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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五章 最亲的某某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一声声,一句句,再无任何词语比这一句“我的儿子”更加动人心弦。

  只是如今,已经成了心上的血。

  离得很远很远的唐姿,目光呆滞地看着太平间的门,只有那漫天的哭声,像要撕裂了一般。

  旁边陪伴她的中年女性,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晃了晃。

  “大伯母小心!”唐羽烁一声尖叫,赶紧眼疾手快地扶住。

  “不,这不是真的……”葛丽靠在唐羽烁身上,听了那哭声后,像被摄了魂一样。

  唐姿把脸转向了葛丽,在对方被放空了血一般的惨白侧脸上看了一会儿,她终于哭出了声来――

  “妈。”

  葛丽心如刀绞,紧紧抱住女儿,眼泪尽数落在了唐姿的衬衫上面。

  这一条通往太平间的长长的走廊,从此以后,就变成了阴阳的碑界,阻隔了这世上一对相爱男女,他们再也,不能够见面。

  “嗡――嗡――”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葛丽手忙脚乱,手机从手中滑落,唐羽烁捡了起来,重新递给她。

  葛丽和手机那端人只说了个“好”字,便匆匆收线,她转头对唐姿说:“你爸爸已经在公安局办好了手续,现在正过来,他说要和熙恒妈妈见一面。”

  葛丽说着,突然“啊”了一声,捂着嘴巴嚎啕大哭起来。

  当天晚上的那场见面,实在是兵荒马乱,好在唐姿没有出席。

  她在蜀山半山腰处的那间小木屋里,那里不足五平米,只有一张小木床,临窗,在有月色的夜晚,会被笼罩的像是仙境,但今晚无月,只有浓重的夜色。

  她松散了长发躺在小木床上,望着窗外高远的夜,眼泪汩汩地流。

  咚、咚、咚――

  短暂的空白过后,唐羽烁再度敲响了门。

  唐姿微微颤了一下眼球:“嗯,羽烁进来吧。”

  “吱呀――”

  小木门被羽烁推开,那缕朦胧泛白的光线中,他眉清目秀地微弯腰,踏了进来。

  借着夜色,唐姿撑坐起来,双膝弯曲,头靠着墙壁,眼睛遥望窗外之夜空。

  羽烁在床边坐下。

  死一般的寂静。

  最终,是羽烁打破了死寂――

  “见过徐熙恒了吗?”

  “见过了。”

  她看起来这样听话,可是下颌却分明滚落了泪。

  羽烁不忍心目睹。

  他朝她伸出手臂,嗓音十分温暖地说了个,“来。”

  唐姿转回头,就把自己投入了羽烁的怀抱。

  羽烁收紧双臂,将她牢牢抱在怀中,她亦是十分安静,连呼吸都没有吞吐出来。

  就这样持续了近十分钟,她哭出声了。

  哭着的时候还不忘记念着徐熙恒的好:“我爸妈今晚跟熙恒妈妈见面了,我没有勇气去,我让我爸妈传达了我的意思,我想嫁给熙恒,在他火化前跟他举办婚礼,他之前存了好几万,已经给我买了钻戒,我想在他走之前,成为徐太太。”

  羽烁闭上了眼睛。

  晶莹的泪,亦是从他清秀的容颜上滑过。

  来日陌生的,是今日最亲的某某。

  *

  徐熙恒的遗体第二日由尹伊君带回首都火化。

  当天,h市狂风大作。

  两辆私家车停在院前,第一辆车上――

  开车的是唐羽烁,副驾驶上是唐怀谷,后座是葛丽,葛丽的身边,是只字不言的唐姿。

  她穿着白衬衫,素净着一张小脸,凭窗看着医院大楼。

  第二辆车,是秦庭父母和姚敏青。

  上午9点9分,徐熙恒的尸体,由院方送出。

  铅云滚滚,狂风怒哮。

  踏下台阶的,是秦庭、徐熙恒的小叔、大舅和姑父。

  四人着丧服,胸前别白花,合抬棺木。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院方工作人员。

  众多医患,挤在周遭,争相抢看这令人震惊的一幕。

  徐熙恒的母亲,那个一夜之间白了头发的妇人,已经哭得泣不成声,由她身边的几位同龄女性搀扶。

  院前空地上的那辆长安厢式货车,被司机拉开了后门。

  这辆车是唐怀谷昨天晚上在汽车租赁公司租的,原先是运送蔬菜和冷藏食物的,现在用来,运送自己女婿的尸体。

  天开始飘起毛毛细雨。

  唐怀谷在昨天晚上的见面中,把唐姿的意思传达给尹伊君了,但被尹伊君拒绝了。

  也许是恨吧。

  9点15分,长安货车启动,徐熙恒即将回家。

  两辆私家车也同时启动,即将返回首都。

  旁观的群众,终于随着车子的启动,往前追去,他们口中念叨的是:真可怜啊,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路护送,一路相随,唐姿知道,这一别,就是一生了……

  *

  两日后的出殡,唐羽烁陪同唐姿葛丽参加。

  葬礼上,唐姿再见到徐熙恒,发现他还是那般吸引着她的目光,就一如最初开始的时候,他那羞涩又腼腆的幸福微笑。

  葬礼结束后,徐熙恒被推入8号焚烧柜,进行火化。

  从此以后,这个人,将在这个世界,消失得干干净净。

  唐姿于两小时后,踏上了回程。

  高架公路上,轿车无声地奔跑,葛丽接完唐怀谷的电话,得知徐熙恒已经火化安葬入陵园,随后看向女儿。

  唐姿仍旧纹丝不动地看着窗外,微风撩起她细细的头发,她亦是不动,乍一看去,仿佛岁月静好。

  葛丽把眼泪咽回了腹中。

  风凉丝丝的,不知道是不是哪里下雨了,葛丽叠起报纸将之放下,转头看了看窗外。

  “小姿,把窗户升上来一些。”

  葛丽如是对女儿说,在静谧的车厢内,前座的唐羽烁回头,看了看唐姿。

  这一眼,已是愣怔。

  她满脸是泪。

  “嗯,好的。”

  车窗升上来,带起微小尘埃颗粒空中飞舞,一粟粟一粒粒,渺如云烟。

  电台里在播蔡琴的歌――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就像一张破碎的脸

  难以开口道再见

  就让一切走远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们却都没有哭泣

  让它淡淡地来

  让它好好地去

  蔡琴的声音那般温柔,司机小郑听得是那般投入。

  唐姿泪眼朦胧地看着窗外,在心中对熙恒道了声――

  再见。

  熙恒,再见。

  最亲的某某。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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