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不远下定决心,不再修炼寻常的功法,而是全力灌注识海之中的蛇王妖丹,以期将之收为己用。
“只是痛一点而已,小意思。”
一咬牙,端坐于榻上,运起神诀默默观照周遭的云絮状灵气。
如今兰不远已能猜到,在神诀境界之中,她“看到”的这些云絮,乃是极精纯、极凝聚的灵气之源,用寻常的功法吸纳入ˉ体内的灵气,只是它们发散在天地之间的残留物而已。
不知需要达到何等修为,才能够用正常的吐纳方法引这精纯的灵气入ˉ体。
兰不远虽说是走了捷径,却不知这捷径究竟有无用处。毕竟若是用寻常功法修炼,一步一步十分踏实,吸纳了灵气,便能将其化为己物。而她此刻做的事,却极有可能是无用之功,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若是能将这云絮纳入经脉之中,令得修为暴涨,那才算是真正的捷径呢!罢了,多思无益。”
兰不远稳住心神,利用离宗的炼气法,引来一缕云絮,将其纳入丹田。
不出所料,一刹那,经脉和丹田被撑张到了极致,依旧是火烧火燎、痛苦难言,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经脉和丹田已处于破碎的边缘,最脆弱之处,破与不破,已不是人力能够控制。
幸好兰不远已和识海中的妖丹建立了细若游丝的联系,就在暴体而亡的边缘,心神一动,便将那胀满了丹田经脉的灵气尽数吸入妖丹之中。
短短一瞬,浑身上下已被冷汗淋透!
兰不远本想歇息一会,但一转念,何不趁着这阵痛楚劲儿尚未过去,再接再厉?就好比吃辣的时候,一口接一口不停地吃,反倒是比吃一口辣、喝一口水歇一歇再接着吃,感觉更好受些。
这样一想,她坐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气,再次沉入了修炼状态。
这一回,她捕捉的是一缕稍微粗壮些的云絮。
既然是趁热打铁,自然是来个大的!
灵气一进入经脉,兰不远心下“咯噔”一声,已知不妙。
原来这粗壮的云絮,竟是两三缕灵气纠缠在一起,一时不察,被她一口吃下。
霎时,只觉脑海里“嗡――”一声,她的感知力疯狂地向着四面八方奔涌而去!一瞬间,便突破了屋子的限制――十分奇怪,屋子构造和这无形的经脉膨胀之力原该毫无交集,但它却是实实在在可以稍微阻拦下膨胀之势,也不知其中有何奥妙。
但这一次,四面墙壁也无法阻挡兰不远的作死之路了。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从四面八方穿过墙壁!砖瓦、木材与她的身体细细地摩擦,一寸一寸,感知细腻而真实。兰不远觉得自己是当真在用自己真实的身体从墙内向着墙外“挤压”出去,木材、石质刮擦过每一寸血肉和骨髓,粗砺、寒意彻骨,那是一种叫人牙根发酸的恐惧,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间木屋塞进了自己的体内,或者说是自己的身体挤压进了墙壁之中。
和这份莫测的恐惧相比,异物穿过每一寸身体的痛苦似乎不值一提了。
而等到突破了墙壁的阻碍之后,倏然,有种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的空旷惬意,兰不远一时竟忘了催动蛇王妖丹,任凭自己向着四海八荒散去。
忘乎所以。
一种异样的恬淡安适感袭来,似蛊惑、似温柔陷阱,灼烧和胀痛感不翼而飞,兰不远仿佛浸泡在了柔和发光的温水之中,一轮泛着淡淡银芒的小日轮悬在天际,散发出丝丝缕缕银芒,叫人心生向往。
兰不远浑浑噩噩地想:往日受肉身所缚,不得追星逐日,今日容我上去一探究竟!
心念一动,便向着上方浮游而去。
不知经过了多久,淡蓝色的天空慢慢地变成了极深的深蓝色,再往上,蓝色消失了,四周只余漆黑一片,极远处,有一个耀眼夺目的光斑。
兰不远只顾着那处泛银芒的地界,锲而不舍向那一处浮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天地仿佛倒了个个儿,原本在上方的银色日轮似乎跑到了脚下――虽然此刻的兰不远并没有脚。
那些柔和的银芒仿佛变成了牵引她的丝线,拉着她向脚下的银色日轮坠落而去。那是实实在在的坠落感,兰不远虽茫然,但她原本的目的地便是这银色日轮,于是便顺应着这股牵引之力,加速冲向银色日轮。
她仿佛身处梦中,只觉得一切恍恍惚惚,似是而非。
在经过一层无形的屏障之后,视野蓦然清晰了!
她来到了一个奇异的地方!
这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巨大殿宇!一层白雾在地面飘荡,淹没了殿中人的膝盖,看起来很清凉、很轻柔。
金灿灿的通天巨柱旁边,零零散散立了数十人,个个道貌岸然,一派仙风道骨的气象。
一个白发老翁端坐于雕龙刻凤的銮座之上,喟叹:“她还是不肯湮灭啊。”
下方,一位青衫文士提了口气,硬着头皮答道:“是的。自仙尊闭关,这已是第十七世了,凡世间之苦,已叫……她……逐一地尝遍,却……唉。”
“罢了,怨不得你们,毕竟她是……”白发老翁神色有些纠结,“是通悟了天道的神,大彻大悟,心性自然淡泊至极。诸般苦楚于她而言,恐怕只是过眼烟尘,早已参透了罢!”
殿上其余的人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古怪。
白发老翁摆了摆手:“这一世,托生何处?”
“中土。”
兰不远落在大殿横梁的一只金龙龙爪上,心想:这些人当真是十分歹毒,竟然让人尝遍世间之苦,不知道哪个倒霉鬼得罪了他们!
白发老翁正待说话,蓦然神色一变,双目中迸射出两道寒光,直指兰不远!
兰不远心中一惊,急忙跃到另外一道横梁上。
“仙尊?!”青衫文士皱起眉头,亦望向兰不远方才藏身之处。
白发老翁掐了掐指节,缓声道:“本尊方才感应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恐有变故。让昆池灭杀她这一世的肉身,下一世,本尊亲身下界超度之。”
兰不远心道:不妙不妙,自己误入这么个怪地方,怕是要连累那个倒霉鬼了!昆池?难道是传说中的元婴大能,昆池老祖?!
青衫文士拱手:“是。”
然后缓步走出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