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注意到店员熟稔又灼热的打量目光。嚼着口香糖,就差把八卦两字写额头上。
她如果没有猜错,这是把她和谢斯白也当成了方才那对男女同样的关系。
秦黛尴尬地瞄了一眼谢斯白,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他倒是神态自若。
细雨如针,淅淅沥沥地开始下起来,三两分钟之内,地面便湿湿漉漉。落地的早樱淋了雨,紧紧贴着柏油路面,再跳不了舞了。
秦黛总算感觉到一丝冷意,手里捏着的甜筒失去了诱惑力。
手边递过来一杯散发着热气的拿铁。
秦黛一顿,顺着那只手抬眸,看见谢斯白的脸。
“不冷?”
拿铁被往前推了几公分,纸杯碰到秦黛手指肌肤。
她还没回答,冰棒被人拿走了。
“不想吃就别勉强了。”谢斯白说。
被看出来了。
她小时候就是看到什么好吃的都想尝尝,但每回都吃上不到一半就没了兴趣。苏玉容女士为治她这毛病,想过不少招。
只是没给她治好,她妈就离开了。
秦黛道声谢,双手捧起拿铁,抿了一小口。谢斯白在这时在她旁边的高脚椅上坐下。
秦黛侧眸,她的声音在淅沥的落雨声中变得清晰:“你是津南人吗?”
谢斯白看过来。
秦黛发现他对于她好几个问题,都不会立即做出回应,比如问他是否还记得她,问他是不是左撇子,有没有女朋友……以及现在。
“你猜?”谢斯白反问了句。
秦黛摇摇头:“我猜不到,你说话又没有口音。”
谢斯白身体往后靠了靠,挺直地肩背有所松懈,他垂下眼睫,双臂交叉着环在胸前。
“以前在津南生活过一段时间。”他把问题抛还回去,“你呢?”
音调淡而漫不经心。
秦黛便说是。
又安静下来。
一墙之隔的室外,雨势渐渐变大,两人并坐着,一起看了十分多钟的雨,直到这阵春雨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小。
一辆崭新的保时捷卡宴从街角拐过来,停在店门正外面。
有人降下车窗,冲玻璃墙内的人高高挑眉,风骚地吹了声口哨。
秦黛轻抬眉眼,驾驶座上是个男人,戴副眼镜,长相斯文。
好像认识谢斯白。
这招呼也是冲他打的。
“秦黛。”谢斯白出声。
声音混在雨声,竟然也带着潮湿的水汽,是低磁的性感。
奇怪,明明才第二次见面――如果机场那匆匆一瞥也可以记一次的话――可她听见“秦黛”这两个字从谢斯白口中喊出来,仿佛已经如此喊过无数次。
“雨会下很久,”谢斯白在她看过来时又问,“要不要送你回家?”
秦黛一顿,目露犹疑。
谢斯白偏头看她。
他这时笑了下:“怎么,我看起来居心不轨?”
第5章 v 有点心机
卡宴飞驰离开明安路,车窗外的雨渐渐小下来,但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玻璃窗上留下的雨滴流痕将外面的城市霓虹映出散光。
秦黛还是上了车。
那路段不好打车,雨一时半会也确实不会消停。
再者,她觉得,谢斯白是个好人。
身旁的人却不知道自己此时被发了好人卡。谢斯白似乎困了,身形懒散地陷入座椅,那双好看的眼阖着,路边的灯光穿过车窗玻璃,投入车厢,仿佛给他周身镀了层暖融融的光。
秦黛侧眸,扫过那张脸,她觉得他应是睡着了,没有再打扰。
尚未消散的酒精,伴随着车窗外倒退的夜景,还有开了加热的座椅,她也竟然困倦地睁不开眼睛。
秦黛脑袋一歪,浅浅睡去。
再清醒时,车窗外已是熟悉的景色。
到了。
她混沌的神经开始复位。
“醒了?”身旁有人出声。
低沉好听的声音离她很近,几乎贴着耳畔传来。
秦黛这才意识到,她的脑袋,竟然不知何时轻轻靠在谢斯白肩上。
她倏地抬头,借着昏暗的光去瞧,谢斯白肩上衣料平平整整,没有可疑水渍。
秦黛松口气。
“抱歉,我睡着了。”
谢斯白好整以暇地坐着,没有放过她方才那一瞬的目光探寻。他的视线停留一瞬,聚焦的却是胳膊肘弯处的褶痕。
像是……被人手在那儿攥了很久后,留下的。
“你可以再睡会儿。”谢斯白收回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黛总觉得他似乎有意让此时的暧昧延长,连语气都变得轻而缓,像新酿制的梅子酒。
秦黛躲开他的目光,看了眼驾驶座。
“你朋友呢?”
上车前他们互相已介绍过,那个儒雅斯文的人叫应爽。
她从醒来就没见到。
谢斯白坐起来些许,那副惫懒的模样变端正不少。
“嫌车里闷,透气去了。”
秦黛听着外面幽幽的雨声,心道这天气去哪里透气呢。
谢斯白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把伞,他径直下了车,秦黛一顿,目光追随着他身影。
男人撑着伞,绕过了车尾,随后打开了秦黛这侧的车门。
秦黛很快下车,没有防备,被车外的降低的气温冷得一颤。
大概是这一路上紧贴着开了加热的座椅,让她竟然不适应津南的雨夜气温了。
她今日只穿了一条长裙,锁骨露出来大片,胳膊上的布料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眼前忽然有人递过来一件黑色西装。
“披着吧。”
谢斯白的声音传来,像一串优美和弦,更是这春夜里最柔软的夜风。
秦黛犹疑抬头的瞬间,衣服已经被人抖开,落到了她肩上。
伞下的距离能有多大,她呼吸一滞,五感都好似在这一瞬间凝固。
灰暗的夜幕,春雨丝丝落地,远方薄雾冥冥。这样的天气,不免让人生出错觉,好似这天地间,独他们二人所立这一处灯光昏昏。
秦黛轻轻抿一下唇,眼睫轻颤着,问:“你真的不记得我?”
谢斯白左手撑伞,此时才笑了一下,那昏黄稀薄的灯光映在他眸中,凉薄散去了五六分。
“你指机场?”
秦黛立刻:“你记得?”
谢斯白似乎擅长不正面回答问题,低声道:“你想让我记得吗?”
想吗?
秦黛没说出口,心底却已有了答案。
她是想的。
安北国际机场那一面若是惊鸿一瞥,在津南市重遇,好像只能用俗套的缘分二字解释。
她天然地对这个人的皮囊相貌偏爱。
成年男女,这样的相遇,足以称之为邂逅。
而显然,他们似乎都有将这场邂逅延续下去的想法,不然从明安路就该分开。
她望着谢斯白的眼睛,凑得这么近,秦黛才发现,谢斯白的瞳孔是近乎深夜的黑,眉飞入鬓。似乎他全身上下一切的元素,都将谢斯白这个人描摹得冷情冷性。
只有左眼下一枚小小泪痣,那里,是温暖而柔软的。
他们的距离实在有些过于近了,秦黛往旁边移了一步。她不敢高估自己的功力,或者说,她这样的在谢斯白这种人面前,是谈不上什么功力的。
他腕间的表,不是机场初遇那块,但依然价值不菲。深棕色鳄鱼皮表带,更衬今日这一身西装革履的斯文。
这个男人通身的气派,衣着外饰,都摆明了不是普通人。即便外表可以伪装,可是由内而外的气质装不出来,他看着就是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
美人都是不缺追求者和爱慕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