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是一针见血,安静平和的一张嘴继续挑衅他的尊严和傲骨:“你这么缺女人―――”
江辙伸手把她嘴捂上了,听不得她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羞辱。
陈溺不留情地咬他手指关节,硬生生咬破皮尝到血腥味才松口。
他只拧了下眉,面色还是平淡。指腹抹过她唇上蹭花的口红,不松手,抱住她喊魂似的喊她名字,声音里只剩无可奈何。
江辙下颔角贴着她骨骼凸起的肩胛:“我不信我们没可能了。”
她凉声哂笑:“夏天我想看见雪,你觉得现在可能会下雪吗?你在机场能等到船吗?”
陈溺把车钥匙塞进他外套口袋里,摸到一包瘪了的烟盒,他烟瘾真是越来越重。
若无其事转开眼,再推开他时没费多大力气。
其实重逢以来他们真的变了很多,陈溺以为上次在他面前掺着半分真心话装模作样哭了一场,这场破镜重圆的戏码就能到此为止。
为什么谈恋爱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在计较、在难过?
可江辙还是一样,想不明白这么多。消停了一顿时间,看见她人在面前又再度忍不住。
笑话,怎么忍得住。
她当初在他公寓收拾东西,落下了一件放阳台的白色吊带。想人想得紧时,一件内衣都能硬得他发疼。
-
从停车场附近出来打车,陈溺倒是碰着了个熟人。
是刚从酒店退房的傅斯年。
毕业后,他进了一家外企。做着高管,拿着厚禄。一天到晚到处飞着出差,两人的联系也逐渐变少。
一见上面,他还是喜欢以说教口吻劝陈溺跳槽和他一块干。
“……是,体制内稳定,但薪水和我们这比不了啊。”
傅斯年说了半天见她没什么兴致去听,又换了话题:“这几年我人也忙,连个女朋友也没空谈。说来,我妈前几天倒还聊起你了。”
这话说得有些模棱两可地暗示了。
傅斯年这些年确实没时间谈恋爱,之前因为公司业务倒也和陈溺接触过。
说白了就是综合各方面因素考量,发现这个邻家妹妹其实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正好两个人条件也合适,就想着能不能有进一步发展。
但从大学遇上开始,陈溺对他就一直很冷淡。
看了眼手机上打的车还差两分钟就到了,陈溺不太想继续周旋,打断他:“斯年哥,我们没有熟到能聊到单身不单身这种事上去。”
“小九……”
她话题一转:“记不记得我家里刚破产卖房子那段时间的事?”
傅斯年微怔:“怎么了?”
“那会儿我爸在帮我办退学手续,我看见教学楼下边你和那群同学站一块了。”
像是想起来了,傅斯年脸色有些难看:“你听见了?”
十三、四岁的孩子,说起坏话来毫不顾忌。
被高利贷追到教室来,因为还债穷到连陈溺的首饰都要放到二手市场去卖。
对这样的家庭,和彼时是只高贵白天鹅一般而后坠入淤泥的陈溺。
那些人带着恶意的嘴里能有什么好话。
“她妈妈好漂亮,可以去卖……”陈溺面无表情地复述。
他急于反驳:“我当时一句话都没说!”
“对,你一句话都没说。”
她笑了下,傅斯年也舒出口气,跟着放松下来。
下一秒,陈溺带着凉意的声线如期而至:“可是斯年哥,你怎么能什么都没说呢?”
患难见人性。
他们彼时是感情要好的邻居,但在那种墙倒众人推的时候。他没入人群中,沉默地站在对立面做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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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溺当天晚上直接买票从安清回了南港,不过在那待了一天,跟相隔了好几年般。
因为太熟悉了,每一条长街和随处遇见的旧人,都在提醒她在那上的四年大学、谈的第一段恋爱。
好在第二天是周末,不用去上班,陈溺也放纵自己把懒觉睡到自然醒。
洗漱完,她在烤箱里热了两块吐司面包,酸奶放在盘子边,坐在中岛台那慢条斯理地用早餐。
盘子前边放着正在播放美剧的ipad,她顺手打开了手机。平时屁话没几句的小区业主群里,今天消息刷了好几个99+。
还有好几个人@陈溺的门牌号,让她赶紧起床。
-“也不知道昨天半夜什么时候来的,这造雪的机器都没声的,早上七点才看见它走。”
-“六月飘雪啊,整这出!我和我家老头可是认真研究了一下这片雪,就是顺着5单元4楼开头那几家去的。”
-“哪家姑娘被有钱的后生仔追求了吧?市中心的滑雪场的雪也没这么大啊!这雪景整得从那过一趟,空气里都是冰冰凉凉的。”
-“我怎么寻思是403那户?上回见过一次,那楼里就她一个单身漂亮的小姑娘。好像还是个公务员呢。”
……
陈溺把嘴里那口吐司嚼完,趿拉着脱鞋走到阳台往下看。
自己这栋楼下聚集了不少人,都在底下拍视频和拍照发朋友圈。
这场雪还真是专冲着她这户来的,平时挡住街区视野的那棵香樟树上都积满了皑皑白雪。
她伸手碰了碰,冰冷的雪还在雾化。
“夏天能看见雪吗?”
她呆楞了一下,知道这是哪来的了。
第52章 .加更他已经很久不敢再谤佛
陈溺驻足站在那欣赏了不到一分钟,也没去管这场突如其来的雪,直接给小区物管发了消息让他们喊人来清理。
把阳台门刚关上,路鹿就给她打了一个视频通话。
这姑娘反应一向比平常人慢小半拍,这会儿终于是明白了陈溺昨天的举动用意,才把电话打了过来。
陈溺看见她身后的背景还是那间婚房,就知道自己做了白用功:“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有的,他急得要打卓策。”路鹿笑着摇摇头,“是我解释了……我觉得还是算了吧。”
她在大学只读了三年,却是爱意表露得最□□的三年。
是根木头也该懂了。
项浩宇误以为她被家暴,会暴怒,会不假思索抡起拳头往上打。
他无条件纵容她撒娇任性二十多年,这些年连个女朋友也没找过。两个人朝朝暮暮的相处里,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心思?
他只是不敢接受,也觉得让她嫁给卓策会比跟他在一起好。
路家的恩情压着他,道德伦理压着他,他这些年来无亲无故的自卑也压着他。
几年前她喝醉了去亲他,吓得他毕业后再也不敢回路家。
路鹿有些无奈,认命了:“他没错,是我的错。我不该动这个心思,弄得两个人都回不到从前。”
陈溺撑着脸在视频这边听她碎碎叨叨念着项浩宇的好,良久后笑了笑。
她还坐在中岛台的凳子上,晨光从厨房窗户一侧打在白皙的脸上,漆黑眼眸被染的泛着棕红色。
她这种纯净的长相,笑起来都好温柔。
路鹿看着她的脸,仿佛也被感染,笑着问:“你笑什么呀?”
“笑一个傻子。”她语气里不掩饰心疼,“傻到擦着眼泪也要替那个人说好话。”
“没有,说到底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这通电话打过来,当然不只是为了说自己的事。
路鹿有些犹豫地开口:“小美人,江辙哥回来是想跟你复合吗?”
“嗯?”陈溺不太想聊他,装不在意,答得也敷衍。
“我知道你上回肯定也不乐意搭理我。”路鹿抿抿唇,“其实当时我家里生意上也出了很大问题,现在才慢慢在转圜的关键档口。”
这事一开始是从江辙家开始的,那年江家被恶意举报,因为税务方面的问题被调查。做大做强的企业,哪能每份账都干干净净、分文不差,
上面摆明了有人要故意整江家商誉,一点点差错都给你揪出来。
江老爷子又是一身清廉的退休老将军,自然不管儿子这边的事。
大院里一家被查,一牵发而动全身。
江嵘唯恐自己这只出头鸟被狙、几十年心血付诸东流,早早带着李言拿了绿卡,还急着把一大部分产业调到海外去。
最后又舍不得儿子,捏了个幌子说自己在美国查出病了,让好友女儿接江辙过来。
人接过来,还把他护照骗了。
在外留学到读研那几年,江辙压根回不来。他作为公司二股东被限制入境,这些陈年旧帐查了很长时间。
路鹿起初也被送到过美国一段日子,看着他从一开始抽烟酗酒,颓得像条狗,也总算知道什么叫一物降一物……
家里生意上的破事,再加上自己的事,他整个人像垮过一次。
路鹿那时候也不懂事,只会为姐妹讨公道。
她对着江辙骂:“你不会遇到像溺溺这么好的女孩了,也不可能再和以前一样能随便接受一个人,你活该孤独终老!”
江辙醉在烟雾缭绕里,闻言也只是很无所谓地点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