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年和对于江宁主动来照顾悠宁,且照顾的很好这件事,感到十分的满意,毕竟江宁哄孩子还是有一套的,不过两三日悠宁就对她十分的亲近,咳疾也好了许多。
她转过头再想想自己宠爱的侄女儿,一本账册都看不明白不说,悠宁病了这几天,她不说来照顾了,都没来看两眼,官年和也难免有些失望。
这一日,江宁带着悠宁在院子里玩小木马。
官年和在厅里处理府中杂事,好不容易得空歇了,心烦的叹口气,觉得自己都到了卸下担子清闲度日的时候了,居然还要来管家里这些杂事,日日不得安宁,真是累坏人。
想着,身子轻轻的靠在椅子里,清冷的目光望着院子里咯咯直笑的孙女,和一旁心性沉稳的江宁,眼眸微闪,问张姑姑:“你觉得江小娘如何?”
张姑姑笑笑:“江小娘么,若抛开出身,倒是个不错的。您看她将大小姐照顾的多好,性子和善,说话也软和,待人也极真诚,是个实在人,不是那种花花肠子多的。”
官年和轻轻挑眉,倒也认同:“毕竟出身简单,见识也少,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眼很正常,只是性子看着柔弱,却不柔弱。你看前一段那些事,她竟也没吃什么亏。”
张姑姑笑道:“只要没有害人之心就是好的,真要是个面团,世子爷也看不上。”
官年和想着,是啊,虽然是个出身不好的妾,可只要人靠得住,不生幺蛾子,那也不是不能用。更何况,这个国公府,杂事真的是太多太多了,若再不提一个能用的来帮着处理,她早晚要累死。
夜色落下,江宁回到岁宁院,进了内室坐下后,看着青云将厚厚的一沓册子放在桌上,她长出口气。
果然去照顾悠宁多露脸是对的,夫人今夜竟就准许她学习打理家事了,只要她能在三日之内看完这些府中诸事的账册,记住那些主要的事项花费支出,来龙去脉,夫人便会指一位得力的姑姑亲自教她。
江宁明白,管家权,就是脸面。而如今夫人愿意给她这个机会,她就一定要牢牢的抓住。
青云看着她回来连口水都不喝,就要开始翻这些册子,不禁笑道:“小娘,管家一事可不容易,您是得用功些,可好歹先卸了妆发再看,这样一会儿脖子就会累的。”
江宁闻言笑笑,“倒也是,那你叫小冬备水吧,我干脆洗漱完再看。”
“嗯,奴婢这就去。”
三日之间,江宁废寝忘食的看那些账册支出,不懂的地方就跑去问梅姑,在梅姑的帮助下顺利的熟悉了这账面上的东西。每日里厨房所用多少,大项小项,每月府中几等的丫鬟小厮,月钱几档所费多少,园中修缮耗损工匠所用等等一切杂事,她都记了个大概。
待这一日到主院,张姑姑亲自来问她,她对答不说如流,至少也是没有错处的,官年和对此甚为满意,觉得至少她是用心学了,比素文是强多了,便指了协助她打理家事的黄姑姑开始着手教她。
黄姑姑为人爽利,行事稳重干脆,说话嗓门有些大,但是个缝人就笑的性子。江宁虽然在国公府根基浅,也不懂什么细处规矩,但只遵循一个道理,就是与人相交,先敬为上。
第一日跟着黄姑姑学管家,她提前问过青云,黄姑姑有一对双生孙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就送了黄姑姑一对长寿金锁,黄姑姑自是喜笑颜开接下,教她时自然也格外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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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兰苑。
沈京兰近几日身子格外不好,越来越萎靡没精神,话都懒得多说了。
红乔端着小厨房刚熬好的红枣粥进来,放在桌上后看着双眼无神的沈京兰小声道:“世子妃,方才听说,夫人那边抬举了江小娘,给她协理管家之权,已开始学了呢。”
闻言,沈京兰眼皮动了动,却未抬眸,只蹙着眉头无力道:“我现在……哪有心思管这些,抬举她,就抬举吧……”
这个家,总是要有人帮着管的,她如今自身都难保,指不定哪一日就死于大乌草之毒,再要操心这些事,才是真正的急着给人腾位置呢。
红乔轻叹口气:“反正夫人说了,要您好生的将养身子,只要您身子好了,将来一样什么都能有。”
沈京兰自嘲一笑,就她这幅残躯,和如今在世子爷心里的不堪样子,就算是来日身子好了,她也不没有勇气再站在他面前,理直气壮的说一句话了,她甚至不敢想,再和他同床的事,一想心就痛,她哪有脸……
如今,能保住的,大概也就是这个世子妃的头衔了吧。
转眼之间,齐易南出门已有月余,但却没有书信回来,江宁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借着去主院交月账的时候她就提了一句。
官年和随意的翻着账册,淡然道:“放心吧,没回来就是还在忙,忙完了自会回来。”
江宁看着她一点不担心的样子,自己也就不挂念了,只是在要临走时,官年和又唤住她,“过两日是南儿祖母的八年冥诞,要去祖陵祭拜,几个姑奶奶也会去。你去管家那里了解一下规矩,仔细准备好,到那时你与我一同提前过去。”
“是。”江宁应声后,便离了主院,直接去找管家商议。
两日后清晨,大门外马车已经备好,官年和一身白色低调的裙装,带着同样一身素服的江宁,上了宽大的马车,前往城北四方山的齐家祖陵。
秋来天气舒服,坐在马车里也不热,官年和闭目养神,江宁偶尔看看窗外风景,其余时间便是静坐看书解闷,并不多言以免惹官年和不喜。
四方山在城郊处,山林多,田地少,村落也就稀疏,越往北便越幽静。
村路上路上马车极少,也颠簸些,江宁看不了书就将目光落在窗外景色上,田间一片丰收景象,金黄的稻米随风滚滚,是极好看。她心情轻松,唇角微微弯着,正欲喝口茶时,只听车夫一声惨叫,马车顿停!
她肩膀狠狠的撞在车壁上,官年和亦是惊诧的呼了一声:“怎么了?”
与此同时,车外更是传来丫鬟们惊恐的尖叫声!声声凄厉!
江宁心瞬间狂跳,推开车前小门一看,只见车夫瞪眼已经倒在地上,胸前赫然插着一根长箭!而不远处的田地里,手持弓箭的黑衣人,已快速的向这方跑来!
江宁惊惶的瞪大眼,一把迅速拉上小门,下一瞬一支箭就狠狠的镂空的木头,“砰”的一声,震人心神!
待她身子一颤回头时,马车后门正要被凶徒打开,一张长满络腮胡子眼神阴沉的男人面孔出现的那一刻,江宁想也不想的张开手臂栏在了官年和的身前!
第67章 她亦有聪慧 西郊大营,几匹快马飞速入……
西郊大营, 几匹快马飞速入营,马蹄扬起阵阵尘灰。
刚刚回京的齐易南,此刻站在国公爷的营房里, 一身黑衣沾染着许多灰迹, 脸上更是风尘疲惫,唯独那双眼眸黝亮。
“父亲, 怀王那边已经有所察觉,我们放在他别宫的暗桩都已经被拔了。我回来这一路期间, 别宫那边肯定会有所动作, 一旦怀王将私库里的东西尽数转移分散, 陛下那边的计划怕是要被打乱。虽然临行前我以陛下口谕交代陈将军严密关注别宫动静, 可别宫那些人狗胆包天,陈将军不一定压的住。”
国公爷齐兆宗英眉敛着, 闻言沉思片刻后,沉声道:“怀王即已察觉,转移私库财宝是必定的, 但好在你拿到了账册,再加上咱们手里搜集怀王恶事的证据, 就算怀王将私库搬空, 他也别想赖下这些罪证。”
说着, 从书桌后走出来, 道:“你我这就进宫与陛下商议, 举证怀王之事怕是要提前, 但还得要派人密切关注怀王府的动静, 以防有变。”
父子俩个说着便要离开大营进宫,可刚跨处营房,齐兆宗身边的一个副将就紧急跑来, 手里攥着一支沾了血的箭,和一封信,目光焦急的将信递给了齐兆宗:“国公爷,夫人出事了!”
副将语落,齐兆宗肃然的眉眼便狠狠一凌,急忙打开书信一看,手猛然一抖!
齐易南亦是心跳加快,眼眸如霜道:“父亲,是不是怀王……”
齐兆宗点了点头,手握成拳,那封信更是捏成一团,他咬牙切齿:“怀王这个畜生,捉了你母亲和你那妾室,威胁我们不许进宫,更要在天黑之前将账册交还给他,否则他就把你母亲她们……”
齐易南鲜少这么愤怒,双目怒红着,语气急迫:“怀王算好了每一步,如今我们进宫寻陛下是不能了,但也绝对不能让母亲她们……父亲,怀王信上可说了交易地点?”
齐国公一身暴怒压制着,黑眸中狂风暴雨,却格外冷静:“就在四方山下的土地庙。但,陛下那边也不能把事情办砸了!”
齐国公说着,转身大步回到营房:“陈副将,速叫袁先生来!”
*
一座低矮破落的空房子里,江宁和官年和被捆了手脚堵着嘴坐在满是灰尘杂物的地上,两个黑衣蒙面的男人站在屋门口,另外二人守在院中的枯树下。
官年和虽然没从这几个凶徒口中听说任何东西,但她是知道自己丈夫和儿子正在查怀王,自然而然就猜到了今日被捉的原因。一开始惊慌过后,到此刻被人捆住藏在这里,她已经冷静了下来。
怀王的目的应该就是用她们来威胁家里的那两个男人,以达到他的目的,如此来看如今儿子应该回来了,且行事已经被动受限。
如今这个地方不知是哪里,想被他们找到怕是不可能,无奈今日出门带的人少实在是失策,导致如今这样被人挟持。但好在今日凶徒一共八人,将他们带来这里的只有四人,其余四人处理完那些行凶痕迹不知会不会来,但此刻,一定不能坐着等死,得想想办法。
但侧眸看看身边一样从头到尾不惊慌,不大叫,甚至在那一刻还不顾一切性命拦在自己身前的江宁,她觉得一直以来都轻视这个性子坚毅冷静的女子了。
但下一刻,官年和眉头微动,被绑在身后的双手,被江宁试探着碰了两下……她抬眸看着门口的两个看守,身子更向后靠了靠,方便江宁试着解她的绳子。
这江宁,倒也有几分胆气和聪慧。
门口的两个男人,一个腰间挂着刀的,目光一直看着院外。另一个身上背着弓箭的,目光却时不时色迷迷的看向江宁二人。
江宁手在身后,小心翼翼的拽着官年和手腕上的绳子,动作很轻很慢,尽量不弄出明显的动作,所以当那个人眼神落在她们身上的时候,她就不敢动了,只做害怕的样子垂下眼眸。
那人有些心痒痒,看着两个长的天仙一样的贵人女子,虽一个年纪大了,但年轻的那个肌肤胜雪,细颈勾人,他就十分眼馋心热,不禁走到同伙那边去,小声问:“亮哥,就这么干等着,实在是无趣的很,要不咱们……”说着,冲江宁她们努努嘴,那个眼神不言而喻。
被叫亮哥的这人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你个色鬼,那可是国公夫人,你想死啊,再说了指不定回头要放回去的,你就别想了老实点。”
色鬼却嘿嘿一笑说:“国公夫人不行,那旁边的小妾算不上重要,玩了就玩了,你就应了吧,等回头这儿完事儿了,我把上次王爷赏的两盏金樽送你……”
亮哥闻言目光亮了一下,这毛荣就占着是自小服侍王爷,往日里得赏最多,那两盏金樽分量可不少,他自然心动。目光望着江宁,不过就是个小妾罢了,别说玩了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只要这国公夫人好好的就行。想着便轻点了头,小声道:“那你快着点儿,别玩过火了。”
毛荣闻言嘿嘿一笑直点头,冲他摆了摆手,自个儿便进来屋里反手关上了门。
顿时,官年和心中大叫不好,江宁被绑在身后已经拉到她的绳结,身子往后缩的同时趁机用力,拽开了官年和手腕的绳子。
官年和得以松开后,看着毛荣将弓箭放在地上,去了一旁翻那破桌子时,回头看了一眼三两下解开了江宁手腕的绳子。
脚上还有,一时行动还不能自由,官年和冷然的目光看着江宁,眼神望向地上的弓箭,眨了眨眼。
江宁瞬间明白,夫人应该是会射箭,心里对于逃生的把握便大了许多,便轻点头,示意她明白。
江宁手上绑了许久,此刻看着那人翻着一个破桌子,目光望着官年和,又朝门口挑挑眉。
官年和轻轻点头,知道江宁这是叫她小心着门外的人,但只要能顺利将弓箭拿到手,她就有胜算!
两人眼神交流之间,再抬眸,毛荣已经垫好了破桌子,满眼贱笑的走了过来。
江宁不可能不紧张,可是她也知道今日若不想法逃出去,死路一条不说,更怕是会死的极其屈辱,便在这人过来拽上她手臂的时候,双手仍假装被捆住在身后握着,身体挣扎,口中呜咽的同时,更是有意的带着这个人的身子向后转,将这个人的背对着官年和。
官年和见此,暗叹她的确聪明,在毛荣转过背的同时,迅速的拽着脚上的绳子。
江宁已经被毛荣压在了满是灰尘的桌上,毛荣嘿嘿笑着,三两下解开她脚上绳子,便掀起了她的裙子,手臂夹住了她的一条腿,就在毛荣低下头的手伸向她腰间的时候,江宁眼角的余光瞥见官年和已经悄悄拿起了地上的弓箭,箭搭弦上了!
她亦眸光一凌,手瞬间从背后抽出,拽下头上的金簪,在毛荣察觉不对抬头对那一刻,金簪狠狠的戳进了他的眼眶里!
与此同时,官年和冷凝如霜的面容上,薄唇一抿,利箭离弦而出,正中毛荣后心!
门外院子里,三个黑衣男人聚在一起。
其中一人对于毛荣最为不屑,道:“这个色鬼,早晚死在女人身上。”
亮哥亦是一笑:“他若死在女人身上,正好你去接替他都位置。”
那人一笑,“若真有那么一天,我还真不会客气……”
然,话还没说完,“啊!!”毛荣一声惨叫,从屋内传出。
三人同时猛然一抖,手立即放在腰间刀上,紧张的大喊着走向那破旧的屋门:“毛荣,你货怎么了!”
屋子里,两人配合相当,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就放倒了毛荣,毛荣惨叫着倒在地上,身体挣扎了不过片刻,就不动弹了。
江宁早已从桌上跳下来,看着那插在毛荣眼眶里的金簪,心跳奇快,咬牙一把将毛荣腰间的一把长匕首拔了出来,紧紧握在掌心,额头已然冒出细汗。
官年和早已经站在了屋门处,透过破烂的门缝看到院子里三人谨慎的一步步走过来,她眸光一紧低声冲江宁喊道:“过来,准备开门!”
江宁立即走过去,站在了另一侧门边,手紧抓着木门,紧张的靠着墙。
官年和两只箭同时搭在了弦上,眸光直直的望着门外,后退了两步后,急速道:“开门!”
那一刻,江宁用力拉开木门,光亮照进来的那一刻,两只寒光闪烁的箭便飞了出去,只听外面两声惨叫响起,江宁心跳呼吸眨眼,听着外头凶徒怒骂的瞬间,再去看官年和,她已经再次抽出了一支箭,搭在弦上!
可除了中箭的两人外,还有一人已经满目怒意,提着长剑跨进了门坎,那人手中的长剑更是直直的指向官年和,与她手中的弓箭遥遥对立!
那一瞬间,江宁知道自己哪怕是拼死也要护着官年和不能有事,眼中一切,生死一瞬,电光火石之下,她狠狠一推这半扇木门,木门撞上凶徒的那一刻,她看着凶徒手中的长剑抖了一下,却没掉,凶徒身子一个歪斜,目光转过来,她冷眸咬牙持着匕首便狠狠的刺过去!
“啊!”凶徒一声惨叫,瞬息之间他手中的长剑便要砍向江宁,江宁目光望着那长剑挥过来的那一瞬间,觉得如果自己死在了这里,兴许,齐易南是会为自己流一滴泪的吧……
可眼看着那寒光闪闪的一把剑就要落在江宁肩膀上的时候,官年和手里的弓箭动了,一箭离弦瞬间扎在了凶徒的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