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敏含泪继续说:“因为老爷子说生意场上是没有亲父子,没有亲兄弟的,不能让他跟家里人过分亲近。”
再次叹口气,辛敏微微摇头说:“大约因为从小被孤立,长久跟宋晓相处,让他在心理上产生了一些变化。所以,后来他告诉我们喜欢男孩子后,我反而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这些都是我们造成的,当初应该承担责任应该抗争的时候没有为他争取,那造成的后果,我们作为父母,有义务理解和支持。”
单舒不明白辛敏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宋荣瑾应该没跟她提过自己要离开的事。
低头默默倾听着,将处理好的花材按照自己的想法插到花瓶中。
辛敏也专心处理自己手边的东西,一时间茶艺厅安静下来,只有角落的滴壶在发出叮叮水响。
看着花瓶里的花艺造型越来越成型,单舒缓缓开口道:“夫人不必太过自责,荣瑾心怀柔善,我想跟你们长久以来的陪伴和理解是分不开的。”
辛敏微微一笑,“那孩子,也就这一点好了。”
说着将手里最后一片剑兰叶片插到剑山上,将面前的插花推到单舒面前,“送给你和荣瑾的。”
两种不同颜色的月季绕过中间的枯木合抱在一起,白色的清冷与火红的热烈,通过强烈的色彩对比反衬出大胆和奔放的热情。
单舒也将手里的一支鹤望兰插入花瓶之中。
女人总是敏感的,辛敏大约已经猜到他要离开,才会送这盆插花给他。
算了,迟早要说清楚的,单舒将面前的花盆推回去,“夫人,我和他,一直以来太过贪恋对方身上的温暖,以至于忘了看前方也忘了前进的步伐。”
“看似牢不可破难分难舍,实则脆弱得不堪一击。这场漫长的爱恋,没有让我们彼此变得更好,反而越来越糟糕。”
“它没有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期望,也没有未来。所以,这段关系,迟早会走到尽头。”
感情的事,从来都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即便没有外力破坏,他和宋荣瑾都无法走到最后。
不,也许只是我一个人变得越来越糟糕吧?
说完这席话后,单舒淡然在心里想。
这十年,宋荣瑾带领宋氏集团昂首向前,产业遍布世界各地,资产超过五千亿,并且这个集团还在蒸蒸日上,完全没有停下来的势头。
辛敏看到他眼中的不可回转,沉默了片刻,说:“抱歉,这十年来我没有给过你任何帮助。”
“这十年,也是我人生中最糟糕的十年。”
十年前宋宜显带回来一个十六岁的儿子,他在外面包养了一个女人,时间长达十六年!
这对爱了他二十几年的辛敏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所有的委曲求全妥协退让,得到的是长达十六年的背叛!
换做是谁都无法接受。
没有说更多,辛敏握住单舒的手,“所以,你要走,阿姨不会说什么冠冕堂皇挽留的话。只是,我替荣瑾谢谢你,也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我没有福气,没有听到你叫我一声妈妈。”
“荣瑾也没有福气,没有珍惜你这么好的孩子。”
看着辛敏眼中的眼泪,单舒动容握紧她的手,微笑安慰她:“不,夫人,是单舒没有福气。没办法陪您和荣瑾走到最后,抱歉。”
辛敏难过地摇头,看着他,泪如雨下,“我就是担心,没了你,荣瑾以后可怎么办,以后再没有一个人愿意全心全意守护他为他着想,为他收拾那个家,等着他盼着他。”
“不是还有阿姨你们吗?”单舒红着眼睛强笑着回答,“你们那么爱他,他一定会没事的。”
辛敏仍旧摇头,哽咽不语。
单舒心里何尝不担心,可是有什么办法,他们这段关系是无论如何不能继续下去了。
“阿姨,今天是您的生日,待会还要见客,您可不能哭了。”
没办法劝辛敏,单舒只好提醒她。
说着拿了两张纸巾给辛敏。
辛敏擦掉眼泪,不好意思地说:“看我,在你这个晚辈面前哭,像什么样子。”
“今天是好日子,咱们不说伤心的事了。”
辛敏站起来,“这会该有人到了,我得回去重新收拾一番。你要是觉得这里舒服,就多待一会儿。”
“好的,夫人,我送您出去。”
辛敏拍拍他的手起身往门口走,“荣瑾那里的事你放手了,得空的话就在这里多住些日子,陪陪你爸爸。”
“我知道,这些年因为荣瑾的事,你和你爸爸一直处得不好。”
“嗯,我晓得了。夫人您慢点。”
从茶艺厅出来,看到屋外宋荣瑾靠在挂满鲜花的围栏上,似乎在想事情,嘴角含笑望着湛蓝的天空。
辛敏看到他,忍不住难过地再次低头悄悄抹泪,走过去叫他,“怎么站在屋外,也不进去陪我们说说话儿。”
宋荣瑾看到母亲眼角通红,目光落在同样神色黯然的单舒脸上,上前来扶住辛敏,“我刚过来,正准备进去呢。您和单舒说完话了?”
“嗯。”辛敏点头,将宋荣瑾推给单舒,说,“你别跟着我,陪陪单舒,我要去换身衣服化个妆。”
宋荣瑾回头目送母亲离开,手插在裤兜里好一会儿没动。
单舒也安静站在一旁扭头看着围栏外盛放的花朵,明媚的春末阳光照在身上实在舒服,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
过了一会儿,宋荣瑾拉了他的手,问:“去前面招呼客人吧,今天任游,黎束阳他们都会来。”
几个大家族之间都有层层联姻关系,互相走动没什么好奇怪的。
单舒点头,走到他面前,抬手帮他正领带,叮嘱:“中午酒席您少喝一点,别喝坏身体。”
宋荣瑾搂着他的腰,温柔看着他,抬手抚弄他的鬓角,用沙哑低沉的声音回答,“好,听你的。”
说着,手指勾着他衣领上的丝带十字领结轻轻拨弄,低头轻轻触碰他的嘴角。
呼吸喷在彼此脸上,单舒眸光如水,微微垫脚,与之唇齿相依。
让人舒服沉迷的亲吻,缠绵却并没有含有多少欲望。
耳边沙沙的风声吹得人心神摇曳,单舒忍不住轻声唤他的名字,“荣瑾――”
宋荣瑾放开他,偏头从他的嘴角亲到耳根,而后又亲了亲眼角和额头。
目光再次纠缠在一起,单舒只觉目眩神迷,不得不闭上眼平复激动的心情。
宋荣瑾总是这样,能轻易让人沉沦和妥协。
要是他能只爱我一个人就好了啊!
若是他只爱过我一个人,那该多好啊!
单舒忍不住再次在心底祈祷。
明知道无法实现,却总也忍不住幻想。
似乎看出单舒内心的矛盾纠结,宋荣瑾没有逼迫他说什么,只牵了他的手,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