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瞬间的茫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谢斯白,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才的话,他有没有听见, 又听见了多少?
她注意到谢斯白与她对视了一眼,又很快移开,明显认出了她。他眼尾的冷淡不减, 几分漠然, 他应该是……听见了吧。
秦黛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被人攥进了掌心, 又抛入无底深渊,不断地坠落。
谢斯白没再看她。
他在打电话。
秦黛眼睫轻轻颤动, 听见他不带情绪的声音,朝电话那边的人说:“到了, 说不给你买了?”
他说着话, 抬脚往柜台走。
只那一眼,没再看她。
秦黛垂眸, 转回身坐好。
擦身而过时, 她听见他对手机另一边说:“小点声,你喇叭精变的……要哪个口味?”
语气比脸色柔和了不知多少倍。
她掐了下指尖,低头咬吸管,一大口冰凉的苏打饮料顺着喉管入腹, 凉意渗透口腔, 秦黛推远了那杯东西,不想再喝。
向昭然悄悄点她手背:“怎么样这个?我觉得好帅啊,你试试呗。”
秦黛又抬眸,仗着那人视线盲区, 又看了一眼那道高瘦挺拔的背影。
她摇摇头,小声:“不要了。”
向昭然也回了次头,口中嘀咕:“我怎么觉得,这人长得好像有点眼熟呢,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秦黛一愣,向昭然却又说:“想不起来……难道是帅哥都有些共性?他嘴巴有点像这两年很红的那个男演员,你有没有觉得?”
秦黛摇头:“没有。”
谢斯白长相,是好看又标志独特的那一挂。
她不是维护他,而是真如此想,那些明星的脸,都比不上他。
-
和向昭然分别,秦黛没直接回家。
她心绪有些杂乱,便直接去了团里,排练厅人没人,空荡荡的。
黄昏逼近,灿灿的光透过玻璃,落在地板上。秦黛换好新买的舞鞋,自己在心里数着拍,练了一段舞。
是那天在修远楼的舞蹈教室,跳给谢斯白的是同一段。
她在壁镜中观察自己的神情,却怎么都觉得不够好。
空旷的排练厅安静得落针可闻,她一遍遍地跳,直到灿金色的光,变成了清透无暇的银辉,才停下来。
秦黛呼出一口气,在地板上坐下,望一眼窗外的黑色树影,想起那晚谢斯白倚靠在月色中的模样。
怎么会再遇见他呢。
她承认没有做好任何准备,没有办法当面给他那天醒来就跑的正当解释,但也没有料到,会在最猝不及防的情况,让他听见事实真相。
即使她觉得,他们应该都默认那几天,只是一场短暂相逢的crush,是成年人心知肚明的游戏。
但被对方当面听到她只是拿他当练习对象,还是生出一分的心虚和歉意。
毕竟是她不真诚在先。
虽然是第一次尝试,但哪怕只是一场游戏,也需要参与者的真诚度吧。秦黛自认,她在这一点上,做得不好。
但在甜品店那会儿,听见他和人讲电话,是他新交的女朋友,还是正在追的人?
那时候他说过自己单身,秦黛不觉得谢斯白骗她,他那时候的眼睛,不是在说谎骗她。所以是……这段时间又遇到的心动对象吗?
秦黛不由又松口气,谢斯白这样的人,果然是不缺人喜欢的。她的抱歉和心虚,也随着逐渐肯定谢斯白已另寻新欢,而在清冷的月光中逐渐消散。
手机震动几声,苏为衡提醒不要忘记后天的生日聚会,秦黛回了句好。待到九点,她才收拾东西离开。
出租车尾灯逐渐远去,路边高大的树影下,一辆不知停了多久的黑色奔驰大g终于启动。
薄淡的月光和路灯交织着,透过挡风玻璃,照进车内。谢斯白降下一点车窗,让风吹进来。
前路上的车拐了个弯,红色的尾灯也从视野内消失了。
手机响,谢斯白接通。
谢苑溪气道:“说好给我买的蛋糕呢?都几点了,你还来不来医院嘛。”
谢斯白看眼表,又扫过副驾驶上不知放了多久的蛋糕,难得对谢苑溪这麻烦鬼产生一丝歉意。
“忘了,这就来。”
谢苑溪:“你气死我算了!”
谢斯白开车到明济私立医院,进了病房就见应爽和他弟应宣,伙同谢苑溪坐地毯上玩手游。
谢苑溪人菜瘾还大,刚打完一局,热乎劲儿正高:“再来再来,我邀请了,你们快进,这把多让我几个人头啊应宣宣。”
应宣怕了,但不得不奉陪:“你别莽了,我救不过来。”
谢苑溪:“嗯嗯,我知道,我听你的。”
应宣:“你上把也这么说。”
“……”
谢斯白不轻不重地把买来的东西放在一旁方桌上,应爽抬头,把手机往他手里塞:“你来,我有点儿扛不住了。”
谢斯白没接,应爽反应两秒:“我他妈又忘了。”
谢苑溪抬头看见人,撇了撇嘴:“你干脆明天再来呢。”
“不吃扔了。”
“吃!谁说不吃了。”
谢苑溪游戏也顾不上了,伸手接过蛋糕。谢斯白又看应爽和应宣:“你俩怎么来了?”
应爽抬抬下巴指应宣:“这小子要来看溪溪,我送他过来的。”
谢苑溪咬着小叉子,口中含糊不清:“应宣宣说他来给我送上周的作业呀。”
“什么呀,他就是想见你呗,找的这什么破――”
“哥!!!”
应宣扑过去捂住他哥的嘴,应爽身手不来,一秒躲开,应宣面红耳赤地蹬着人:“你别瞎说!”
应爽故意笑他:“我说什么了,你就急。”
应宣毕竟年纪小,脸皮没他哥厚,斗不过了说了句我下楼买水就跑了。
谢斯白瞧谢苑溪,这傻子还乐颠颠地品尝蛋糕呢。
他拨了拨她妹不知道哄着哪个护士姐姐给梳的头发,复杂得看不懂,问:“今天没人来?”
“妈妈下班来了一趟,没待多久又回去加班了,爸爸下午才走的,好像是赵叔找他有事呢。”
高岐是名钢琴家,谢苑溪口中的赵叔是他的经纪人。
谢斯白又问:“没了?”
谢苑溪眨眨眼:“没了。”
谢斯白指一旁垃圾桶里还能看到的某个印着logo的购物袋:“吃过了还撒泼问我要,谢苑溪,你挺能耐。”
谢苑溪:“……”
回头一瞧,那垃圾桶里,正是下午高令羲带来的装蛋糕的袋子。
她忘记扔到外面的垃圾桶了。
谢斯白淡淡收回目光,没再说别的,坐下后低头看自己手机。
谢苑溪一看就知道她哥生气了,谢斯白生起气来和别人不一样。一般像现在这般,面色平淡,眼神平静,什么也不说的时候,谢苑溪知道,这种状态,就代表这人已经到达一级怒气值,值得红色警告的那种。
她小声解释:“我又没让他买,是他自己带过来的,我不吃……那不就浪费了。”
谢斯白不置一词。
应爽火上浇油:“昂,高令羲拿来的。溪溪,你这哥哥对你还挺好。”
谢苑溪:“……”
“也就那样吧……但我就吃了一一点点,我发誓。我错了谢斯白,他买的一点都不好吃!”
对方无动于衷,谢苑溪只好使杀手锏,委屈又可怜:“哥。”
谢斯白抬起眼睫,看向应爽:“你还不走,明天不上班?”
“……行吧。”应爽拍拍屁股起身,快到门口又倒回来提醒他,“后天晚上的饭局,你可别忘了。”
“知道。”
等应爽走后,谢斯白起身,谢苑溪警惕:“我都道歉了你还走,呜呜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怎么这么小心眼,我一个人在医院多害怕,怎么有你这么狠心的亲哥――”
“这招对我没用,”被吵得皱眉,谢斯白走之前说:“谢苑溪,你消停消停,我就回去喂趟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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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黛给苏为衡买好了礼物,她不会开车,搭团里同事的车去的苏为衡生日趴。
这场生日趴阵仗搞得很大,不只请了舞团的人,凑了二十来人,苏为衡被迫在海底捞“和所有烦恼说拜拜”后,一帮人又哄闹着要进行夜场。
反正第二天是休息日,毫无负担,众人欣然前往。
一群人哄抢着点歌抢麦,秦黛没什么兴趣,苏玉容是唱花旦的,她却没遗传到丁点儿唱歌天赋,因此只坐在沙发一角,百无聊赖地欣赏其他人的歌喉。
不知是谁点了首《红豆》,女声悠扬婉转,低低吟唱。
场景好似回溯,她侧眸,身旁却没有那个人。
秦黛不由垂眸,有些想不通,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又想起谢斯白。
一曲终了,她起身去外头透气。
正要推开楼梯间的门,肩上忽地搭过来一只手。秦黛被吓一跳,抬手就拧住那人手腕。