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石二苟明明就是来送样品,顺便确定接下来的订单。结果,他走的时候,带走了不少冬瓜汤以及……
被扎爆了的心。
这真的太惨了,简直惨得跟虎头有的一拼。
而事实上,虎头的霉运似乎已经走光了。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他每天都是心情飞扬的,甭管是去上学还是放学回家,整个人都充满了喜悦之情。
原因很简单,他承担了冬瓜糖的对外宣传和口味调整工作。
尽管是第一次接触工作,但他深以为这就是天底下最棒的活儿!
值得一提的是,赵桂枝改掉了冬瓜糖的名字。
冬瓜糖制作的方式实在是过于简单了,无论是原材料还是制作的步骤,都是非常容易被复刻的。当然,累还是很累的,光是给冬瓜削皮、切块、切条,再浸泡熬煮,然后要一次次的加糖继续熬……
来来回回不止是累人,还分外得耗时间,几乎是把人一整天都绑在了灶台前。
但这年头的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啊!
考虑到方子易学,赵桂枝索性来了一招釜底抽薪:“你们尝着这糖的味道,要是提前不告诉你们,最重要的原材料是冬瓜,能尝出来吗?”
答案是不能。
是有冬瓜的味道,但那是提前知晓了答案之后,再经过细细的品尝,才能得以确认。但反过来,在一无所知的前提下,只凭借单一的品尝,除非是遇到了那种天赋惊人的金舌头,不然是没办法轻易判断原材料和佐料配方的。
赵桂枝不怕遇到天赋高的人,先不说这种人没必要跟她这种做小买卖的竞争,哪怕真的不幸遇到了,只要第一桶金被她捞到了手里,以后的事情也就不用太在意了。
生怕虎头年纪小没办法保守秘密,家里人在商量之后,索性连他一起瞒着。
至于叫什么名儿……
“你们觉得长条糖怎么样?”
美食的命名方式也就这么几个,不是以主要原材料命名的,就是以颜色和形状命名的,当然也有直接用人名来命名,但这个还是算了吧,赵桂枝觉得大可不必。
新出炉的长条糖,就这样到了虎头的手里。
许是因为赵桂枝特殊的手法,她做出来的长条糖,冬瓜味明显要比原版的更淡一些,更是没有一般瓜果所有的清爽感,有的只是那种肥肉的口感。
用江奶奶的话来说,一口气多吃几块,像极了撒满了糖霜的大肥肉。
听着挺恶心的,但仅仅只有赵桂枝这么认为,反正虎头是吃得相当高兴,听说还允许他带着糖分给玩伴和同窗一起吃时,更是高兴得像个撒欢转圈的小猪崽。
当然,他也没白分享,而是听从了赵桂枝的叮嘱,吃了他糖的人必须说出个三四五六七来。真要是碰上啥都说不上来了,那不好意思了,就没有下次了。
村里的小孩子们差点儿就被虎头逼死了,真的是梦里都在思考要怎么说。而学堂里的同窗们,显然托了多读书的好处,能多说一些。但因为起步都差不多,等过了两三天后,也就跟着词穷了。
见状,先生还紧跟着时事,布置了一份新的功课,论长条糖。
虎头以及他的同窗们:……
快乐消失的是如此之快,悲伤更是转瞬即至。
但不管怎么说,曾经的快乐也是快乐啊!
就在这帮小孩子们玩闹之际,江母带着大堂嫂母子俩又去了一趟集市上摆摊。是的,这次是江母带头,大堂嫂和丰收作陪。
赵桂枝啊!她罢工了。
谁知道他们这一带会冷得那么快呢?中秋过去还不到半个月,天气一下子就凉了下来。当然,正午时分倒是还行,下午也不是那么冷,但试试看天不亮起床出门赶路?那是能把人冻成傻子的!
横竖烧烤摊子已经摆了那么久了,江母都会烤了,只是原材料尤其是素肉串串必须由赵桂枝亲自做好并腌制。
还有后来增加的各色卤味,经过了前段时间的试售卖,江母得出结论,卤肉好吃但不好卖,其他卤素菜尽管利润少了一点,但架不住卖出去的份量多。
至于长条糖,眼下还不到开始售卖的时候。一方面是因为赵桂枝还没调配出自认为最佳配比的方子,另一方面则是准备囤一批货,到年节前再大批量出货。
这样一来,就算真的遭遇到了方子被破解的最坏情况,起码第一年的钱是到手了。
也正因为如此,赵桂枝完全可以不用亲自出摊了,她只需在家里做好后勤保障工作,像赶集摆摊这种事情交给江母就行了。
对此,她还振振有词的说:“咱们要是都出门了,家里不就只剩下奶奶和大嫂了?大嫂都这个月份了,真要是哪天生了,奶奶就算能去喊人好了,万一因为心急火燎的在路上摔了碰了,怎么办?”
“你就是懒得出门!”江母一针见血的道,但显然她拿赵桂枝没辙儿。
赵桂枝又道:“让大堂嫂和丰收一起出门不好吗?遇上看中丰收的,人家又不好直接跟丰收念叨,不就正好跟大堂嫂聊聊?”
大堂嫂就很赞同,她特别坚定的站在了赵桂枝这一边,还告诉江母,他们仨一起出门的话,江母可就轻松多了。像她和儿子就能一人推一辆车,两人都是干惯了重活累活的,不比赵桂枝干活靠谱?
甚至于,她还站在婆婆的立场上,私底下劝了江母。
“三婶你也不要太计较了,二郎媳妇是不像咱们村里别个婆娘那样能干活,可她能实打实的帮你挣钱呢!能干活的婆娘一抓一大把,能赚钱的有几个?再说了,她这人还心大,换个人不得死死的拽住钱袋子不松手?她都能放心你一个人去摆摊子,可见她是一点儿私心都没有的。”
江母撇撇嘴:“她凭啥有私心?咱们家原先攒了一笔钱,就是为了盖新屋给二郎、三郎娶媳妇用的,结果全花了给她看病抓药。后来是赚了些钱,再加上大郎干苦力赚的那些,好赖是凑够了盖新屋的钱,可那不也是她在住?现在的……三郎念完今年就不念了,二郎可还要继续念呢!”
大堂嫂先是附和的点点头,毕竟她是来劝人的,总不能直接跟人对着干,那下面的话还怎么说?
一直到江母说够了,她才道:“理是这个理,可也得让人愿意跟你讲道理,是吧?你又不是没见过别人家的媳妇儿,多的是家里借钱盖了新屋、付了彩礼钱,结果媳妇儿进门后,却觉得这事儿跟她没关系。真要是摊上这种人,你能咋办?”
别以为乡下人都质朴勤劳,一样米养百样人,性子刁钻的婆婆是不少,但不好惹的媳妇儿也没见少呢!
哪怕这年头以孝治天下,可说白了,有几个当爹娘的会真的跑去衙门告亲儿子儿媳?假如底下还有孙儿的,哪个不是能忍则忍的?
再说了,儿媳不孝儿子就一定是好东西?就算遂了心愿,把儿媳妇赶跑了,那接下来呢?真以为这个跑了,下个就一定是好的了?
不,根本就不可能有下一个,儿子就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
大堂嫂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真实的事儿,那可都不是她胡乱编排的,不是她娘家那头的,就是亲戚家的。总结下来就一句话,摊上赵桂枝这种儿媳妇,您就偷着乐吧!
……
江母有没有偷着乐就不知道了,反正她是默许了赵桂枝待在家里摸鱼。
当然,赵桂枝实际上也没闲着,她一面继续做被她改名为长条糖的冬瓜糖,一面还不忘给自己和家里人加个餐。
薛氏倒是还好,她已经到了孕后期,倒是早就没了孕吐反应,可也没拼命吃。倒是江奶奶,每天都在撑死的边缘挣扎,直到连赵桂枝都看不下去了,索性在餐前就规定了份量,多一点都不给。
江奶奶当然是抗议过的,可纵然江母要出去摆摊,江父还在家里呢!
面对老母亲的控诉,江父笑得特别没心没肺:“少吃点儿好,吃多了积食……不然我让我媳妇回来做饭吧,二郎媳妇不听你的,我媳妇总听你的吧?”
你媳妇不得更气人?!
告状没成功的江奶奶,气呼呼的跑去继续生火了。对她来说,吃不着起码还能多瞅几眼,再说闻闻香味儿也是好的啊!
又两天后,好消息传来,在辗转委托帮忙介绍后,终于有一位老秀才答应了替江二郎抓一抓考前复习。当然,人家也没承诺什么,只是表示要先面见一下,看情况再决定收不收这个学生。
饶是如此,也把江母给激动坏了。
又是忙着拿布做衣裳,又是开始备下传统的四样礼,然后就是去镇上给二郎送过去。
赵桂枝目睹她忙里忙外的一通瞎忙,再度提醒:“我小……小叔啊!娘你不要试试看吗?”
“当然是先紧着好的,要是这头没过,再去找你表叔。”
这个说法就有点儿伤人了,赵桂枝深以为,一个经年老秀才怎么能跟她小舅比呢?人家上辈子可是全国知名院校里的教授啊!
老秀才他要是能耐,他就不得早就成了举人、进士了?折腾了那么久还是个秀才,不就证明了他不行吗?
但江母要试,赵桂枝也没法子,她只要求一点,把她也带上。
出门那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天气很好,就是大清早的还是有些冷。婆媳俩是搭了豆腐坊的牛车进镇的,好处是不用走路了,坏处是这起得也忒早了。
许久没来镇上了,赵桂枝看啥都很稀奇。
依着原计划,婆媳俩是准备径直去找江二郎,然后由他亲自去拜见先生的。这个计划当然是没错的,江二郎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可能由老娘和媳妇陪同一起去呢?
但计划没赶上变化。
在去学堂的路上,婆媳俩路过了一个茶馆。
不是那种高大上的茶楼,而是一个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小茶馆,外头还挂着一枚铜钱。赵桂枝不懂这个意思,江母倒是知晓一些,只道那是说一文钱就能喝茶的地方,也就是不入流的茶馆。
“……大郎和他爹就喜欢这种地儿,一文钱就能到一大碗的凉茶,两文钱就能买一盘点心,能顶饿的那种大块米糕。”江母随口解释道。
赵桂枝瞅了一眼,发现茶客果然是以干各种体力活为主的壮年人。
再一看,她麻了。
“却说那关公战秦琼……”茶馆里有一人站在搭起来的台子上,一手扇子一手茶碗,唾沫横飞的说着书。
“走啊!你愣着干啥?”江母见赵桂枝突然不动弹了,诧异的瞥了她一眼,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咋了?你也想喝茶?前头有凉茶摊子,还有卖豆腐脑的,咱们上那儿坐会儿。”
横竖眼下时间也还早,哪怕拜访老秀才,也没得说大清早就上门的。
江母很淡定的喊上赵桂枝往前头小摊上坐一坐,她还准备趁机考察一下别人是怎么做买卖的。这开小食铺子太费本钱了,但假如说搭个摊子什么的,再准备一些桌椅,那样就还成,可以考虑一下。
结果,赵桂枝木着脸对她说:“娘,里头那个说书的,好像就是我小……小表叔。”
她小舅啊,上辈子那个知名大学的教授小舅啊,哪怕骤然年轻了二十岁,但总体模样还是没什么变化的,起码赵桂枝是认出来了。
正因为认识,她才彻底傻了眼。
江母更是僵硬的扭动脖颈,看着旁边这家不入流的小茶馆里,那个唾沫横飞、说得正起劲儿的说书人,她仿佛遭到了灵魂重击。
第64章
赵桂枝这么一句话下去,江母灵魂都要出窍了。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里头兴致高昂的说书人,再看看周围那些高声喝彩的食客们,最终就目光定格在了身边的倒霉儿媳妇脸上。
“你你你……”
赵桂枝懂,她也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太不靠谱了。可再一想,这事儿好像也怪不到她头上来吧?
天知道她小舅是抽了哪门子的疯,要知道,她对她小舅的印象永远都是教导主任的形象。哪怕她终于从大学毕业了,每次逢年过节碰上她小舅时,还是会本能的感到心颤。
一本正经、看着就不好惹的老学究啊!
这不就是学渣最害怕的人设吗?
也因此,亲戚家里的所有孩子之中,她最同情的就是她家小老弟了。学渣不是问题,可怕的是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结果却生出了个学渣本渣,那简直就是连借口都寻不到了。
试想想,赵桂枝虽然没考上知名大学,可她爸妈连大学都没上过呀!反过来说,小老弟的爸妈……
比惨,二傻子就没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