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这次是真的没忍住:“你送爹旱烟杆子是这个意思?”
“不然呢?”赵桂枝迷茫的看着他,“我还特地选了个最最结实的,那掌柜跟我说,打断了算他的!他给我换个新的。”
讲道理,铜的……那要是能打断,三郎还能抢救回来吗?
“我以为你是单纯的想让爹换个旱烟杆子抽。”二郎人都傻了。
“可以抽旱烟啊,只是我物尽其用。”提到物尽其用,赵桂枝又想起来了,“奶,哥他刚才还喊了府医过来,就在外头候着呢。这府医吧,来都来了,要不你揍我哥一顿,省得叫人白跑一趟。”
赵奶奶猛点头,显然她认为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主意。
然而,一见情况不妙,赵闰土已经撒丫子跑了,一直跑到了外头,他才高声喊着:“赵桂枝!你这哪里是五行缺木,你这就是五行缺德!我看透你了!那个啥,二郎你也出来,我领你去府里的书房转转,回头带你去府城的书院。你呀,还是想明白吧,要么考上府城的书院,要么你就没媳妇了!”
二郎:……
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但他肯定不能学着赵闰土那样落荒而逃,他是依着礼数跟赵老太太告了饶又道了别,这才从容离开的。
“看看我的孙女婿,再想想我那倒霉孙子……噫!你说别人家的孩子咋就那么好呢?”
赵桂枝一脸的不以为然:“奶你也不想想,我是照着好的挑的,那不好的,我干嘛要嫁给他?可自家的,你有的选?对了,奶你偷偷的告诉我,你咋过来的?”
提起这事儿,赵奶奶就一肚子的气:“还不是你那个糟心的老爹!唉,我看我是真的不会教养孩子,回头还是得跟亲家奶奶好好学一学。”
“这个不急,你先告诉我,我爹又干啥了?”
干啥了?
当然是哭着告诉他亲爱的妈妈,说他老婆女儿坐的船出事了,咋办啊,他要没有老婆女儿了!
然后赵奶奶就咯嘣一下,厥过去了。
再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儿,老人家是真的不知道了。她的记忆最后是那一通电话,至于赵闰土的遭遇,她完全不知道。
“……等我醒过来,我就听跟前的丫鬟说,大少爷喝酒喝得人不行了,让我赶紧去看看。我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大家都扶着我还推搡我,我就顺着走了。然后就瞅着了你哥。”
赵桂枝回忆了一下她哥完全变了的模样,更纳闷了:“你咋认出他的?”
“他一撅腚我就知道他想拉屎,我还能认不出他来?是变了模样,但那副啥样儿……噫!除了我孙子还能有啥能傻成那样的?肯定是他!”说着,赵奶奶还演起来了,“我气啊,我心说你妹都不知道咋样了,你还喝酒,喝个腚!我上前就左右开弓,噼里啪啦,给他打醒了。”
然后就是赵闰土所说的了,他闭眼前正在开车,突然就心梗凉了。
结果一睁眼,好家伙,年轻了二十多岁的大胖奶奶啊,抡起胳膊在抽他。
所谓悲喜交加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了。
而赵桂枝却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她奶这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船难事件里,她和她妈都没了?所以她爸得了消息后,才会崩溃的给她奶奶打电话。
也就是说,她妈确实是跟着一起来了?
赵桂枝突然就很想她……她弟媳。
尤神婆要是在,不就可以问问看了?先前尤神婆说的出远门就能找到的血缘至亲,她怀疑不是赵闰土就是赵奶奶。那她妈呢?
“奶,我相公是个秀才公,我也是跟我哥的想法一样,希望他能留在府城里继续念书的。”
“秀才公啊?自个儿考上的?”赵奶奶很是惊讶。
“是啊,今年才刚考上的,本来是准备在县城里继续念书的,不过这不是碰上了我哥吗?”
“那比你哥可出息多了。让你哥给他介绍学堂,他人脉广,天天在那儿折腾教科书,让人印卷子,还跟我说什么,要让这年头的孩子们也尝尝他当年吃的苦头!”
赵桂枝:……
懂了,他俩这不叫狗兄妹,应该是笋兄妹。
接下来,祖孙俩又说了很多话,期间还有丫鬟送来了热茶和点心,后来索性依着赵奶奶的意思,在小饭厅里摆了一桌,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半下午饭。
到了晚间,又是一顿饭,仍然是在慈心堂里摆的,只是多了赵闰土和二郎。
“奶我真的吃不下了。”赵桂枝欲哭无泪,她怎么就忘了呢?有一种饿,是你奶奶觉得你饿。
然而,对比已经彻底失宠的赵闰土,和并不算熟悉的二郎,赵奶奶如今满心满眼都是赵桂枝这个宝贝孙女。
不光让人做的都是赵桂枝爱吃的饭菜,还一个劲儿的给她挟菜添饭。
添饭才是最离谱的,在赵奶奶看来,吃饭吃饭,你都没吃饭,怎么能算是吃过饭了呢?
大白米饭是个好东西,连吃三碗也能撑死人。
赵桂枝绝望的向她哥求救,她哥龇着牙冲着她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还起哄道:“咱们家这碗是不是太小了点儿?妹子可能不太习惯吧?这碗啊,要我说还是得注重实用,搞得这么小,是精致了是美观了,可装满了也没两口饭吧?”
听到这话,赵奶奶认真的端详了一下手里的小碗,重重的点头:“太小了,还没两口饭!红巾你给大小姐换个大碗,就那个白瓷的汤碗。红帼你让厨房再加俩菜。红英……”
噢,这就是传说中不幸被改了名字的四大丫鬟――红色娘子军之巾帼英雄!
作为丫鬟,这名字起得也是挺惨的,人家就想好好伺候主子,没想过要上阵杀敌啊!
赵闰土低头偷笑,满脸都写着“你也有今天”!
然而,坐在他身边的二郎,却冲他投去了一枚怜悯的眼神。按照二郎的经验,赵桂枝不可能白白吃亏,只要让她逮着机会,她一定会报复回来的。
――舅兄,你可要多保重呢!
不过,赵桂枝这会儿是真的没多想,她忙着抵抗奶奶的填鸭行为。同时,她还想起了邻居小姐姐家的大橘。
虽说十个橘猫九个胖,但胖成那样的还是少见。关键是,邻居小姐姐太忙了,经常委托她奶帮着照顾一下大橘。这一照顾……
奶奶养啥都胖呢!
偶尔一次,赵桂枝回去看她奶奶,就看到她奶奶给大橘做了一堆好吃的,倒是知道猫不能吃盐,可又是小鱼干又是鸡蛋,甚至还有鸡胸肉等等。赵桂枝就觉得,比她吃得都好。
然而,最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
等她围观了大橘吃完一顿山珍海味之后,就看到她奶奶打开柜门,拿出了一大袋的猫粮,倒在了猫碗里。
当时,赵桂枝就懵了,问奶你怎么给它吃完了,还要加猫粮呢?
她奶比她还要迷茫,说这是小饼干啊,那你能一天到晚只吃两块小饼干过活吗?所以,这是饭后点心。
赵桂枝瞅着橘猫那圆润的身材,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
……
回到现在,她瞅着眼前盛满了饭的汤碗,以及越堆越高的其它菜肴,总感觉橘猫在招唤她。
大橘的昨天就是她的明天。
突然,她想起来了,她爸曾经告诉过她。
她奶啊,年轻时候是公社生产队里负责喂猪的,还曾经被评为优秀喂猪小能手!
呜呜呜……奶奶,求放过……
但那是不可能的。
这一晚,赵桂枝做梦都是邻居家那只肥成球的大橘,更可怕的是,她奶并不打算放她离开,反而催促她搬过来。
搬家倒是不麻烦,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从乡下地头刚搬到县城里的。借住的还是赵闰土的小院,东西也都没怎么放出来。当然,因为这次过来仅仅是为了探亲,随身的行李更少一些,但留在小院里的东西也不是很多,而且还不是常用的。
基本上,都不用特地跑一趟,而是等下一次赵闰土再过去时,顺便捎带过来就成了。
二郎的文房四宝和几本喜欢的书倒是都留在了那边,但赵闰土特别大方的送了很多书给他,至于笔墨纸砚……
赵家就是干这一行的,还能缺了这玩意儿?
最终,赵闰土的安排下,南边的一个院子给了赵桂枝夫妻俩。前院的书房极大,赵闰土分了一半给二郎,书房里的一应东西都是俱全的,另外赵家还有巨大的藏书阁,允许二郎随意出入。
二郎还特地帮赵桂枝争取了一下,大意是,就算赵家不允许女子进入藏书阁,是否可以让他借了书,带回去给赵桂枝看。
赵闰土一脸懵圈:“为什么不让女子进入藏书阁?”
“赵家没有这样的规矩吗?”
“反正我没听说过。再说了,那么多书总是需要人打理的,都是丫鬟在收拾。”书房那头倒是有小厮和书僮,那是因为书房处于前院。但藏书阁更靠近后院,平时都是丫鬟进来打扫的。
听了这话,二郎非但没有解惑,反而愈发疑惑了:“既如此,为何舅兄不让桂枝也能自由出入藏书阁呢?”
赵闰土:……
当然是因为那个学渣并不喜欢来这儿啊!
但话不能这么说,他只道:“我妹妹想去哪儿都可以,莫说藏书阁了,她就算想去府库都成。只是最近我估计她不可能去的,我奶许久未曾见到她了,不会放她离开的。再说了,看书罢了,她本来也不爱看书。”
也不能这么说,菜谱她还是爱看的,还爱研究。
二郎表示知情了,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知情并不代表相信。显然,赵桂枝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非同一般,大概是属于特别完美级别的。
赵闰土也不揭穿,一副乐得看好戏的模样。
结果,赵桂枝还真就看起了书,她看的是赵奶奶的话本子,还帮忙念给奶奶听。
与此同时,新的家信也送了出去。
像江家那头,自然有二郎负责。除此之外,都是赵家兄妹负责写的。
赵闰土亲自给周生生去了一封信,还派了心腹亲信,过去洽谈合作事宜。另外就是提醒他们,陈仵作那行当吧,搁在现代都少不了异样的眼光,放在这个年代那就别提了。
所以,考虑一下改行吧,学霸就要有学霸的自觉,像推广基础教育不就很好?如果看不上基础教育,还可以开展精英教育啊!再就是,陈仵作学的是法医没错,可他是医学生,推动一下医学进程多好呢!
洗脑挖角才是最重要的,反而合作事宜被他一笔带过。
事实上,只要能说服陈仵作来给他干活,赵闰土一点儿也不介意将教辅书的利润分给那边几成。
无论在哪个年代,人才才是最稀缺的资源。
信送出去后没多久,二郎也被府城的书院录取了。
日禄书院。
最初,这是由一位知名学者开办的家塾,只收自家的儿孙就读。之后,又破格录取了一些沾亲带故的孩子。再往后,随着书院的名气越来越大,招生的范围也不仅限于此了。
但有一点,日禄书院并不招收贫寒子弟,他们既要看学子的天赋,也会收取高额的学费。
依着二郎的意思,他是不会选择这个书院的,但赵闰土却相当得满意。
“妹夫啊,你以为这个书是单纯让你念的?不,我要的是你在书院里认真苦读,将里面的课堂笔记、读书心得都记录下来。这就是我们下一步的计划,推广的精英教育。”
赵闰土想得很清楚,哪怕陈仵作愿意跟他合作,那他也是理科生。对于眼下这个文科生制霸科举的情况,不说毫无帮助吧,反正没太大意义。
当然,陈仵作的基础教育是绝对没问题的,理科生不等于不会文科的基础内容。
但再往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