老实了。”顿了顿,陈屠夫又想起来了,“妹子啊,江家……你婆婆是钱大娘?她欺负你不?要哥出面帮你吓唬人不?”
赵桂枝斜眼看他:“你可消停点儿吧,我婆婆对我好着呢。”
“行吧,反正你要是受了委屈,别憋着,告诉哥,哥帮你出气。我呢,平常都在孝义镇的陈家肉铺里,如果不在铺子里,大概就是下乡收猪去了。不过铺子里肯定留着人的,有啥事儿你告诉他们,回头他们会转告我的。”
留下联系方式是很有必要的,不过赵桂枝觉得,亲自跟陈屠夫联系恐怕不太适合。她估摸着自己哪怕真的有事儿,应该也会通过她小姨或者其他人。
这时,村口传来一阵骚动。
不一会儿,豆腐张就慌慌张张的驾着牛车过来了,一到院门口,就立马跳下车,连牛都没栓,就冲进了院子里:“三娘!”
“儿啊!!”陈婆子好似突然找到了主心骨,瞬间嚎啕大哭,“儿啊,你要给娘做主啊!你媳妇她欺负我啊!儿媳妇欺负婆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陈婆子离院门口极近,被她这么一拦,豆腐张直接过不来了,只能无奈的低头劝道:“娘您就消停点儿吧,三娘这么好的性子,怎么可能欺负你了?你别往死里欺负她她就天天烧高香了。”
“你你你个不孝子!她就是欺负我了!你居然不相信你亲娘的话?”陈婆子愤怒的抬头看向几个娘家侄儿道,“你们说,你们说句公道话!”
豆腐张满脸都写着不相信,哪怕他这几个表兄弟都替他娘作证,他也不信。
不想,陈屠夫走了过来:“我作证!你娘太过分了,这世上咋就有她这种胡搅蛮缠的老婆子?一把年纪了,就不能做个人吗?人家虞三娘好端端的,也没招她也没惹她,她非要我们几个把房子拆了,把人轰出去。还有人家三娘的外甥女,跟她啥恩怨都没有,她让我揍人家。”
陈屠夫伸手拍了拍豆腐张的肩膀,直接就给人家拍矮了一截:“表哥啊,你也不能老忙活豆腐坊的生意,抽空也得管管你老娘。对了,这次是她逼我来的,她说要是我不来替她做主,她就吊死在我家肉铺门口!”
豆腐张迷茫了。
他表弟说的每句话拆开他都能听懂,怎么合在一起就这么令人困惑呢?
陈婆子也是万万没想到,还有人能睁眼说瞎话到这个地步。
她在短暂的懵圈后,陡然爆发了:“你胡说什么?我啥时候说过这些话了?你怎么能编瞎话骗人呢?”
“娘!”豆腐张不耐烦的喝道,“表弟这人最是耿直了,他既然这么说了,就肯定是真的。”
陈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